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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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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書》中國當代作家劉文華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藏書

讀過幾年書的人都有一點阿Q精神,偶爾顯擺一下自己的藏書。我的藏書不算太多,當然也不算太少。有一種錯覺,認為藏書多,必定讀書多。那真大錯特錯。任何一位讀書者或不讀書者,讀書與藏書都可能大相徑庭。有人讀得多,藏得少;有人藏得多,讀得少。常見一種怪現象,很多附庸風雅的胸無點墨者,喜歡在辦公場所和居室置辦高檔書櫥,放滿經史子集,雖然從不翻閱,但作為辦公或出鏡背景,的確增色不少。

我大約從畢業工作開始積攢書籍,談不上收藏,只能算積攢。收藏帶有刻意,積攢多半隨意、偶然。因為畢業文憑低的緣故,雖然也參加了高考,但考上的不是大學,而是中專,在我老家魚目混珠了十幾年。鄉親們誤認為只要高考及第,轉城裡戶口,就都是大學,不分什麼中專、大專、本科。還有一種誤解,也讓我遮醜了十幾年。當時認為初中畢業考上中專叫小中專,高中畢業考上中專叫大中專。大中專常被誤讀為大專,其實,與小中專幾乎沒有區別,都是同一學力。不費吹灰之力,更不需要專門吹噓、蠱惑,我就讓人高看。有好幾次,我甚至暗暗竊喜,這樣的免費貼金,讓我以大專學歷榮光着。無論怎麼說,在別人眼中,也算受過普通高等教育

別人的誤讀,有時也讓我心虛。畢竟是紙老虎,不是真老虎,筷子一點就破。就是別人不點破,時間長了,誤讀也會逐步消除,讓人看清真面目,越來越無地自容。

畢業後到機關,頭幾年覺得中專也不算太差強人意,總比部隊轉業沒學歷強。時間長了,大專生、大學生每年都湧進一撥,雖然是我的後輩,但使我越來越感到自愧弗如,矮人一等,於是不得不奮發,獲得高一點的文憑。當時混文憑的途徑很多,夜大、職大、電大、函大,不一定需要真學習,考試老師劃劃重點,走走過場,文憑就發下來了,調資、晉級、提拔都承認學歷。我是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不想混文憑,想拿個稍微硬朗一點的文憑。那時流行一句很時髦的詞,叫做「知識大爆炸」,好像也是外國傳來的舶來詞,會上、文件里到處用。現在回想起來,根本不是什麼「知識大爆炸」,而是「文憑大爆炸」、「職稱大爆炸」。塵埃落定以後,一下子冒出那麼多大專生、本科生,工程師、高級工程師。最可笑的,還有什麼政工師。我搞不明白,這個職稱是誰發明的,最大的好處是讓沒有什麼專長、靠磨嘴皮的人也能評上職稱。全民的學歷結構、職稱結構一下子改善很多。


我選擇了自學考試,拿文憑稍微難了點,但考試是真考,也沒有老師劃重點,必須真學,死記硬背,多少能學到點專業知識,也能讓我的面子過得去。積攢書籍也從那時開始,最初積攢的都是自考大綱和輔導教材,考過的沒考過的,都捨不得扔掉,敝帚自珍,以為以後用到,可以隨時翻翻。我中專學的是統計,自考就選了相近的經濟管理,加上在工業部門工作,企圖學以致用。從大專再到本科,一路自考,前後七八年時間,積攢的教材、教輔摞起來約有兩米多高。沒有書櫥,就疊放在案頭兩側,伏案讀寫時,如同埋伏於書山。書山有路勤為徑。拿到南大發的自考本科文憑那天,晚上回家,打開檯燈,回望壘起來的熠熠生輝的兩座書山,回望七八年走過的自考之路,我似乎才對那句詩的恰切含義有了一點感悟。 自考結束,我一下子覺得手足無措。

以前從沒有過這樣的感受,似乎是一種失去目標的手足無措。讀書學習的衝勁還在,如同開車剛下高速,一下子要從120碼降到60碼,慣性讓你渾身不自在。除了上班,還該有新的學習目標。當時流行管理熱,認為企業搞不好主要在管理。我所在的工業部門下轄十幾家工廠,都在苟延殘喘。縣裡大會、小會都講管理,講得越多,下面越不知道怎樣管理。什麼開源節流、迫降成本、堵塞漏洞、防微杜漸等等的新詞,只要能與管理沾點邊,都寫進講話稿。我自考學的經濟管理,有一種天降大任於斯人的豪邁,至少屬於半個管理專家。於是,我開始埋頭研究企業管理。市面上有很多管理書,美國的、日本的、德國的,眼花繚亂又手頭拮据,不可能全買來研究,只能一本一本買。在書架上翻來翻去,我看中了美國出版的《成功之路》,這是我畢業後除自考教材以外的第一本藏書。

袁枚說:「書非借不能讀也」。買了《成功之路》後,我才覺得袁枚說得不對,應該是「書非買不能讀也「。我的的確確把那本《成功之路》翻了個底朝天,大約看了三四遍,覺得我們沒有企業管理理論,外國人之所以很多方面跑在我們前面,不光是經濟成績,還包括理論研究。計劃經濟時,我們的工廠,雖然有一套「三老四嚴」的規章制度,那只是僵化的規則,不是鮮活的管理。我暗暗佩服,老外的確了不起,我們不能小覷和夜郎自大。其時,由於在管理方面滿腹經綸,我被任命到一家工廠去做廠長。到那以後,我才知道老外的管理理論再好,在工廠一條都用不上。難怪當年紅軍五次反圍剿,「二十八個半」布爾什維克,也抵不上一個毛澤東。我所在的工廠當時幾乎停產,工人半年沒拿工資,也沒有多少訂單,即使有訂單也沒錢買材料,有材料工人也不肯干,幹了也是廢品多、成品少,賣出去就虧損。解決這個工廠的問題,首先要找到資金買材料、發工資、恢復生產,其他都是空話。

我回去將那本《成功之路》撕得粉碎並付之一炬。燒書的煙糊味瀰漫整個房間,開窗通風三四天才全部散去。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買過和閱讀過企業管理書,但卻天天與管理打交道。我在工廠七年多,不是在學管理,而是在摸管理。我幹得還算可以,總算讓原來苟延殘喘的工廠活起來了,在上面獲得了一點認可度。縣裡開企業管理會,讓我發言講講成功之路。我不想發言,但縣裡硬要求發言。我是機關下去做廠長的,不發言有違命之嫌,於是硬着頭皮上台發言。辦公室秘書為我準備了個稿子,我看了都是報紙和報告上摘來的管理官話。我還是想講實話,沒有用秘書的稿子,而是自己寫了一篇。我發言的核心是,洋管理和瞎指揮都不是管理,而是蠻幹,盲人瞎馬。真正的管理沒有現成的版本,只在自己的摸索中。我的發言不太符合上面的口徑,但卻獲得了同行的一致認可。有關領導聽了我的發言後,批評我是缺乏管理理論的糊塗廠長。有人私下跟這位領導匯報,說我自學考試學的就是管理,能算半個專家。那位領導將信將疑,也沒有深究。

回到機關後,我開始迷戀文學。當時風行余秋雨,《文化苦旅》賣得很火,報上也有登峰造極的評論,記得好像是說達到了什麼頂峰。文學界不像管理界,管理界多少還有點求實,文學界則什麼嚇人的話都能說得出口。不是他達到什麼高度,就是你達到什麼高度。現在想想,當初那些被吹得達到過什麼高度的人,現在都已回歸平常,甚至銷聲匿跡。即使曾發表過什麼大作,也沒有多少人再看。現在稍有點文筆的人,都愛瞎寫點什麼詩歌、小說、散文,大刊物上不了,就上小包紙,小報紙上不了,就上公眾號,公眾號上不了,就上自媒體,自媒體沒人看,索性拿到抖音上去抖活,總有途徑發表面世。

迷戀文學以後,最大的壞處是錢不夠用。看了幾本文學書,就有寫的衝動。當時做文學夢的青年很多,跟現在做創業發財夢的人一樣多。寫出頭、寫成功的卻寥寥無幾。我也想寫出頭,寫出名,掙大稿酬,後來才知道不自量力。怎樣才能寫出頭,有人說只要寫得好,定能寫出頭,理論上當然很對,但寫得好與不好自己說了不算,要編輯說了才算。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這句話害了不少人。

我買了很多世界名著,都是成套成套地買,還專門置辦了書櫥。一個書櫥不夠用,就又置辦一個書櫥。幾乎瘋狂了,出差、空閒、走路,一有機會就逛書店,一逛書店就買文學名著。買多了,根本來不及看。買時翻了幾頁,放到書櫥後,就再也不想再看。買了那麼多,真正讀完的沒幾本,大多數放在書櫥做做樣子,製造書香門第的表象。韓寒曾在一篇文章里十分叛逆地說,他從不看所謂世界名著。這話雖很偏激,我初讀時不敢苟同,現在越來越感到他沒有瞎說。我不敢保證,那些文學大家,究竟有多少人閱讀了多少世界名著,都無法說清楚。有的文學大家演講是聲稱讀過這個,讀過那個,也許是真的,也許需要大打折扣。

我的文學藏書在執迷不悟的那幾年猛增,以至於三四個書櫥都放不下。從執迷不悟中醒來源於一次雜誌社之行。那是市文聯辦的文學雜誌,不出名,發行量也有限,可是向這本文學雜誌的投稿每天潮水泛濫。那天下午,我和一名文學青年有幸去雜誌編輯部。門口的牌子跟嚇人,編委會的名單也很冗長,進入以後與編輯閒聊才知道,所謂的編輯部就一個編輯。郵電局每天用麻袋向編輯部運送稿子,一個編輯根本看不過來,索性幾乎不看。每月發表的稿子,都是從熟人、朋友推薦的稿子裡選登,而且常為發表排期後推甚至根本發不了而惱人,自由來稿幾乎沒有機會發表。我頓時懵了,想到那麼多像我這樣的文學痴人,將稿子熬夜寫好、改好、謄清,十分虔誠地裝進信封,寄給編輯,最終的命運都作廢紙處理,這是何等的悲催和殘酷?離開編輯部,我再也沒有向編輯部寄過一篇文學稿件,再也沒有買過一本世界名著。我的文學藏書就此畫上句號。

我不想再做夢,還是想學點有用並且能掙錢的手藝。2002年,通過網上檢索,覺得學法律,考司法考試,做個律師比較靠譜。於是,我買來司考用書,一頭扎進去書堆。2003年,終於通過司法考試,取得律師執業證,接着就報考蘇州大學法律碩士,以高分被錄取就讀。我的藏書中,法律用書比例增加。七年前搬新居,看看那些累贅的藏書,想賣給廢品收購站,又不太捨得。老太婆說,在小區擺個地攤賣掉算了,前後擺了十幾天書攤,都以原價售賣,都沒有賣出基本。搬遷在即,沒有多少時間再擺地攤,索性捆綑紮扎帶到新居的地下室。新居只置辦一個做做樣子的書櫥,象徵性地擺幾本挑選的常用書,其餘的書籍都放置地下車庫至今。

如今,一部手機勝過十萬藏書,紙質書沒有多少保存必要。實在想看,打開手機,免費、收費的書幾乎都有,付點小費,信手拈來,十分方便。書櫥作為家具,除了擺設,藏書功能基本退化,再也不會汗牛充棟。[1]

作者簡介

劉文華,男,江蘇三強律師事務所律師。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