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新銳散文優秀作者作品回顧(褚廣崇)
作品欣賞
2019年新銳散文優秀作者作品回顧
晚上，給孩子聽寫完畢，他洗漱完就去睡了。不爭氣的睡意時時襲我而來。用水的冰涼沖洗手臉，頓時神清氣爽。安靜地坐在電腦前，等候界面跳出之際，屏幕映出的一張臉，滄桑頹唐，青春不再，面子裡子都不給。
多年來，我與酣眠作對，與黑夜為伍，在各種式樣，各種顏色的紙張上，記下字體大小不一的讀書筆記，隨手也塗抹一些幼稚的想法。直到有一天，鼓起勇氣，在深墨的鍵盤上敲出每一個字，發送給一個陌生的郵箱。自那以後，我對讀過的每一本書，對身邊的人及這個世界，就有了另外一種關照的目光。
似乎，很容易跳出常規的生活線段，認真而耐心地觀察他人的悲歡離合、爾虞我詐。旁觀者恆清？邊緣人必閒？沒有確切的答案。把自己經營成一個核心人物不易，把自己放逐成一個邊緣人，大約更不易。
有些時候，極度憎惡自己扮演的角色，也討厭寫下的每一個字，中文的，英文的。跳樑小丑，這個詞很準確。可是，我非靖節先生，得為五斗米折腰，得為稻粱謀，擁擁擠擠，磕磕絆絆。
我常圪蹴在一個不招惹人的小土丘上，看芸芸眾生往來奔走，人頭攢動，如地上疾行的黑色螞蟻。歷史的大河枝枝蔓蔓，鋪展在眼前，流域網內，人物生動形象，故事繪聲繪色。
萬物眾生，身不由己，都來這裡走一遭，無論是「舐痔結駟」的，還是「正色徒行」的，大約死去一樣變為糞土灰塵，另外一茬又開始落地、紮根、蓬勃、蔥蘢，繼續上演血與淚、英雄與小人的決鬥。這線連着古與今，在這
片大地上繁複糾纏，不管太陽升起或墜落，時刻都在鳴鼓敲鑼。
但我一直相信，活着的人在書里，死了的人在土裡。
人性中總有隱秘的求生技能，在基因里頑強傳遞，世代綿延不絕。生當為人，怎麼做，終究是自我的選擇。一旦決定，絕不後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類的話，我不相信，那是妥協與懦弱。
這些年來，除了上課，很多時間我都泡在閱覽室里。那是大約有五十平米的空間，三面牆擺滿了書架、報刊架，剩下的那面有闊大的玻璃窗，面對着近處的居民樓和遠處的青山。除了每天過來整理報刊的那位老師，常住居民就我一人。記得有次，我在那裡拍了一截視頻，發給妻，她回覆：「哈哈，土豪書房，最後老頭子的出現真是大煞風景！」
閱覽室在頂樓的西北角，對我這個老西北來說，似乎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每次京城黃沙漫天、寒流涌動，來源預報上說都是西北，好像那邊從來都沒給這裡帶來過春的希望、夏的碧綠和秋的靜美。
每天，我坐在一把藍色的椅子上，看書里的世界，看窗外的遠方。遠方是鬱郁青山，翻過那些山，王家新的媽媽說是海，是用信念凝成的海。我相信她老人家的話，於是，希望也能聽到海的喧騰，看到白色的海潮，等着一個全新的世界，一瞬間照亮我的眼睛。
我也相信，那一定是用文字照亮的青春的眼。
作者簡介
褚廣崇，漢族，字兆文、號草螢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