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水的夏天 凌代瓊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重定向至:
![]() |
《玩水的夏天》是中國當代作家凌代瓊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玩水的夏天
每個人都有玩水的記憶,當人性與水性流動成「在水一方」的故事,大多都充滿着童話的色彩。童年的藤蔓,被成長的匆匆歲月覆蓋,生命的葉片上,還泛着童真的光芒,知了,還在藤蔓上聲聲叫着夏天時,被熱風蕩漾的我的同學少年,穿着短衣小褲,邀着風,喚着朋,穿過,熱浪翻滾的柏油馬路,假裝忽略「奶油冰棍」誘惑叫賣的阻攔,如水柔和地往低處走,流向自己山水的夏季。
走着走着,樂隨水行的隊伍,突然停止了歡笑的潑灑。定睛,回頭,隊伍後面不知道什麼時候,撲閃出兩朵女性的彩蝶。我們「玩水」雖然伸縮有度,但大多是裸體行為多,有花蝴蝶在身邊繞飛,就玩得不爽了。不捅破,又不傷女生,除去巫山不是雲,這話又不知道怎麼說。心想,要有水「無空不入」的話語能力就好了。我的腦海剛響起水聲,一個聲音亮起,我們下水,是要脫褲子的。就這一聲比知了叫得還響的聲音,嚇得女生比彩蝶轉飛得還快。此時,已不是撲閃着翅膀,而是捂着臉,轉身飛跑而去。
脫去後來穿上的,一切還原到來時模樣,風從遙遠的地方吹過來,人與魚同在水的維度里,如橘子汽水在夕陽里冒泡,童話水漂浮起來的風景與生活幽微,將身體與自然水合歡的場景,把不可說的融通與愉悅,通俗成一種簡單的快樂。
水浪搖晃着自然的禪樂,大有將漂浮在時間水上的我們,搖晃回母體羊水之中溫柔的感覺。如誦經般湧起的浪花,拍醒殘存在人之初皮膚上的感嘆。玩水,個人的體驗,又從心開始,神奇又微妙將人帶入到全新的野趣玩味之中。 安靜了片刻的少年們,各自從入水時的聯想,瞬間就轉換成了水波上嘎嘎叫的野鴨子。水動起來,飛起來,時光之影中,我們打水仗或叫「潑水節」就在水光之中開始了:你給我一個大雅---水調歌頭,我還你一個國風---左右流之。笑聲朗朗的一朵朵水花在空中盛開。潑水,潑得蘆葦盪里的鳥兒,都鳴叫起來,更多的水鳥卻讓渡出空間,選擇了逃之夭夭。於是,湛藍的天空上,綿朵雲邊,群鳥繞飛,灼灼其華的野花,野草以其香釋放着內涵,空氣中飄浮着季節的味道。水花放,少年歡。在趣與美的水光再創造中,我們感受着自然審美的旨趣。
玩耍的深景水面上,遙遙有人招手。水洗的眼睛,靠近真實尋覓,才從深度的瞭望里,辨認出頭戴一大荷葉,是被稱為「浪裏白條」的同學。他的深度與浪漫,沒有誰敢學。他是從長江里「狗爬式」 爬出來的,江南岸,是我們玩水的天然邊界。橫渡長江,對我們還是「神話」時,他已將這「神話」,變成自己記憶里的故事了。
夏季天空湛藍,玩水的少年們,一眼就能從充滿愛意的雲朵里,認出屬於自己的那一片雲朵。然後用心測量着,從這一朵雲,到哪一片水的距離。隨着夏季空氣氣味的不斷擴散,又為了伸展玩水的貪婪,在迷與悟之間的小夥伴們,不斷升級着玩水活動。從最初的「憋氣」到鼻子呼吸,到「踩水」滑行漂浮等等。水激活了潛伏在身體裡的靈氣,水性好的小夥伴們在柔軟善變的水體中,學會了蛙泳和蝶泳,身體強壯的同學,早從「狗爬式」,進入了學校「游泳隊」。大概人是水做的原因,同學們的柔情被水讀懂,讓我們這群孩子,在常無形的滋潤之中,升級玩水,學會了釣魚。
開門見山的我們,從山上坎下長毛竹,在江邊的小攤處,買回魚鈎、魚線。將白鵝毛根管,一截一截剪下,串在魚線上,做成魚浮。將打壞的乒乓球,挖一個圓洞,綁在魚竿的苗杆上,裝上米,打魚窩。然後在自己家的牆角,挖出蚯蚓,就帶着草帽,扛着魚竿與小夥伴釣魚去了。
7到8個人的釣魚的隊伍,在小溪入長江口,一字排開。釣魚的人,被水裡的魚戲得如江邊堤岸的柳樹,一會彎腰提杆,一會又站如柳樹,目光盯着波浪里逍遙的魚符。如果突然看到誰的魚竿,彎如彩虹,人捲曲如蚯蚓,我們所有的小夥伴都會高興。因為,一條大魚正在水裡與我的小夥伴「拔河」。要是那水中的魚竿,突然從彩虹,彈回原形,岸上的小夥伴們,都會唉聲嘆氣。有人會說,多遛一會,有人直言,提杆太猛、太快,你技術還不行,要是我----魚符一松就拉。說時遲,拉時漫,一條大魚從說話者的手中溜走了。提上空魚鈎,很懊悔地給空鈎上着蚯蚓,並在魚鈎的蚯蚓上吐着口水,我讓你一次吃個夠。說着話,將魚鈎狠狠地拋得老遠。
幾個小夥伴跑魚、斷線的鬧騰,我們釣魚的隊伍,就如牧民轉場,要換地方了。河汊眾多的江邊,轉場就要過溪、過河。一般此時,我就踩水,將魚簍和衣服,頂在頭上先送過河,再將不會游泳,新加入釣魚隊伍的人接過來。當我接過一個到對岸時,不知道這人怎麼就大哭起來。我的魚,我的魚。剛釣的10幾條鯽魚和一條大白條魚都跑了。哥過來一看,說,你將魚簍蓋開着,過河,魚不跑才怪呢?那你們又不早說。哥用手一指,看哪一個像你,這也要說嗎?小夥伴們,都大笑起來。有人說,你人沒有和魚一起跑就不錯了。走吧,衣服沒有濕,魚,水裡多的是,多釣一會就是了。
東邊日出西邊雨,山色空濛雨亦奇,是我們玩水的歡樂時分。一般此時,我們先看孕育風暴的天空。是說真話的黑色積雨雲,還是如少女玩耍飄蕩的白色。在暴風雨到來之前,將水裡生長的大荷葉採摘下來,蓋在衣服上,然後,隨心所欲地讓天水洗頭,隨讀過萬水千山的清風,賞閱水面上此起彼伏的雨花。順其自然地聽,不知為什麼雨大而蛙鳴之聲增大的自然想象。眼光里充滿着滿足與幸福的,隨喜笑看着上天飄灑給我們的每一件夏天的禮物。人在天水與湖水雙重的滋潤之中,感受着「上善」,漂浮又隱隱體受着生命的原初。
釣魚,我們沒有姜子牙釣江山——願者上鈎的雄心。他用直鈎,我們用平民的彎鈎。在世俗風裡,只釣時光淡水裡游來之魚。一次長江漲水季節,我與哥「山里清風三里路」的趕到地理的邊界線的羊山磯去釣魚。因為,我的四叔建築工地——戰備油庫就在羊山磯邊。
羊山磯聳立於長江與鵲江匯合處,兩旁林木茂密,曲徑通幽。田野阡陌縱橫,村莊錯落有致。與南京燕子磯、馬鞍山采石磯、湖北城陵磯齊名的「長江四大名磯」之一。清代詩人杜義然曾為其寫過一首詩,曰:返照澄江步晚霞,隔洲漁艇亂蒹葭。臨流盼望行吟罷,歸度林皋月上斜。我們去,不是去尋找詩。那時,我們不懂詩。只是以身體,微妙玄通地感受着時光里,陰陽交替的水聲迭起的夏天之聲。我們只是從詩的語氣中走過,到詩生長的行距間,去釣不知道從歷史哪個河道或溪流縫隙里游來的魚。我們一邊走,一邊用腳、用眼、用心,讀着沿江江南這本水彩的地理大書。
落花流水眼前過,聽風觀水選垂釣。風幫我們,推開柳樹虛掩的彎彎拱門。我們人鼻息着空氣里充滿了微甜又清香的氣息,簡明的伸杆,試釣着水裡倒影的雲朵。水並非「深不可識」,被江水淹沒正在揚花的水稻田,只有1.5米左右。調好九目魚浮標,再目數着稻田裡冒泡的水星星,用魚竿上乒乓球里的米,灑下我們的期待,將魚鈎穿好誘餌蚯蚓,我就與哥,在江南稻花、荷葉與腳邊野花的氣息里,融入到一種垂釣的狀態之中。
人在岸,期待在水。誘餌在水的融入等待意外的時光中。魚群就在眼前的水稻田裡遊蕩,風將遠方雲朵般的往事吹過來,手拿魚竿的我,被遠聲啼鳥吸引,吹着口哨與其對話。可是鳥兒撲閃着翅膀飛了。我叫哥,看天上飄來許多棉花糖。老二,你要渴了,就喝一點軍用水壺裡的水。哥,你看,我的魚竿上,停着剛剛還在尖尖角荷葉上的蜻蜓。老二,你不要搞得像課本里《小貓釣魚》似的,一會兒,捉蜻蜓,一會兒撲蝴蝶。要安下心來,釣魚,釣得是耐心。看你的魚浮在水面上發報了,(魚一種吃口,只能見魚浮在水面上忽閃忽閃地動。)升上三目浮就拉鈎。
開釣,魚浮標如音符一般,在水的波紋里升降。每當水上的三目浮標被魚戲弄得上下小顫,然後,將水下三目魚浮,弧線的上揚出水面,我就順着弧線上揚的方向提杆,瞬間魚竿和魚線,撥彈傳遞着喜悅,魚被提拉出水。露出水面魚,在陽光下跳躍。我和哥就在上善之水中,感恩山水給予我們的恩賜,彼此變換着提杆和拉魚的節奏,清歡與自我地轉換着少年的姿勢,魚竿,竿竿既風景地小雅着。
時間漏過來的風,從夕陽邊傳過來親切的聲音:代坤代瓊,回來吃晚飯了。這時,我和哥才從釣魚夢的氛圍里醒來。時間如流水,不經意,一天的時間就在魚唱漁獲的喜悅里度過了。水從我們來時離田埂還有兩寸,到現在已漲到我們涼鞋的腳背了。四叔,在水岸的另一邊呼喚我們。就在喊聲中,我和哥還不忘玩水的快樂,收好漁具,還跳入水中,輕鬆如魚,快樂地暢遊。
四叔的建築工地一片譁然,這兩個小孩,釣這麼多鯽魚,起碼也有20多斤。我說,要是四叔遲一點喊我們,起碼還能多釣十幾條鯽魚。
建築工地上,江水煮江魚的聲音咕嘟咕嘟着。四叔說:代瓊,你添點火。我去叫工友們來吃魚。
作者簡介
凌代瓊,安徽銅陵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