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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街(李正良)

他乡讨论 | 贡献2022年7月11日 (一) 23:55的版本 (创建页面,内容为“{| class="wikitable" style="float:right; margin: -10px 0px 10px 20px; text-align:left" |<center>'''游街'''<br><img src="https://images.pexels.com/photos/7484117/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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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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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街》中国当代作家李正良写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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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赏

游街

被押着走街窜巷游街的都是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俗称牛鬼蛇神、小爬虫、害人精。农村没有右派,右派一般情况下都是有水平、有知识的人才够资格,农村这种闭塞贫穷的地方不具备产生右派的土壤和环境。后来情况有所改观,从城里下放来一批,充实农村五类分子队伍,让本来没有什么生气的农村批斗会会场多了一些文化的内涵。

牛鬼蛇神、小爬虫、害人精这些名词用的最频繁的地方就是批斗会现场。这些名词不仅被大人们使用,孩子们也耳濡目染也学会了。见到五类分子,他们就一窝蜂地叫着喊着“小爬虫”,“小爬虫”。尽管是一群孩子,但是小爬虫照样不能回嘴,更不能呵斥,他们虽然是孩子,但是每孩子的背后都是代表一个家庭,得罪孩子也就意味着和这家大人过不去,小爬虫们深知这一点。因此,无论孩子们怎样对待他们,他们依然是一副诚心谢罪的样子。他们是下等人,这不必解释,下等人被所有人欺侮是正常的。他们任何不理智的举动都会带来麻烦,他们不想惹麻烦,他们已经被打进了十八层地狱,任何的反抗只会带来更大的伤害。世界之大没有你个牛鬼蛇神说话的地方。

全大队的五类分子有七八个,种类较全。有反革命分子,有地主分子,有富农分子,有坏分子。右派分子只有一个,还是个移民户,从大城市下放来的。

右派分子是个干部,也是个知识分子,戴着眼睛,是比较斯文的一个人,全村人对他没有什么恶意。他见人总是点头,或是打招呼。他不和任何人为敌,也不去招惹任何人。村里的人对他不了解,不知道他原来是干什么。摸不透他的底细,只知道他是个右派。右派是个什么东西,农村人也弄不明白,在地富反坏右里排序里,右派排最后,按照正常的思维,排号靠后的份量应该较轻,因此,村人常常会把他遗忘,也因此他少吃了许多苦,没有被押上台陪站或者是陪斗。他只身一人来到我们村,孤家寡人。他的境遇契合普通民众对孤寂悲酸的认知。他的表现博得了全村人的同情,大家还都时不时地照顾他。他每天不参加劳动。他应该是个干部,但从来也没见他和那个干部在一起讨论什么问题或是研究过什么事情,这成了我心中的一个谜,直到他后来离开我们村,这个谜我都没有解开。他吃饭自己烧,有病自己去诊所。他吃的非常简单,一碟咸菜,一只鸡蛋,一小杯白酒。他喜欢喝酒,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以我的理解像他这样的一个知识分子是不应该每天弄点小酒喝喝的,这不符合右派的风格。好酒一般不是什么好人,比如像“皇帝”这类人,就因为好酒、好赌而被革命群众定性为坏人。我上学放学都从右派门前经过,每次饭点都能看到他一个人在喝酒,很少看到他吃饭。右派很低调,低调得甚至让人感觉本就没有这么个人。

为人低调是一件很可贵的精神,很多坏分子就缺少右派那种低调精神,从而吃了不少的苦。比如把你押上台你就得老实,叫怎么做你就听话照着做就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样就不会激怒造反派们。身心也就不会有蹂躏之苦。

也有少不更事的角儿。按说他不属于五类分子中任何一类,但不知为何每次批斗都少不了他。他实际上是一个很老实的农民,但是老实得有些过分。他所在的生产队距离我们队非常的远,本来我都不认识他,不知道我们大队有这么一个人。自从他被揪上台批斗,我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个人。他是个很壮实的种地汉子,有一身的好力气,在农耕文明的社会里,这身好力气应该会有不错的作为,养活一家老小不成问题,凭借脑子灵活能吃苦,又倒腾这倒腾那,他家在周围成了富户。想发财没有错,如果一门心思光想着这个事儿就不太好了,这犯了光顾低头拉车,忘了抬看路的大忌。再说了这样无节制地发家致富也超出了常人所承受的范围,大家穷,你一人富,这没道理。富了要想着别人,这是常识,他也不懂。长年累月干部们吃不着他喝不着他。不仅干部吃不着喝不着,村里的穷人想从他家借点什么,要点什么都不太可能。所以他的人缘极差。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在当时环境里这样的人不被批判就不正常了。每次批斗游街他总是要作陪衬押到台上。一溜下来是地富反坏右,轮到他就是个另类。

另类第一次被押上台,不知道是觉得自己怨还是不适应那样的场面,给他戴高帽子他不肯戴,给他挂牌子他不挂,这就有点过份了。造派反那吃你这一套,这明摆着和人民群众唱反调嘛。于是就有人上台去,把属于他的那块牌子重新挂到他的脖子上,那顶高帽子扣到他的头上。他依然反抗。上来的人不耐烦了,“啪”一下,由于用力过猛,整个脑袋套进了高帽子里,高帽子变了形。高帽子是芦苇杆做成,里面的蔑条露了出来,刺伤了他的脸,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脑袋周围全是被蔑条刺破的伤口。吃了苦头之后他终于老实了,不再挣扎。这就对了,如果不知好歹的挣扎,恐怕接下来会有更严重的后果。造反派们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不论你是老爷还是小民,只要被列入批斗对象,就统统是畜牲

高帽子是圆锥形,芦苇杆做骨架,外面糊一层白纸,有一二尺长,做成之后像个大喇叭。尖端有时也会缀上类似于女孩子们小辫子上系着的穗子,圆筒外面有的写上某某是坏蛋,或者是打倒某某,或者是砸烂谁谁的狗头之类的话。

除了高帽子每个小爬虫还在面前挂一个牌子。一至二尺见方,一面糊上白纸,上面写着打倒某某等字样。后来发现有时批斗会现场风大,牌子被吹反过来,看不到字,牌子等于是白挂了。于是就把牌子反面也做成和正面一样,正反都写上字,风再怎么吹也是原来的内容。

上台给另类戴高帽子的也是个好事者,他又不是小分队的什么人。本不关他的事,从中插这么一杠子,真是多事一举。好事者本是我们队的队长,因为被冲击暂时调去另类所在生产队当了临时队长。作为一队之长,本队出了这么一个另类他该有所表示。当大家一致同仇敌忾,你还像个没事人似的,对自己是不会有什么好处的。因此才会有对另类出手一击的举动。风水轮流转,几个月之后好事者也成了造反派们造反的对象,好事者当时如能预见到后来的结果,恐怕打死他也不会做出那种损人不利已的事情。 为了便于对五类分子随时进行批斗游行,每个大队都成立了一个批斗小分队,专门负责批斗大会。小分队人员分工明确,有一个小队长,有一个打手,这个人不需要什么才能,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即可,还有几个口诛笔伐者,这需要一些知识和水平,能说会道,揭批牛鬼蛇神的罪行要像说书一般。当然了这些人员是不固定的,随时更换,谁都有可能是造反派,谁也都有可能成为被造反派。

游街时小分队就需要增加敲锣打鼓人手。农村里最热闹的时候就是有锣鼓响,敲锣打鼓成了娱乐活动的代名词,听到有锣鼓声响起来就是我们这些孩子最开心的时候。这声音一响我们就会闻讯从家里冲出来。批斗会成了我们娱乐和消遣的地方。

批斗会一般放在大队部的戏台上,一排牛鬼蛇神站下,每人一顶高帽子,面前一块牌子,低着头,弯着腰,一副罪该万死的模样。口诛笔伐者滔滔不绝地揭批他们的罪行。小分队的队长手里握着一根二三尺长的棍子,不时指这指那,稍有不慎者,他的棍子就会落在谁的头上。有时批斗会放在生产队的队场上,规模较小,随机性也较强,也没多少观众,最多的就是我们这些孩子。他们到哪里我们就会跟到哪里。我们是他们最忠实的观众。

戏台是临时搭建,随时可以拆除。如有需要马上发个通知下去,让各家各户出桌子出门板,出凳子。不需要商量,每次有需要都会得到全体社员的响应。义务出工出力,积极奉献是那个时代的特色。揭批改,扫除一切害人虫是每个人的义务,出桌子,出凳虽然是小事,但是你是在为揭批改出力,在为巩固无产阶级政权出力,你的队没站错,你的思想也没偏离方向。红色政权无产阶级不夺取,资产阶级必然要夺取,这是大事大非问题,容不得半点含糊。在这个问题上有微词,说明你对革命形势还抱有怀疑,革命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很成问题,往浅里说是懈怠行为,往深里说你是和革命行动唱反调。革命是什么,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急风暴雨,是狂飚突进,是要荡涤旧势力,摧毁旧世界,建立新世界,让牛鬼蛇神永世不得翻身。任何人的行为有违其中任意一条都是对革命的藐视。因此为搭台出力成了大家的共识。没有人会在这个问题上想不明白。

门板一般是院门或者是堂屋大门,用堂屋大门的比较少。堂屋门拿走了没了遮风挡雨,屋子会很冷,搭台大多是冬天农闲时间,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没有门可以出一个小桌子,小桌子是相对大桌子而言,大桌子就是农村里的八仙桌。每家都有小桌子,小桌子是专门为孩子们而设计。大桌子比孩子高,吃饭写作业对于太小的孩子来说不方便,而小桌子只有大桌子的一半高,太小的孩子可站着可蹲着,再大点的还可坐在小凳子上。而对于大人也是适用,大人可以直接坐在小凳子上,这样就能照顾两方面人,因此小桌子在农村非常的普遍。对于搭戏台小桌子也是很适用。筹去的门用大板凳支起来高度刚好和小桌子高度相同。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当然这种戏台不能和固定的戏台相提并论。一是高度没固定戏台高,固定戏台都在一米以上,搭的戏台只有五六十公分左右。二是平整度和稳固性也不理想。这只是临时凑合的救急办法,有条件的大队还是会做固定的戏台子。固定戏台子是外围由水泥和砖块组成,内部用土填平,讲究一点的,台面也可以用水泥抹一遍。临时戏台一般不会存在多长。从各家筹集来的门,桌,凳子时间不能太长,时间太长也是影响各家的生活。还有就是也没那个必要,批斗会结束戏台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下一场批斗会还不知道是哪一天进行。如果有再搭也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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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正良,现住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