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五代史·安重荣传
新五代史·安重荣传出自《新五代史》,此史是宋欧阳修撰纪传体史书,《新五代史》是唐宋以后唯一的一部私修正史,在中国史学史尤其是唐宋以后史学史上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欧阳修文采更是引人入胜,可由于提倡“春秋笔法”,近人褒贬不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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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安重荣,小字铁胡,朔州人也。重荣有力,善骑射,为振武巡边指挥使,虽武夫,而晓吏事,其下不能欺。有夫妇讼其子不孝者,重荣拔剑授其父,使自杀之,其父泣曰:“不忍也!”其母从傍诟骂,夺其剑而逐之,问之,乃继母也,重荣叱其母出。重荣起于军卒,暴至富贵,而见晋高祖自藩侯得国,尝谓人曰:“天子宁有种邪?兵强马壮者为之尔!”虽怀异志,而未有以发也。是时,高祖与契丹约为父子,契丹骄甚,高祖奉之愈谨,重荣愤然,以谓“屈中国以尊夷狄,困已敝之民,而充无厌之欲,此晋万世耻也!”数以此非诮高祖。契丹使者往来过镇州,重荣箕踞慢骂,不为之礼,或执杀之。
是时,吐浑白氏役属契丹,苦其暴虐,重荣诱之入塞。契丹数遣使责高祖,并求使者,高祖对使者鞠躬俯首,受责愈谨,多为好辞以自解,而姑息重荣不能诘。天福六年夏,契丹使者拽剌过镇,重荣侵辱之,拽剌言不逊,重荣怒,执拽剌;又为书以遗朝廷大臣、四方藩镇,皆以契丹可取为言。高祖患之,为之幸邺,报重荣曰:“前世与虏和亲,皆所以为天下计,今吾以天下臣之,尔以一镇抗之,大小不等,无自辱焉!”重荣谓晋无如我何,反意乃决。重荣虽以契丹为言,反阴遣人与幽州节度使刘晞相结。契丹亦利晋多事,幸重荣之乱,期两敝之,欲因以窥中国,故不加怒于重荣。其冬,安从进反襄阳,重荣闻之,乃亦举兵。是岁,镇州大旱、蝗,重荣聚饥民数万,驱以向邺,声言入觐。高祖遣杜重威逆之,兵已交,其将赵彦之与重荣有隙,临阵卷旗以奔晋军。重荣闻彦之降晋,大惧,以吐浑数百骑守牙城,重威使人擒之,斩首以献,高祖御楼受馘,命漆其首送于契丹。
译文
安重荣,小字铁胡,是朔州人。安重荣孔武有力,擅长骑马射箭,担任振武巡边指挥使。安重荣虽然为一介武夫,但也通晓文吏事务,他的属下也不能欺骗过他。有一对诉讼自己的儿子不孝顺的夫妇,安重荣拔出佩剑,递给这个孩子的父亲,让他亲自杀掉不孝顺的儿子,这个孩子的父亲哭着说:“我不忍心啊!”这个孩子的母亲在旁边诟骂他,然后夺过那佩剑追逐她儿子。安重荣问明情况,她竟然是继母。安重荣叱骂那孩子的继母,并逐出衙门。安重荣从军卒开始发迹,突然达到富贵,可看到晋高祖从藩属诸侯成为国君,曾对人说:“天子难道有种吗?兵强马壮的人担任罢了。”
安重荣虽然怀有篡异之志,但始终没有发作。当时,晋高祖和契丹结为父子关系,契丹非常傲慢骄矜,晋高祖更加恭敬地尊奉他,安重荣愤怒地说道,“让偌大的中原大国屈服来尊重蛮夷之邦,困厄凋敝的人,满足贪得无厌的欲望,这是晋国子孙万代的耻辱啊!”于是,安重荣多次凭这件事非难讥诮晋高祖。契丹使者来往过镇州的时候,安重荣张开两腿坐着谩骂他们,不给他们应有的礼节,有时甚至抓住杀掉他们。当时,吐浑白氏从属于契丹,他们深以契丹的暴虐为苦,安重荣便引诱他进入中原。契丹多次派遣使者责问晋高祖,并要求派使者回复。晋高祖对契丹使者点头哈腰,受到责问后更加恭敬,多用花言巧语来自我解脱,而对安重荣无原则地宽容,不追问土浑事。
晋高祖天福六年夏天,契丹使者拽剌经过镇州,安重荣侵辱他,拽剌出言不逊,安重荣大怒,拘捕了拽剌。又写信送给朝廷大臣、四方藩镇长官,都说契丹可以攻取。晋高祖以之为患,因为这件事幸临邺地,告知安重荣:“前朝与虏和亲和做法都是为国家考虑,现今我用天下来臣服契丹,你凭一个镇州来对抗契丹,只能是自取其辱。”安重荣认为晋国不能如愿,反叛的意愿便决定了。安重荣虽拿契丹作借口,但暗中派人同幽州节度使刘晞相勾结。契丹也认为晋朝多事对自己有利,庆幸安重荣作乱,希望晋朝廷与安重荣同时受损。契丹想趁机窥伺中原,所以不再加怒于安重荣。这年冬天,安从进在襄阳谋反,安重荣听说这件事,于是也举兵谋反。
这年,镇州大旱,又逢蝗灾,安重荣聚集几万饥民,驱赶着奔向邺地,声言攻入朝廷。晋高祖派杜重威迎击他,战斗已经开始了,安重荣的部将赵彦之与他有嫌怨,临阵脱逃,卷着旗子而奔向晋军。安重荣听说赵彦之投降晋国,非常害怕,只有凭吐浑几百骑兵防守牙城。杜重威派人擒拿他,斩其头颅来进献高祖,晋高祖在御楼接受安重荣的左耳,命令给他的头颅涂上漆(涂漆是侮辱死者,但更主要的目的是防腐),并送到契丹去。 [2]
作者简介
欧阳修(1007-1072),字永叔,号醉翁,晚号“六一居士”。汉族,吉州永丰(今江西省永丰县)人,因吉州原属庐陵郡,以“庐陵欧阳修”自居。谥号文忠,世称欧阳文忠公。北宋政治家、文学家、史学家,与韩愈、柳宗元、王安石、苏洵、苏轼、苏辙、曾巩合称“唐宋八大家”。后人又将其与韩愈、柳宗元和苏轼合称“千古文章四大家”。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