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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衣(李连星)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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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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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衣》中国当代作家李连星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寿衣

李老太比较迷信,屋里的香案上供奉着多尊神像:观音菩萨、真武大帝、耶稣基督。逢初一十五焚香祷告,口中念念有词,磕头作揖奉上虔诚。还别说,'礼多人不怪,香多神庇佑’,李老太六十多岁的人了,耳不聋眼不花,健步如飞追兔子,铁齿铜牙嚼豆子,浑身的精神劲头犹如神助!

李老太原本和儿子家一起吃住,日子一天天的过着,难免会有一些勺子碰锅沿的琐事,加上儿媳妇不信鬼神,观念上有些隔阂,索性让儿子在村东头自留地里盖了两间草房,老伴两人搬出去另住,图个甩手自在。

李老太知道儿媳妇过日子节俭,清汤寡水的养活孙子,看到孙子嘴馋,眼睛扎到别家碗里的'肉琥珀’拔不出来,心疼孙子,拾些木棍围起篱笆,圈养一群鸡仔。公鸡喔喔着刚开腔打鸣,就捏了给孙子炖汤,母鸡一开始坐窝下蛋,就拿来炒韭菜、炒香椿,换着花样给孙子饱口福,惹得孙子天天往奶奶家跑,天黑和爷爷奶奶睡一起,儿媳妇因此埋怨她过日子不够仔细。

前年老伴突然离世,儿子去寿衣店买寿衣回来,儿媳妇嫌贵,报怨说:“这些东西不兴讨价还价,店老板漫天要价,等空闲把咱妈的寿衣给准备了,六十多岁的老人子女是要准备寿衣了。”碰巧被李老太听见,李老太心里本来就难受,也对这事儿很是忌讳,一听这话,立马上了火气,骂咧咧道:“咋了,咒我老婆子早死呀!才咽气一个,现在还要俩一路送。”呛得儿子、儿媳涨红着脸不敢作声。李老太为这事儿唠叨了好多天,至今还在心里膈应着。

送走了老伴,李老太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还好乖孙子整天围着她转,这才慢慢地缓过来。儿子劝她搬回家住,她执拗着不肯,她有她的活法。

过去的人家,厨房都有一口大水缸,能装三担水,儿子隔两天把水加满。村中唯一的一口老井(清朝末年挖的,据传还有段神话故事),两块花岗岩合围成井口,青砖砌的井壁,井绳长年累月磨出痕迹,看上去流光滑润,整个村子人吃牛饮,几代人依赖生息,井中游着几尾彤红的鲤鱼,据说这些鱼是井龙王的化身,亦或是龙王的侍从,村民一直敬为神物。

这天,李老太串门子回来,准备做饭,掀开缸盖一看,一条全身红的鲤鱼张着嘴绕水缸里游,李老太大吃一惊,心里骂道:“这毛糙孩子,肯定是打水时把仙家给带上来了。”李老太赶紧找来红布,折几根柳枝,盖在陶盆上,毕恭毕敬地把鱼请进盆子,小心翼翼地把鱼倒回井内,又去代销店买来檀香,黄裱纸,匆匆忙忙去喊儿子到井上谢罪。

儿子家在村子西头,四间砖胚瓦房,土坯垒的院墙,青瓦搭的院门,院子西北角有颗碗口粗的柿子树,歪着脖子依在房檐,柿子树树叶肥厚茂密,枝杈上栖着红冠黄爪的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打鸣。这鸡有两岁半,见小孩就撵,见大人就下嘴叨,比狗还爱管闲事,见李老太也不例外,总是伸长脖子炸着毛,李老太对此也颇有忌惮。

李老太推开院门,没看到儿子,儿媳妇正在柿子树下忙着什么。几张苇子席拼一起,席子上平铺着蓝色泥子布,儿媳妇正在一针一线的缝着。李老太走近了看仔细,裁剪好的布料在儿媳妇手中已有了模样,这模样太熟悉也太忌讳,就是逝者穿的寿衣。李老太心里顿时气堵,以前的膈应让她起了鸡皮疙瘩,李老太心里嘟囔:“这不是想着我老婆子早死嘛!”

儿媳妇听到院子里来人,抬头一看是婆婆,病黄的脸上有些尴尬,眼神和言语躲闪着。李老太绷着脸要发火,枣树上的公鸡扑棱棱的朝李老太飞来,李老太慌忙挥手挡过去,公鸡咧呛着摔在地上,李老太没等它翻身,上前补了一脚,公鸡躲避着飞回树上,扑腾在空中的羽毛落在李老太的鼻子尖,李老太呸呸呸的吐着口水,抹把嘴往院外退去,狠狠的摔了一下院门,气鼓鼓的走了。

没找到儿子,李老太独自到井上祷告谢罪。折腾了一天,晚上睡得很早,模糊中感觉有东西站立床前,李老太努力去看,一套寿衣正透着蓝幽幽的光,空荡荡的袖子扬起来招着手,诡异的笑在沉墨的夜里回荡。李老太从梦魇中吓醒过来,点上煤油灯,整晚上没敢吹熄。

亮灯的还有儿子家,飞虫绕着煤油灯,橘黄色的灯芯,不时有噼啪噼啪的声响,灯台周围跌落的飞虫惊慌无措地挣扎着,灯光里的女人忙着一针一线,男人守在她身旁。

男人卷了支烟,凑近煤油灯点燃,火红的烟头忽明忽暗地把他的影子稀释再聚拢。烟头飘起的缕缕烟丝,连着他的思绪一起带回到过去。那年的女人,穿着红棉袄,两床被子,一个箱子,一个四方的枣木针线盒,简单婚礼,女人就算过门了。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住的是生产队的牛棚。女人个性要强,和男人没日没夜的干活,盖了房子,一家人也算吃的饱穿的暖,苦日子眼看就要熬出头了,可偏又得了绝症。医生给了两个方案,女人说这种病见多了,最后都是人才两空,选择保守治疗。她的病只有他俩知道,女人说不要告诉任何人,孩子上学,婆婆岁数大。其实女人并不十分坚强,男人知道,尽管他俩把病情说的普通,在孩子和婆婆面前装做若无其事,可是,每次病痛起伏,她都会靠在男人的怀里要鼓励,也说着撒手放弃的话。有一天,算命的从门口经过,不信命的女人让给自己算了一卦,算命的讲,从娘门到婆屋你就享不了一天福,一句话把女人讲的泣不成声……

“咳!咳!”女人的咳嗽声把男人的思绪拉回煤油灯前,看着女人手里忙着的活,男人猛然想起,女人嫁过来的时候才穿过鲜亮的衣服,以后的衣服都是新旧三年缝缝补补的穿,而现在这鲜亮的颜色却是……看着女人越发病黄的脸,男人轻声说:“睡吧!别累坏了!”“没事儿,趁着还能动弹,赶快把这个做了,不然就真的动不了了!”女人没停下手上的活。男人又说:“别做了,歇歇吧!不行咱到时去街上买。”女人说:“买!多贵呀!以后剩你一个人带孩子,注意身体,生活上更要仔细,别再抽烟了,少喝点酒,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能省就省吧!”

九月,天气转凉,李老太正准备做饭,突然从村西头传来急促的鞭炮声,“当不当正不正的放炮仗,这该是谁家有人去世了吧!”李老太心里正犯着嘀咕,忽见孙子头上裹着白布,满面泪水的跑过来,哭着说:“我妈不在(去世)了。”一句话犹如霹雳当头,李老太迈开腿朝儿子家奔去。

萧萧的风卷起惨红的叶子,遮住了老天的眼睛,瑟瑟的凉洒落伤心的雨,湿润了一切。女人身穿红色对襟寿衣,铺黄色锦缎,盖棉质白布,眼角弥留着几分疲倦,静静的躺在堂屋。男人坐在门槛上,默默地抽着烟,泪珠儿轻轻的砸在地面上,他不愿再吵醒女人,她这辈子太辛苦,假如可以,他愿承担她所有的苦难,假如有来世……

后来,李老太搬回来和儿子住,还有她的满天神佛,逢初一十五上香,磕头作揖奉上虔诚后,李老太从柜子里抱出寿衣,蓝布的衣裤,蚌壳帽,莲花鞋。李老太越看越暖心,越看越心酸,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唉!这是死人把活人的后事都给准备妥当了呀!”[1]

作者简介

李连星,河南南阳人,现任职于珠海格力公司。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