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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最伟大的现代主义抒情诗人之一,里尔克之后最伟大的德语诗人

痛饮虚空之物 跨越沉默之河 锻写血滴般的诗歌

※著名诗人、翻译家黄灿然译本

呈现一位“语言来自死亡的王国”的诗人

保罗•策兰是二十世纪下半叶以来最具影响力的德语诗人。策兰的父母丧生于纳粹集中营,本人则历经磨难,在流亡中背负着沉重的记忆进行写作。策兰的诗深受法国超现实主义影响,充斥着奇崛的意象,主题则刻上了深沉且强烈的情感印记,以艰涩的语言和精妙的结构编织韵律感。他用诗歌为所有文学打开了在面对巨大丧失时坚持说话的可能性。

本书收录了黄灿然精选的策兰178首经典诗作,呈现了不同时期的策兰诗歌的面貌。

作者简介

保罗•策兰

(Paul Celan 1920-1970)

二战以来影响最大的德语诗人;1952年,其成名作《死亡赋格》震撼德国;1960年获德国最高文学奖——毕希纳奖。其作品备受海德格尔、伽达默尔、阿多诺、哈贝马斯等著名哲学家和思想家推崇。著有《罂粟与记忆》《语言栅栏》《无人的玫瑰》《棉线太阳》等多部诗集。

黄灿然 诗人、翻译家、评论家。著有诗集《我的灵魂》、《奇迹集》、《发现集》等。译有《卡瓦菲斯诗集》、《巴列霍诗选》、苏珊•桑塔格《论摄影》、布罗茨基《小于一》等;近期译著有《一只狼在放哨──阿巴斯诗集》、《希尼三十年文选》、希尼《开垦地:诗选》、《致后代:布莱希特诗选》等;最新译著《站在人这边:米沃什五十年文选》、《火;鲁米抒情诗》。2011年获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诗人奖。2018年获单向街•文学奖首届“年度致敬”奖。

原文摘录

秋天从我手里吃它的叶子:我们是朋友。 我们敲开果壳剥出时间,教它奔跑; 时间又赶快回到壳里。 镜子里是星期天, 梦里可以睡觉, 嘴巴讲真话。 我的目光落在我爱人的性上: 我们对望, 我们讲黑暗话, 我们相爱如罂粟和记忆, 我们睡觉如海螺壳里的酒, 如月亮血光里的大海。 我们站在窗前拥抱,人们从街上望我们: 是他们知道的时候了! 是石头决定开花的时候了, 是不安有一颗跳动的心的时候了, 是是时候的时候了。 是时候了。 粘稠的 永恒钟鸣滴落, 被今天的昨天 那粗厉的叫声 覆盖

书评

欧洲现代诗坛上,优秀的诗人如群星闪耀。不过在那个群星闪耀的诗坛中,三颗星星,格外璀璨耀目,一个是终生孤独内向忧郁的里尔克,一个是在一战中夭亡的特拉克尔,另一个就是最终在塞纳河投河自尽的保罗·策兰。

里尔克的诗让人动容,不无神秘;特拉克尔的诗让人着迷,充满黑暗的意象;保罗策兰的诗则多少会让人困惑,迷雾重重,却也让人欲罢不能。

策兰的诗,许多并不好理解,太过于凝练,太过于简洁,太过于跳跃,甚至有晦涩和断裂之感。他那首最初的成名作,一首批判色彩极为浓厚的长诗《死亡赋格曲》,其实并不能算作他的代表作,也算不上他的成熟之作,也与他后来的整体风格,大不相同。这首成名作之所以能备受瞩目和传唱,大约与它承担了现世的社会道德担当有很大关系。

在经历了世界大战的摧残,面对人类的苦难,诗人和诗歌似乎毫无招架之力,毫无意义。因而欧洲文艺界曾流传了这样振聋发聩的一句话:“在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意思很明了,即经过奥斯维辛集中营那场浩劫之后,再写诗、搞文艺,观赏这些艺术就显得很残忍了。

保罗·策兰却是这场人间黑暗的劫难中挺身而出的一位伟大诗人,他用诗来控诉,尽管控诉的力量有限,却传遍了几乎整个欧洲——《死亡赋格曲》:

黎明的黑牛奶,我们傍晚喝 我们中午早晨喝,我们夜里喝 我们喝,我们喝 我们在空中挖一口坟墓,那里我们躺着不拥挤 一个男人住在屋子里。他玩蛇,他写 他黄昏时写信回德国,你的金发玛格丽特 他写罢走出门,群星闪耀,他吹口哨唤来他那群猎犬 他吹口哨唤来他的犹太人,让他们在地上挖一口坟墓 他命令我们演奏跳舞曲。 …… 死亡是一个来自德国的大师,他眼睛是蓝的 他用铅弹打你他枪法又准又狠 一个男人住在屋子里 你的金发玛格丽特 你的灰发书拉密 的确,真正的诗并非单纯的审美和愉悦,它可以兴,可以怨,可以控诉,可以给人启示,给人以震撼,让人在艰难的困境中有活下去的意志,让人有追逐自由和反抗邪恶的激情。诗,虽然不能抵抗武器,不能抵抗人间的邪恶,让那些还有良知的人萌生向美,而美可以引导人类向善,创造美好的人间生活,而不是返祖式的动物野兽般的破坏、仇恨和互相戕害。

记得有这么一句西方谚语:“没有诗人,人类的爱情不过是野兽般的低级本能。”诗人和诗歌的价值,也许看起来很缥缈,千百年来,却一直在默默地升华人类的情感,从而让人类这个灵长类动物与那些仅仅遵从本能的动物划出一道鲜明的鸿沟。正如尼采所说,人类是从残酷的野兽通往神的一道梯子。

策兰的诗的一个最大的特质,尤其是在晚年,就是极端凝练,极致的简洁,用词简直惜墨如金。一首诗不过寥寥数行,每行寥寥数词,诗行短促,甚至一个词就是一行,从而构成了独特的节奏与诗味。这种简洁的凝练的风格,是我个人所非常喜欢的,这也应该是现代抒情诗的一个典范,一面旗帜。

一首诗诗瞬间的体验,是瞬刻的顿悟,那种铺陈啰嗦的文字,还是让给散文吧。大段成行的密密麻麻的文字,能成为一首绝妙的诗吗,让人疲惫,也容易让人昏沉,不如作为散文的更好。与当下众多喋喋不休的口水诗,夹杂太多泥沙与泡沫的那种拖拖拉拉的叙述性文字相比,策兰的那些精炼的抒情诗,无疑是罕见的珍珠,是独一无二的。

正如这首,只有寥寥三行,却足以称之为一首杰出的诗,毫不逊色于一篇史诗:

《你是》 你是我的死亡: 当一切脱我而去, 你是我唯一能拥抱的存在。 不过,这种极端的精炼,往往又容易造成了另一种略被人诟病的现象:晦涩。有些诗,的确晦涩,读来数遍,依然如堕雾里。他的诗有一层厚厚的壳,一层厚厚的茧,被紧紧裹住其中,让人很难进入其核心,窥视其中的意义。

策兰的诗在内容中,还有一个明显的特质,就是诗中的“对话气质”。与大多数的诗人以第一人称(“我”)为叙述对象不同,也与那些以观察者的角度叙述第三者(“他”)情节的诗也不同,策兰的诗的叙述对象是对面的某个人,或者远方的某个友人(“你”)。策兰的许多诗既不是自白,也不是讲述别人,而是像对另一个人倾诉,一种孤独的对话。

诗中的那些“你”,作为读者,我们不知道他的身份,他的性别,他的背景,他的经历,是一个模糊的近在咫尺远在天边的某个角色。然而,诗中多少也会透露一丝隐情,那些不明身份的“你”,未尝不是诗人自己,另一个自己,或者诗人内心中的另一个身份,或者是镜中的那个自己,他与镜中的自己对话,或者他与给远方的某个自己写一首含蓄而简短的信,用诗的形式。

这是另一种隐而不现的孤独,深刻的,无人发现的孤独。诗人不想将这种孤独宣泄、暴露和分享给别人,他一个人独品着难言的内心的悲戚。于是,他与自己对话,那些对话和倾诉,却被世人偷听到,被那些狡猾的读者,正如我,窥探到,翻阅到这些隐秘的文字,刻意隐藏在诗行中的秘密。

策兰的诗集,佳作俯拾即是,不论是前期的《从我到你的岁月》《花冠》《法国之忆》《数数杏仁》《声音》《真理》《带瓮灵的风景》等,还是晚期的《你怎样在我身上逐渐消逝》《我和我的夜晚闲荡》《我躺在自身以外》《我在世界背后引领你》《我戴着指环影子》,等等,无不是优秀的杰作。

在这最后,我想分享另外一首非常喜欢的《我站立》(在此不做评论):

站立,在空气中一道 伤疤的阴影里 不为谁不为什么而站立 不被认识 而为 你。 和一切内部有房间的事物在一起 甚至没有 语言。 [1]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