黃河石上法獸獬豸的驚現(陳百庫)
作品欣賞
黃河石上法獸獬豸的驚現
記得是在很多年前的一個秋日之晨，雨聲淅瀝、薄霧迷茫，我獨自出去採石，覓得了一方丹彩畫面黃河石。
這方黃河石外形呈長方體，長約12厘米，寬約6厘米，厚約4厘米。大面塊的紅、黃兩色之斑紋，深深滲入在潔白的石頭中，以留白的手法在石面正中，巧妙勾勒出一個形貌奇特的瑞獸。獸之身，曲線流暢、端莊雄健，正在拱背收腹，傲然挺立於石面。此獸內斂強悍之氣，外露敏捷之姿，顯得威風凜凜。獸之首，生獨角，上額、下頜、鬃發都輪廓分明。頭頂一方玉印，昂視前方。獸之面，若人似虎，笑中藏威。眼睛、鼻子、嘴唇皆清晰可辨。獸之腿，前後皆強健有力，直立着地，蓄勢待發。獸之尾，肥厚寬大，奮然揚起，見之令人頓生畏懼之心。
得到這方黃河石，我獨自品讀很久，搜腸刮肚，苦思冥想，最終也沒有讀懂石上的獨角之獸為何物。
後來，我在瀏覽中國古代法學方面的資料時，看到了這樣一些記述，說在中國遠古時代有一種能明辨人間是非曲直的神獸，頭上生獨角，遍身有濃密的毛髮，雙目明亮有神，人們稱其為獬豸（亦為解廌）。據說有一個神人把獬豸帶到人間，送給了黃帝。黃帝問神人：獬豸吃什麼東西，讓住在什麼地方？神人回答：獬豸吃「薦」這種草，夏天住在水澤之旁，冬天住在松柏之下。獬豸來到人間後，懂人言知人性，凡是看到有人相互發生爭鬥，就用獨角去抵撞其中理屈不直者。凡遇見天良喪盡而貪贓枉法的官吏，和傷天害人而罪惡滔天的邪惡之徒，獬豸就會立刻衝上去，用獨角狠狠將惡人觸倒在地，剖出其黑心腸而食之。造假誣陷、搬弄是非等等的屑小之輩，見到獬豸唯恐避之不及。
獬豸能明辨是非曲直，能識別善惡忠奸，黃帝就讓獬豸來決斷世間的疑獄。到了堯做皇帝時，有一個執法官叫皋陶，相貌雖醜陋無比，卻鐵面無私，對所有案件都能公正處理，不出偏差。據說是獬豸整天站在身後幫助皋陶。獬豸能明辨是非曲直，懲治邪惡而匡扶正義，從此得到了普天之下人們的廣為傳頌，認為它是最公正無私的神獸。秦滅六國建立了大秦王朝，始皇嬴政非常崇尚獬豸的勇猛和公正，便特意下令製作了獬豸冠，賜給在朝中掌管執法的大臣每人一頂，意思是要求執法的官員都要像獬豸那樣，公正無私地審案斷獄。自此以後世代相襲，把神獸獬豸作為了清平公正的法權象徵，也送獬豸一個名字叫「法獸」，以表達要如獬豸那樣剛正不阿、秉律如繩、公正執法。
讀了這記述，我猛然想起了這方獨角瑞獸黃河石，趕忙拿出重新審視品讀，查閱有關的圖片資料進行對照。我仔細反覆品賞推敲，感覺石中畫意愈加明晰起來。這方黃河石上那個讓人百思不解的獨角瑞獸，其神態個性竟然與傳說中的法獸獬豸達到了形神畢肖的境地。你看，這是在一片寬廣的大地之上，法獸獬豸正在靜靜地凝視着人間，那全神貫注的神色，揚頭猛撲的動勢，強健的形姿，威嚴的身影，充分體現了獬豸剛正不阿的品性。
獬豸是從中國遠古神話中走出的神獸，在很多古籍中都有記述。但獬豸具體是什麼模樣，倒是眾說紛紜。有人說像羊，也有人說像牛，還有人說像鹿，更有人說獬豸有麒麟之態。綜合所述，我以為，說似鹿、似羊、似牛，乃指獬豸兼具幾種動物的形貌；說似麒麟，乃指獬豸具有麒麟之神彩。而大美黃河以自然之手，把這個獨角瑞獸的美好形象，在一方黃河石上生動地描繪出來。石上法獸獬豸的形象，既有神話傳說的形貌，更有神話傳說的神采，可謂活靈活現，真是讓我不覺驚嘆出聲。
法獸獬豸驚現於一方黃河石上，驚喜之餘，我頭腦中也生出這樣一個疑惑：存在於上古神話傳說中神獸獬豸，在現實人間是否也真實地存在過？
甘肅出土的漢代木獬豸
我想，在中國古代遙遠的現實世界，獬豸是真正到過人間的，也許它僅僅是戴在執法者頭上的一頂有象徵意義的帽子而已。獬豸具有以獨角分辨是非曲直的神性才幹，在那個遙遠的時代是能夠得到充分施展的。那時的先民們心思純樸，信天信神，以天道行事。當有了爭執，獬豸就用獨角去觸動那個動機心念不正的人，讓其反省自己的行為。獬豸以對是非曲直的公正裁決教化了世間眾生，引導着人們摒棄假、丑、惡，走向真、善、美。黃帝和堯帝所以被奉為賢明之君，因為有獬豸這樣公正的執法者相助，雖垂衣而立，天下卻得以大治。
甘肅出土的漢代銅獬豸
隨着社會財富的增加，權力帶來利益的產生，人們的心思變得愈來愈複雜。地位、權欲、私心、占有、嫉妒、偏見、等等的雜念，在人們的頭腦中漸漸增多。眾多利益分歧產生的各種爭執，已變得越來越普遍，越來越複雜。虛偽、欺詐、陰謀、強權等掩蓋下的公平正義，越來越難以辨識，越來越難以維護。世間現實對公平正義的品評，在不同的歷史時期，站在不同群體的利益之上，有着不同的期望角度，有着不同的評判標準。僅靠獬豸一成不變的獨角裁決，顯然不能實現大眾普遍認可的公平正義。
於是，獬豸就又回到了天上。但獬豸把公正評斷是非曲直的理念，把敢於懲惡揚善和匡扶正義的無私無畏的精神，都永久地留在了人間。法獸獬豸表達了我們這個民族以致整個人類，從遙遠的啟蒙時代開始就對公平正義在強烈地召喚。當法獸獬豸傳神備至的永恆形象在一方黃河石上神奇地出現，讓許多觀賞者感到十分驚奇，見之十分喜愛，我想這也是黃河母親發出的無言告誡：獬豸無私無畏的精神永在，誰能公正裁定世間的是非曲直，勇於揭穿陰謀以照亮黑暗，敢於懲治邪惡來伸張正義，維護世間公平正義昭然之天理，誰就會永遠裝在老百姓的心裡。 [1]
作者簡介
陳百庫，號百石屋主人，甘肅會寧籍，居金城蘭州從事社會組織管理服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