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之驢 柳宗元
黔之驢是一篇寓言小品。這篇文章表明能力與形貌並不成正比,外強者往往中干;假如缺乏對付對手的本領,那就不要將自己的才技一覽無餘地展示出來,以免自取其辱。此文旨在諷刺那些無能而又肆意逞志的人,影射當時統治集團中官高位顯、仗勢欺人而無才無德、外強中乾的某些上層人物。
目錄
原文
柳宗元〔唐代〕
黔無驢,有好事者船載以入。至則無可用,放之山下。虎見之,龐然大物也,以為神,蔽林間窺之。稍出近之,慭慭然,莫相知。
他日,驢一鳴,虎大駭,遠遁;以為且噬己也,甚恐。然往來視之,覺無異能者;益習其聲,又近出前後,終不敢搏。稍近,益狎,盪倚沖冒。驢不勝怒,蹄之。虎因喜,計之曰:「技止此耳!」因跳踉大㘚,斷其喉,盡其肉,乃去。
噫!形之龐也類有德,聲之宏也類有能。向不出其技,虎雖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譯文
黔地這個地方本來沒有驢,有一個喜歡多事的人用船運來一頭驢進入這個地方。運到後卻沒有什麼用處,就把它放置在山腳下。老虎看到它是個龐然大物,以為它是什麼神物,就躲在樹林裡偷偷看它。漸漸小心的靠近它,驚恐疑惑,不知道它是什麼東西。
之後的一天,驢叫了一聲,老虎非常害怕,跑的遠遠地;認為驢要咬自己,非常害怕。但是老虎來來回回地觀察它,覺得它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本領。漸漸地老虎熟悉了驢的叫聲,又前前後後地靠近它,但始終不敢與它搏鬥。老虎漸漸地靠近驢子,態度越來越輕侮,輕慢地碰撞、依靠、衝撞、冒犯它。驢非常憤怒,用蹄子踢老虎。老虎因此而很高興,盤算這件事說:「驢的本領只不過這樣罷了!」於是跳起來大吼了一聲,咬斷了驢的喉嚨,吃光了它的肉,才離開。
唉!外形龐大好像很有道行,聲音洪亮好像很有本領,當初如果不使出它的那點本領,老虎即使兇猛,但由於多疑、畏懼,終究不敢獵取驢子 。如今落得像這樣的下場,真是可悲啊!
賞析
《黔之驢》是我國一篇著名的古典寓言。開頭是這樣寫的:「黔無驢,有好事者船載以入。至則無可用,放之山下。」
作者首先從故事發生的地區環境寫起。「黔」,是唐代當時一個行政區的名稱,又叫黔中道,包括今天湖南西部、四川東南部、湖北西南部和貴州北部一帶。這一帶有什麼特點呢?「無驢」,從來沒有過驢子。這一特點很重要,因為如果沒有這一特點,就不會出現後面老虎被驢一時迷惑的情節,因此也就不會發生後面這樣的故事。「有好事者船載以入」,有一個沒事找事的人用船運去了一頭驢。這一句緊緊承接着「黔無驢」三個字而來,交代了寓言中的主要角色驢的來歷——原來它是一個外來戶。「至則無可用,放之山下」,運到以後,派不上什麼用場,就把它放養到山腳下。這兩句不僅解釋了為什麼說運驢的人是一個「好事者」,而且也很巧妙地把這個「好事者」一筆撇開——因為他同後面的情節沒有關係——從而為下文集中描寫寓言中的主要角色準備了方便條件。
隨着驢被「放山下」,到了一個具體的地方,寓言中的另一角色虎的出場就很自然了:
虎見之,龐然大物也,以為神,蔽林間窺之。稍出近之,慭慭然,莫相知。他日,驢一鳴,虎大駭,遠遁,以為且噬己也,甚恐。
這一段主要寫虎見到驢以後的心理狀態。「虎見之,龐然大物也,以為神」,老虎看到這個又高又大的傢伙,以為是什麼神物。這是虎對驢的最初印象和認識。由於寓言一開頭就交代了「黔無驢」,誰也沒有見過,因此老虎少見多怪,產生這樣的錯覺是很自然的。於是,「蔽林間窺之」,它就躲藏到樹林裡,偷偷地盯着驢子。這裡,一個「蔽」字,充分寫出了老虎在「以為神」的認識基礎上所產生的害怕心理;而一個「窺」字,又說明了作為獸中之王的老虎雖怕但並不甘心、亟想摸清對方底細的心理活動,從而孕育了後面情節的必然發展。「稍出近之」,後來老虎又慢慢走出來向驢靠近些。這是對老虎並不甘心、打算摸底的心理的進一步揭示。「蔽林間窺之,稍出近之」兩句,不僅寫出了老虎行動的連續和發展——由迅速離開驢子的「蔽」,到立定腳跟的「窺」,再到走出樹林、走向驢子的「近」——而且初步地揭示了老虎一心要認識這個「龐然大物」的決心。不過這裡的「近」,並不是說同驢已經靠得很近了,只是指略微縮短了一點同驢的距離罷了;因為這時老虎對驢還是「慭慭然莫相知」,小心謹慎,不知道它是個什麼怪物。「慭慭然」,謹慎害怕的樣子。由於「莫相知」,自然「慭慭然」;而由於「慭慭然」,當然也就只能「稍出近之」了。這裡「莫相知」三字,既有承上的作用,說明老虎產生「慭慭然」不安心理和採取「稍出近之」謹慎行動的原因;又有啟下的作用,交代了後面情節演進的根據。「他日」,有一天。這是寄全於一的筆法,說明老虎為了改變自己「莫相知」的狀況,對驢觀察已經不止一天了。由此也可見其決心。然而認識並未取得進展,仍然停留在「以為神」的階段。所以「驢一鳴」,驢子吼叫一聲,「虎大駭,遠遁」,老虎大吃一驚,逃得遠遠的。為什麼要「遠遁」呢?「以為且噬己也」,因為老虎認為驢子要吃掉自己,所以「甚恐」,非常恐懼。「以為且噬己也」,點明了「甚恐」的實質;而「甚恐」,又為老虎後來識破驢子的真面目得出「不過如此」的結論進行了鋪墊。
這一節寫老虎的心理活動雖然只是一個「怕」字,但時起時伏,非常生動。「虎見之,龐然大物也,以為神」,畏懼之心突然而起;「蔽林間」,可見害怕得還很厲害,縱是獸中之王,也不敢露面;「窺之」,雖害怕得很,但驚魂初定;「稍出近之」,說明畏懼心理已經明顯減少,儘管仍然小心翼翼;「驢一鳴,虎大駭,遠遁」,「甚恐」,畏懼之心又一下子達到了高潮。而所有這些變化又無不圍繞着「以為神」的思想認識。
然而老虎「遠遁」,會不會一走了之呢?如果這樣,情節又將如何發展呢?我們不用擔心,因為從虎一開始所表現出來的雖怕驢但並不甘心的心理活動來看,它是不會一走了之的。事實正是這樣,虎不但沒有逃之夭夭,而且很快就看穿了驢子的假象;不僅逐漸消除了畏驢之心,甚至慢慢產生了吃驢之意:
然往來視之,覺無異能者。益習其聲,又近出前後,終不敢搏。
這一節主要寫虎對驢認識的深入。「然往來視之,覺無異能者。」然而通過來回觀察,覺得驢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本領。這是虎對驢「神」的形象懷疑的開始。這裡的一個「然」字,非常有力,具有特殊的作用,不僅是語氣的轉折,而且也是虎由怕驢到逐漸認清驢的本質並最後把驢吃掉的整個情節的轉折。「往來」,說明老虎的觀察是多麼細心和頻繁。因而「覺無異能者」,並進而「益習其聲」,對驢的吼叫聲也逐漸習慣了。心理上的這一變化,必然導致行動上的更加大膽,於是,「又近出前後」,進一步到驢子的身前身後轉來轉去。注意,這裡的「近」,比「稍出近之」的「近」,又進了一步,是逼近的意思,充分反映了老虎「覺無異能者」的心理。那麼,既然認為驢子沒有什麼了不起,又為什麼「終不敢搏」,始終不敢撲上去抓取它呢?這是因為老虎對驢的底細尚未徹底摸清的緣故。——雖然「覺無異能者」,但驢子的「無異能」,只不過是自己的主觀感覺罷了,實際情況如何,誰又知道!一個「終」字,把老虎慎重對敵、不敢貿然行事的思想揭示得淋漓盡致;而一個「搏」字,又把老虎圍繞驢子煞費苦心的全部目的披露無遺,從而為後面的吃驢情節作了伏筆。
這一節寫虎「覺無異能者」的心理活動,儘管歸結為「終不敢搏」,仍有怕的意味,但與開始的怕不僅有着程度上的不同,而且有着性質上的區別:以前的怕,是擔心自己被對手吃掉的恐懼;怕,只不過是擔心自己不能順利吃掉對方的顧慮而已。所以,「終不敢搏」,既說明了老虎對驢的認識由「以為神」到「覺無異能者」的巨大進步,同時也說明了它對驢的徹底認識還有待於進一步深入。
那麼後來,虎是怎樣取得了對驢的徹底認識並終於消除了顧慮的呢?
稍近益狎,盪倚沖冒。驢不勝怒,蹄之。虎因喜,計之曰:「技止此耳!」
這一節寫虎對驢認識的最後完成。為了徹底摸清驢的底細,改變自己「終不敢搏」的心理,虎進行了一系列的試探活動。首先,「稍近」,慢慢靠攏驢子。注意,這裡的「近」,比「近出前後」的「近」,又進了一步,說明虎已經非常貼近驢子了。「稍近」之後,「益狎」,越來越輕佻起來——這是對驢進行戲弄;進而又「盪倚沖冒」,搖搖它,靠着它,撞擊它,甚至扒着它的脊背(「冒」,古代同衣帽的「帽」,覆蓋的意思)——這是對驢進行挑逗。這裡,我們不僅看到了虎一系列的挑釁性的行動,而且通過它得寸進尺、逐步發展的行動,還可以察知它大膽而謹慎、既藐視對方又重視敵手的思想。由「近出前後」的觀察到「稍近」的試探,已經大膽了,但這畢竟只是距離的逼近;見對方沒有反應,才進而由「稍近」的試探到「益狎」的戲弄,但這畢竟只是態度上的不恭;見對方仍然沒有反應,最後才由態度上的「益狎」到動作上的「盪倚沖冒」。看到虎越來越無理和放肆,「驢不勝怒,蹄之」,驢再也壓抑不住憤怒了,就踢了虎。這一下驢在虎的面前終於暴露了自己的全部秘密。所以,「虎因喜」,老虎因而非常高興。顯然,它是在為自己終於摸清了對手的老底——最大能耐不過一「蹄」而已——而在竊竊自喜。然而儘管如此,虎在下最後結論之前,還得要「計之」,在心裡掂掇掂掇。掂掇什麼呢?是不是對方還有更厲害的招兒沒有使出來呢?想了想,不可能;因為自己對它「盪倚沖冒」,已經使它到了「不勝怒」的程度了,盛怒之下,不顧一切,哪裡還能保留一手呢?一個「計」字,又一次有力地說明了虎對陌生之敵的格外重視。經過審慎地「計之」以後,才「曰:『技止此耳』」,說:它的本領也不過這麼一點點罷了。
到這裡,虎已經把驢的本質徹底揭穿了。隨着它對驢的認識的最後完成,「終不敢搏」的心理自然也就不復存在了:
因跳踉大闞,斷其喉,盡其肉,乃去。
於是虎大吼一聲,騰空撲去,咬斷了驢的喉嚨,吃光了它的肉,心滿意足而去。這一小節寫驢終於葬身虎腹的下場,儘管情節非常簡單,只有「吃驢」兩字,但作者寫起來並沒有簡單化。吃驢之前,先寫虎「跳踉大」,大發威風,用足令百獸魂飛魄散的一吼一縱震攝住對方,讓它乖乖就範;吃驢時,也不是一下子就「盡其肉」,而是先「斷其喉」,擊其要害,使其斃命,然後大嚼大吃,一啖而光。這樣描寫,既生動而具體,又說明了慎重對敵的老虎是多麼機警和精明。
以上,是寓言的故事情節。介紹到這裡,你有什麼感想呢?你是否覺得黔驢可悲呢?然而它又可悲在什麼地方呢?人們從這裡應該獲得什麼教訓呢?這些問題,也許你還未來得及考慮。那麼,我們還是先來看看作者的議論和感嘆吧:
噫!形之龐也類有德,聲之宏也類有能。向不出其技,虎雖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這一節正面寫作者對這一事件的看法。「噫!形之龐也類有德,聲之宏也類有能。」唉!形體龐大好像很有風度和德性,聲音洪亮好像很有本事和能耐。這裡,言外之意是說,形雖龐而無德,聲雖宏而無能,徒有其表,名不副實,這是第一可悲之處。「向不出其技,虎雖猛,疑畏,卒不敢取。」當初如果不拿出那麼一點可憐的本領,虎雖然兇猛,但因疑慮、畏懼,始終不敢吃掉它。這裡,言外之意是說,驢既不知自己無能,更不知敵手強大,輕舉妄動,終於落了個被「斷喉」「盡肉」的下場,這是第二可悲之處。以上,作者用言外之意的議論指出黔驢的可悲,雖然辛辣但還比較委婉;篇末用感嘆指出它的可悲,就直截了當了:「今若是焉,悲夫!」如今是這樣,真可悲!顯然,「今若是焉」,正是指前面言外之意的兩層議論,既包括「類有德」而沒有德、「類有能」而沒有能的意思,更包括「今出其技」、自取滅亡的意思。所以,作者發出「悲夫」的深沉長嘆。
這篇寓言的題目叫「黔之驢」,然而通篇寫驢的筆墨卻很少,只有「龐然大物」「一鳴」「不勝怒,蹄之」等十多個字;相反,寫虎的筆墨卻非常之多,從開始的畏驢,到中間的察驢,再到最後的吃驢都寫了。既有不斷發展的行動的生動描寫,更有不斷變化的心理的細緻刻畫。因此,也許有的人要問:這是否有點「文不對題」呢?既然重點寫虎,為什麼不命題叫「黔之虎」呢?要回答這個問題,必須弄清這篇寓言的主題是什麼,作者創作這篇寓言的意圖是什麼。我們知道,《黔之驢》是柳宗元在「永貞革新」失敗後,他因參加這一進步改革而被貶作永州司馬時寫的《三戒》中的一篇。所謂「三戒」,就是應該引起世人警戒的三件事。《黔之驢》就是以黔驢的可悲下場,警戒那些「不知推己之本」、毫無自知之明而必將自招禍患的人。聯繫作者的政治遭遇,諷刺當時無德無能而官高位顯、仗勢欺人而外強中乾的統治集團中的某些上層人物,指出他們必然覆滅的下場,也就不能不是他的寫作動機了。這一點,從寓言末尾作者的議論、感嘆和《三戒》文前的小序當中都可以得到說明。顯然,要想表現這樣的主題思想,關鍵在於充分揭示黔驢的可悲下場;而黔驢覆滅的可信與否,關鍵又在於是否能夠把虎寫活。——這,也許就是作者為什麼命題為「驢」而着意寫虎的原因了。當然,如果把主題理解為對於任何事物,不應被表面現象迷惑,只要弄清其本質,認真對付,就一定能戰而勝之,那麼寓言自然就「文不對題」而應易之為「虎」了。應該說,這樣理解,也未嘗不可。但是必須明白,這是對寓言本意的引申和發揮,不是原作的本來意思。
然而,儘管用於驢的筆墨甚少,但是驢的形象依然極其鮮明。這當然一方面是由於藉助虎的形象的有力襯托。因為虎的一切心理和行動都是圍繞驢而產生和展開的,所以明寫了虎的深謀諳練、謹慎精明,也就暗寫了驢的麻木不仁、愚不可及,這樣,驢的形象便在不寫之中被寫出來了。另一方面,這是由於描寫驢的筆墨雖少卻精、以寡勝多的緣故。「龐然大物」一語,由於作者沒有把它處理成自己筆下的客觀描寫,而是作為老虎心目中的主觀反映,這就很富諷刺意味,不僅明寫了驢的外在形體,而且暗示了它的內在無能。「不勝怒,蹄之」五字,通過對驢的心理和行動的極其簡略的交代,就把它在別人暗算面前的麻木和乖乖進入圈套的愚蠢揭示無遺。如果說在虎「盪倚沖冒」的時候,作者只用「蹄之」兩字就寫出了驢的愚蠢上當;那麼,在虎「慭慭然,莫相知」的時候,作者只用「一鳴」兩字就似乎寫出了驢的虛榮和賣弄了。因為當時虎對驢並無任何妨害,所以驢讓虎「大駭」「遠遁」「甚恐」的「一鳴」之舉,不是自我炫耀、藉以嚇人又是什麼呢?人們都把驢作為愚蠢的代名詞,看來同它在這篇寓言裡的鮮明形象是不無關係的。
總之,柳宗元的《黔之驢》這篇寓言,筆法老到,造詣精深;既揭示了深刻的哲理,又塑造了生動的形象;不僅給人們以思想上的啟示和教育,而且給人們以藝術上的享受和滿足,難怪它千古傳誦成為我國文苑裡一朵永不凋謝的奇花。
創作背景
《黔之驢》創作時間大致在貞元二十一年(公元805年)九月至元和四年(公元809年)之間。是柳宗元在「永貞革新」失敗後,他因參加這一進步改革而被貶作永州司馬時寫的《三戒》中的一篇。
簡析
《黔之驢》是一篇寓言小品。這篇文章表明能力與形貌並不成正比,外強者往往中干;假如缺乏對付對手的本領,那就不要將自己的才技一覽無餘地展示出來,以免自取其辱。此文旨在諷刺那些無能而又肆意逞志的人,影射當時統治集團中官高位顯、仗勢欺人而無才無德、外強中乾的某些上層人物。全文筆法老到,造詣精深,既揭示了深刻的哲理,又塑造了生動的形象。其不僅給人以思想上的啟示和教育,也能帶來藝術上的豐富感受。
柳宗元
柳宗元(773年-819年),字子厚,唐代河東(今山西運城)人,傑出詩人、哲學家、儒學家乃至成就卓著的政治家,唐宋八大家之一。著名作品有《永州八記》等六百多篇文章,經後人輯為三十卷,名為《柳河東集》。因為他是河東人,人稱柳河東,又因終於柳州刺史任上,又稱柳柳州。柳宗元出身河東柳氏,與劉禹錫並稱「劉柳」,與韓愈並稱為「韓柳」,與王維、孟浩然、韋應物並稱「王孟韋柳」。柳宗元一生留詩文作品達600餘篇,其文的成就大於詩。駢文有近百篇,散文論說性強,筆鋒犀利,諷刺辛辣。[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