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情芍药花开(韩剑锋)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寄情芍药花开》是中国当代作家韩剑锋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寄情芍药花开
新的一天,阳光,空气,雨水,心情,都是清新的。西溪的水涨了,岸堤边的杨柳,前些天刚爆芽,睡个觉醒过来,细细的枝条嫩嫩黄黄,叶子仿佛一夜之间全立上了枝头,随着和煦的春风轻轻摇摆,完全变了模样。春天时令,该来的一切都从蛰伏的深处冒出来了。“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色烟柳满皇都。”绝色的烟柳,从杨柳堤岸开始,延伸到山涧田野,这早春的景色啊,触动蛰伏了的万物,也撩拔着萧瑟人的心。
这些天,山上的野樱花开得正闹。前些天到西舒村观马灯。迎马灯是一种古老的祈福活动,不知别的地方有没有,应该也有的。午后出发,从山脚盘山而上,半山腰,蓦见山上散落着大片大片的山樱,凸现在浓绿植被中,阳光下,白的粉的红的,绚烂了整个山色,蜿蜒着的山道,转个弯将绚烂又送到眼前,你不看都不行。“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想起戏剧家汤显祖在遂昌写的《牡丹亭》,遂昌就在山的那边,和宣平同一山脉,应是同样的景色。断井颓垣似曾有些相似,这些古老的村落,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速,日渐凋敝,需要寻找新的出路,旧村整体搬迁正在商讨中。很多民俗亦将消失,这是历史发展进程地必然。
春暖花开,一切都欣欣然起来。田野的草色绿了,曲鼠草大朵大朵地长在田里,嫩嫩地,家门口菜圃花圃渐渐变了模样,青菜抽了蕊,兰花也爆了新芽,二株三角梅没有丝毫动静,一定是被去年的那场霜冻死了,不会再发出新的枝叶。一位经营汉坊婺窑的朋友喜爱画画,自然也养了许多的植物。他在朋友圈吐槽:“因为红楼梦而记住了芍药,又因“芍药”这个名字而喜欢这种植物。已是盆栽第四年,每年春天爆出的嫩芽都很讨喜,但就是不肯开花,一朵也不开,奈何?”图片中的芍药刚从土里钻出嫩芽,一指来长,茁壮粗实,从底部到顶都是鲜浓的紫,可以想像长成后绰约的风姿,怎能不开花呢?
牡丹和芍药,我一直傻傻地分不清。种的花草稀稀落落,瘦骨伶仃,不长命,更别说这些名贵的花草。可是这并不影响我对这些花花草草的喜爱。牡丹是国色天香,自小耳闻,也是画家常画的题材之一,民间尤为喜爱,代表着荣华富贵,然而南方并不多见。年画中的牡丹色彩艳丽,我总以为太俗,如画了浓妆的女子,稍欠清雅。芍药会有人画吗?怕是描画出来也会被人认为牡丹吧。
我想搞清楚牡丹和芍药究竟有何区别,问度娘,芍药跟牡丹的区别,花型上:牡丹花大,芍药花小。叶片上,牡丹分叉,像小孩的手掌,芍药不分叉,像个扁开的椭圆,且比较尖。花期上;牡丹的花期是每年的4月中旬到5月中旬,花期短。芍药的花期是5月中旬到6月中旬,牡丹花谢芍药开。牡丹是木本植物,芍药是草本。
读姜夔的《扬州慢,淮左名都》,一句“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开。”似乎蕴含着无穷的惆怅和失落,桥边红药的那个画面一直印在脑海,挥之不去。红药即芍药,但我分不清楚,只能想像它的意境,与“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有异曲同工之妙,时光的流逝别离谁可以把握呢?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东边的周处村有朋友种了一些牡丹,邀我去赏。枝不高,花不大,有些失望,并不是我意想中牡丹的模样。我怀疑他的牡丹种桩就不纯正,抑或就是芍药,冒充了牡丹,估计他也分不清楚。一次去洛阳,那的牡丹应该是最正宗的。到牡丹园,园里的花亦半衰,有些败兴,看来我跟牡丹是没有缘份的,它太高贵了。村庄旁篱笆内或是墙角地头,状似牡丹的芍药倒是经常可以见到,我问是啥,说是牡丹的人多,有人说是红芍,红芍和牡丹如姐妹,若牡丹是大家闺秀,芍药就是小家碧玉,牡丹知者众,芍药知者少,亦是一大不幸。可它不会顾及这些,年年依旧花开满枝,真的是好心态。
《红楼梦》第六十二回,憨湘云醉眠芍药圃,呆香菱情解石榴裙:正说着,只见一个小丫头笑嘻嘻的走来:“姑娘们快瞧云姑娘去,吃醉了图凉快,在山子后头一块青板石凳上睡着了。”众人听说,都笑道:“快别吵嚷。”说着,都走来看时,果见湘云卧于山石僻处一个石凳子上,业经香梦沉酣,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闹穰穰地围着她,又用鲛帕包了一包药花瓣枕着。众人看了,又是爱,又是笑,忙上来推唤挽扶。湘云口内犹作睡语说酒令,唧唧嘟嘟说:泉香而酒冽,玉盏盛来琥珀光,直饮到梅梢月上,醉扶归,却为宜会亲友。湘云活沷可爱的模样跃然纸上,你可以想像一下那个画面,盛开的芍药,飞舞的彩蝶,醉态的少女,满树满枝满地满身的芍药落英,绝美啊!
历代文人面对芍药的吟诗赋词的也不少:唐,韩愈:浩态狂香昔未逢,红灯烁烁绿盘笼。觉来独对情惊恐,身在仙宫第几重。元稹的《红芍药》:芍药绽红绡,芭篱织青琐。繁丝蹙金蕊,高焰当炉火。翦刻彤云片,开张赤霞裹。烟轻琉璃叶,风亚珊瑚朵。宋秦观: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枝。
韩愈的对花惊恐,元稹对芍药的观察细致描写,从不同的角度赋于芍药不同的情思,秦观的“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枝。”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味道,太娘。我还是最喜欢白居易的《感芍药花,寄正一上人》:今日阶前红芍药,几花欲老几花新。开时不解比色相,落后始知如幻身。空门此去几多地,欲把残花问上人。今年台阶前的红色芍药,有多少花要衰老,多少花是刚开的呢?开放的时候尚不领悟,还想跟别的花比较谁更美,凋落的时候才知道此身只是幻相,像这样离悟道还有多远的距离,我想拿着残败的花朵请教高僧。白居易把芍药和悟道联在一起,从一花一叶中看这婆娑的世界,悟着不同的道。
同样是花,人不同感情色彩也不同。人对花太着迷,花也就有了人的心思。联想到黛玉葬花,又是另一种滋味。人们往往喜欢爱而不得的东西,悲剧的色彩更容易占据人的内心,所以黛玉葬花是世人眼里《红楼梦》中的经典桥段。黛玉葬花有三次,第一次葬花是三月中旬,春暖花开时节,宝玉和黛玉对散落满地的桃花动了怜惜之情。宝玉将落在满身满树满地的桃花兜起来,抖落到池中,任其飘飘荡荡地随了流水而去。而黛玉则担着花锄,挂着花酃,拿着帚,专门扫了,装在绢袋中,掘了花冢,拿土埋上,这般地矫情,也就是少男少女所作的事。第二次葬花是四月芒种这天,黛玉在怡红院吃了闭门羹之后。古时风俗,芒种这一天要祭饯花神,众花皆谢,花神退位,而芍药正是五月的花神,代表着别离之意,故勾起黛玉的伤春愁思。第三次葬花在清明前后,葬花人为宝玉,所葬之花为夫妻蕙、并蒂莲。作者把主人公的命运都隐寓在花的命运之中了。黛玉为什么葬的不是芍药、腊梅之类,而是桃花、夫妻蕙、并蒂莲,若是葬了芍药,怕会是另一种人生结局吧。
外面下着细雨,在雨中,每时每刻都会孕育出不同的生命,各种花草将陆续登上时空的舞台。不同的花有不同的花语,万物有序,人生有常。今年芍药花开时,我会细细地去欣赏,欲把残花问上人就不必了。朋友的芍药枝繁,今年应该会开出花来了吧,这样才遂了他的心意。西舒村的旧村搬迁提上了日程,村民们会实现新年的愿望。在新的春光里,在渐逝时光的路上,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老的,比如爱、比如幸福、比如希望、比如痴痴地等待一朵芍药花开。[1]
作者简介
韩剑锋,爱好摄影、写作,浙江省摄影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