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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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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婚礼》中国当代作家王文轩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哥哥的婚礼

建国前夕,哥哥出生在堰塘坪一个贫农家庭,兄弟四人,他排行老大,自我呀呀学语时,就叫他“哥哥”。其实,哥哥和我一点亲戚关系也没有,只是同住一地,父辈们经常往来,比亲戚还要亲。哥哥家人对我很好,只要我到他们家去,他们总要把好吃的让给我吃,带我漫山遍野地找野果子,教我骑牛放羊。在我印象中哥哥是队里最能干的人,因为他出身好,根子正,办事公道,大家推举哥哥当上了生产队队长。

哥哥当队长很称职,秋耕夏种、犁田打耙、锄草施肥、割麦收谷,样样在行,村看村,户看户,群众看的是干部,他理所当然的要带头,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猪晚,天天喊工,安排村民集中干活。最大的心病就是三十岁的人还没找媳妇儿,和他差不多大的都成家有人喊爸爸了,哥哥脚下的两个弟弟都相好了对象,哥哥不结婚他们不敢动家伙,一家人干着急。

其实,有媒婆给哥哥介绍过几个姑娘,不是高哒就是矮哒,要么就是黑胖黑胖的,脸上还有几颗麻子,横直不顺眼。这样,高不来、低不就,一晃一年。我妈也在暗中打听,听人说,临近红岩大队有一个罗翠花的姑娘不错,我妈请媒人带着哥哥,提了四升苞谷,五斤挂面,两斤红糖去提亲,哥哥和那个姑娘一见面,两眼就放绿光,只见罗姑娘又高又水灵,胸高屁股大,脸颊两砣肉红艳艳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上下嘴唇红润又匀称,一件白底红碎花的上衣,虽然,皱皱巴巴,但是,穿在身上大方得体,哥哥第一次近距离坐在姑娘儿面前很有点不自在,双手放在两腿之间不停地搓来搓去,怀里像揣着兔子蹦蹦直跳,茶也不喝,葵瓜子也没得心思嗑。

罗姑娘也红着脸不停地打量哥哥。哥哥穿一件粗布白衬衫配一条兰色卡叽布裤子,脚上穿了一双灯芯绒圆口布鞋,个子不高人结实,嘴巴也甜,见人就请教,看到小娃子就一把扯过来抱在怀里。这时,媒人发觉两个年轻人对上了眼,家里两个大人都笑嘻嘻的,男主人陪媒人说话喝茶拉家常,女主人在屋檐角落里抱了一捆柴进了灶屋。这时媒人心里有数了,当着姑娘的父亲响了炮,并约好过门定亲的时间。

过门那天,罗姑娘带弟弟和媒人一起到了哥哥家。说实在的,哥哥家境不好,两间土墙房带一间偏房,正房盖的青瓦,偏房盖的树皮。猪圈里两个抱得起的猪娃子饿得直哼哼,堂屋里有几把黑糊糊的椅子,一张四方桌子配四条板凳在高低不平的地面上歪歪斜斜的。哥哥的爸和妈岁数有点大,又是长期病人,屋里连一个做饭的人都没有。我妈是一个热心快肠的人,带了一尺多长两寸宽的一块腊肉,捡了十个鸡蛋,提了一升米,到哥哥家帮忙炒了八个菜,蒸了一木甑子夹米饭,火锅是腊肉砣砣炖干洋芋果果,配菜有腊肉片片炒酱豆子、榨广椒掺蒜苗、洋芋粉粑粑、炒鸡蛋、蒸鸡蛋、洋芋丝、南瓜丝、懒豆腐,中午,一桌子人陪罗姑娘吃饭,哥哥陪媒人喝了两杯苞谷烧,罗姑娘滴酒没沾,埋头吃了两碗饭,放下筷子和她弟弟在院坝边转来转去。等大家把饭吃完哒,罗姑娘帮忙把碗家业收哒,桌子擦干净哒,罗姑娘叫“多谢”,抬腿就走,我妈和媒人生留死留想姑娘歇一晚上,姑娘没答应,哥哥只好送罗姑娘回家了。

罗姑娘一去没有消息,哥哥几次登门接她过来玩也没请动。

后来听人说罗姑娘嫁了一个退伍军人,在中学当代课老师。过了一年多,罗姑娘两口子性格不和闹离婚,在公社民政办拿离婚证时,闹出大笑话,民政助理员王太甲戴个老花镜,慢条斯理地问:“你们两个人为什么要离婚呀?”女的抢先答道:“他不是打我就是骂我,下定决心,我要离婚。男的紧跟一句:“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不怕牺牲,坚决不同意。”王太甲摘下老花眼镜说道:“抓革命,促生产,你们的问题我不管。”王太甲好言相劝,终究没有成全这桩婚姻,两人拿了离婚证,各奔东西了。

哥哥得知罗姑娘离婚,又约媒人到罗姑娘家,接她到自己屋里来了,这回哥哥没有让她走,并很快把婚期定了。结婚那天,是收苞谷的季节,金黄色的苞谷棒子挂满屋前屋后;柿子也熟了,像一个个红灯笼挂在枝头;满山的红叶与黄色的银杏叶,把大地装饰得五彩缤纷,秋天的果实与百姓的笑意,随着喜鹊的叫声,在山谷回荡。

婚期头一天,大红爷、媒人和哥哥到姑娘家送聘礼,商量娶亲的各项事宜。家里由知客先生全权负责,分工落实,二红爷负责娶亲迎亲的一切事物,大红爷负责锣鼓班子、调桌摆凳、扫地擦灰、装烟倒茶、挑水劈柴、洗碗刷锅、配料炒菜、铺床垫被等等大事小事的人员调配。写婚联、贴喜字、升号、布置新房、祭拜亡人都在晚上进行。大门上的对联是:“同心同德革命路上好伴侣,相亲相爱幸福家中美夫妻。”横批:“喜结良缘”。

凡是有门的地方都帖上对联。升号最有讲究,主要是嫡手的亲戚送的喜匾,喜匾是木框子涂金粉,里面镶嵌的是玻璃,玻璃上面要么印的是鸳鸯戏水,要么是二龙戏珠。升号由队里有学问的田延文老师主持,在堂屋对着大门中央位置搭上木梯,有几块匾就钉几颗钉子,打钉子说吉利话:“钉子、钉子,早生贵子。”上梯子时,田延文老师拉着长腔,咏道:“上一步天长地久,上二步地久天长,上三步荣华富贵,上四步四季发财,上五步五子登科,上六步六和同春,上七步七星高照,上八步八面玲珑,上九步九九归一,上十步十全十美。”长辈送的匾挂中间,平辈送的匾挂两边,如果不注意,容易引起亲戚间矛盾。全队的男女老少都来送恭贺,有送面条的,有送红糖的,有送苞谷大米的,赶情拿钱的人也有,多则五块,少则两块算是大情了。

正期的头天晚上,罗姑娘家也很热闹,亲戚们和左邻右舍的人陪姑娘坐一通宵,姑娘一会儿拉着妈的手哭一场,一会儿抱着妹妹哭一场,一路哭一路数落过去和今后的一些事,这是当地“哭嫁”的风俗。正期早饭以后,哥哥正式迎亲,大红爷给吹鼓手们披红发烟,给八个背嫁妆的分工,背得起的背,背不起的两个人抬,如果女方送亲的有奶娃子也要安排专人背,迎亲的人必须单数,送亲来的人也是单数,加上正好双数,意为“成双成对”。

为了防止雨天,还要备一双新长桶子胶鞋和一把新雨伞。如果没有这些准备,一旦出现意外,女方是不会发亲的。哥哥今天当上了新郎倌,乐得嘴一直没合拢过,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穿一件四个荷包的黄色军装,穿一条天蓝色裤子,脚穿一双解放鞋,胸前戴一朵用纸做的大红花,两个衣服荷包里装的喜糖,裤子荷包塞的纸烟,二红爷一声招呼,唢呐子、锣鼓就响家伙,娶亲的队伍就出发了。新娘打扮得也很漂亮,两根齐腰的长辫子,一个塑料发卡上别一朵塑料玫瑰花,一件红色褂子套一件白色衬衣,穿一条铁灰色裤子配一双黑色的平口布鞋,听到对面唢呐在响,新娘立即跑到闺房去了。

虽然,姑娘接过一次婚,但是,父母没有亏欠女儿,因第一次结婚仓促,没有给女儿陪嫁,这次颠起脚板儿准备了四铺四垫,四把油得金黄的木椅子,一大一小两个木脚盆,一个洗脸架上装有圆形镜子,一个洋瓷盆带两个篾框开水瓶,一张两屉桌,一口木箱子,一个长方形木地柜里面装了三十多斤苞谷。发亲很顺利,二红爷在新娘母亲手中接过钥匙,把所有的嫁妆点了数,吩咐大家往脚背架子上用勾子绳捆的捆,绑的绑,收拾停当后,背起嫁妆一打杵子撑到,歇起,抽烟的抽烟,喝茶的喝茶,哥哥这时跑到闺房里接新娘子去了,一大群姑娘儿把新娘子围起,哥哥横直拢不了身,有的缠着哥哥要糖果儿,有的要哥哥唱歌,硬是挨不过哒,哥哥扯起嗓子吼了两句:“妹子的真好看嘞,哥哥的心打颤,今儿个跟哥走嘞,哥哥牵着妹子的手。”唱完之后,哥哥称大家没注意,一把搂起新娘出了房门,这时,二红爷给所有在场的人撒了一发烟,迎亲队伍就出发了。背嫁妆的人走在前面,送亲的和新郎新娘走在中间,吹吹打打的跟在后面。

娶亲的大半天时间,哥哥家里的人也没闲着,杀猪匠带三个人帮忙杀了一头一百多斤的猪,我妈带领几个大妈、婶婶切肉剁骨头,择菜洗菜,烧水煮米,架起一摞竹蒸笼蒸扣肉、粉蒸肉,烘一大锅排骨罗卜汤,闻到香味就直咽口水。大红爷背着双手,嘴上刁着烟,两只耳朵上夹两支烟,这儿走一走,那儿瞧一瞧,还指指点点说:“这要返工,那要注意。”厨房的妇女婆婆儿忙的汗水直流,见他多嘴多舌,吼道:“你有本事搞两下我看看。”大红爷把脑壳一扬,回敬道:“我这个人,除了不会生娃子,哪一点事难得倒我呀。”

太阳偏西时,远处传来了唢呐声,娶亲的一班人回来了。屋里帮忙的人立刻忙活起来。有的检查堂屋的桌子摆好没有,有的检查开水烧足没有,铺床的两个大妈站在洞房门口,两边把守,不让任何人进去。娶亲的人刚到院坝边,鞭炮就“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背嫁妆的人一个、二个打杵子撑到,歇在大门口,有的要喝茶,有的要抽烟,有的要红包,有的内急干脆把脚背架往墙边上一靠,提起裤子往厕所里跑,新娘子和送亲的坐在院坝上的板凳上喝茶。

这时,四铺四垫先抱进新房,铺床的大妈们麻利地整理,打开铺盖,里面放有饼子、花生、枣子、柚子、红包,铺床的大妈念念有词:“铺床铺床,先有儿子,后有姑娘;床角放枣子,生的儿子像老子;床角放饼子,生的儿子戴顶子;床角放柚子,生的儿子像舅子;床角放花生,生的儿子当先生。”床铺好后,其它的嫁妆分别摆进新房,一切收拾停当后,新娘子在新郎的搀扶下进门,新娘子进门时必须跨过门口的火盆,传说,不能把晦气带进家门,然后和新郎坐在堂屋桌子上方,新郎的父母坐在桌子右边,左边坐送亲的,桌子下方坐媒人、主婚人、证婚人,四周围满了送恭贺的人,桌子上摆放有水果、糖果、花生、葵瓜子、馓子、银片儿、芝麻饼子,纸烟。大红爷站在上方宣布:“新郎田宗枝,新娘罗翠花结婚典礼现在开始。

首先,向这对新人表示最热烈祝贺,向参加婚礼的叔子伯爷、大婶大嫂、亲朋好友表示热烈欢迎。”俗话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新郎新娘的结合离不开媒人的劳心费神,下面请穿针引线的媒人马大婶讲话。”马大婶左手夹支烟,抽了一口,吐出细细的烟圈,又抓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干咳了两声,说道:“好事多磨,这两口子真是前世修的缘份,天造的一对,地就的一双,门板对门板,白菜配豆腐。”媒人的话让大家乐得前仰后合,有的笑得弯着个腰把肚子捂起。

主婚人、证婚人讲完话后,新郎新娘开始拜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当新郎新娘行完大礼后,“送入洞房”刚一落音,新娘子撒腿跑进了洞房,新郎被大家簇拥着入了洞房。据说,入洞房时,谁抢在前面谁当家作主。婚礼结束后,知客先生高声喊道:“帮忙的各执其事,拿桌子开席哟。”

堂屋里摆了四张方桌,送亲的、长辈们、娶亲的一班人坐头席,新娘新郎开始敬酒,大家非常尽兴,推杯换盏,欢声笑语,惊醒了林中的小鸟,整个村子沉浸在喜悦之中。流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过了一个时辰,开始宵夜。我们一群小娃子,在桌子外刨了两碗饭后就到处疯,一会儿钻到新房的床底下,一会儿在新床上打滚,一会儿抓点糖果塞在荷包里,半夜三更一点瞌睡也没有。还有一些年轻的儿娃子们,要么躲在新房外面窗子下听新娘的悄悄话,要么躲在床底下看新娘子脱衣裳,要么摘几个松树果子放在新娘子铺盖里。还有几个调皮佬眼见新郎抱着新娘正准备亲热时,在背后独推一把,搞得新娘子怪不好意思。

哥哥结婚不到一年就喜得儿子,有人悄悄议论,那儿子不是哥哥的,哥哥听后也不计较,他骄傲地说:“有了女人,就有了家,有人给我喊爸爸,我高兴。”

农村土地下放后,大家各种自家地,各放自家羊。虽然,哥哥再也不是生产队长了,但是,左邻右舍的大事小事他都到场,夫妻不和他劝说,邻里纠纷他调解,子女不孝他批评。 后来,哥哥又喜得女儿,儿子也到部队当兵了,哥哥和嫂子在五亩薄田上辛勤劳作,养了十只山羊、两头猪,日子不富裕,很充实。堰塘坪的那些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儿育女,繁衍生息。

哥哥六十多岁得肝癌就过世了,出殡那天,全村的人都去了,比哥哥结婚时还要热闹,人们敲锣打鼓,燃放鞭炮,送哥哥到他该去的地方休息去了。山村依然平静,炊烟袅袅,鸡鸣狗犬,在我心中,堰塘坪的大事小事,没有哥哥在场,好像就少了一些味道。[1]

作者简介

王文轩,湖北秭归作协会员,有少量诗歌、散文在刊物、网站发表。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