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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門四進士的榮耀(王昌勇)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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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門四進士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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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門四進士的榮耀》中國當代作家王昌勇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一門四進士的榮耀

一個初秋的周末上午,我徘徊在既熟悉又陌生的故里長順縣廣順鎮的街頭。說熟悉是因為我老家屬於廣順鎮,離這裡僅8公里路途,在我未離開長順縣外出漂泊時,時常從廣順的街頭來回經過。說陌生是因為我每次路過廣順,大多是一掠而過,未曾停留下來認真閱讀了解廣順過去的歷史。

在我的記憶中,十年前的廣順,與貴州許多鄉鎮並無本質區別,無非是房屋密集,人流較多,周邊地域廣闊罷了。及至成年,我才道聽途說地知道在我眼中看似波瀾不驚的廣順,歷史上曾留下過厚重而獨具區域特色的夜郎文化、土司文化、佛教文化、屯堡文化等。廣順從明萬曆四十年(1612年),到1913年清朝滅亡期間設置過廣順州。在清朝時,廣順州人才輩出,湧現大批的進士、舉人、貢生。創造了「金家一門四進士」「但家父子兩翰林」的神話。「金家一門四進士」這名話我雖聽得較為熟悉,但卻不知其詳。後來,友人贈我一本《廣順州志》,才使我對金鼎壽、金鼎梅、金鼎銘、金鼎年四兄弟「金家一門四進士」有了初步的了解。

這次重返廣順故里,我特意來追尋「金家一門四進士」的身影和足跡。眼前的廣州已不是我兒時認識的那個廣順了,兒時記憶中那狹窄的老街舊巷,低矮密集的木柱灰瓦房已經不見蹤影。馬鞍山依舊巍峨蒼黛,潺潺流淌過鎮上的玉帶河經疏浚美化後變得較過去清澈瀲灩,波光鱗鱗。河北岸是折除舊街老宅後剛新建的廣順州署文化園,岸邊相距五百米巍然屹立着南、西兩座威嚴壯觀的高大城門,城門之內都是新建的青磚灰瓦,斗角飛檐的古建築群。古城新建,新城古韻,遠古與現代歷史與當下就這樣並行不悖,有機融合在一起。

秋風習習,掀起我懷遠思古的幽情,陽光縷縷,開啟我尋賢訪奇的心靈之旅。我漫遊在廣順州署文化園內,踩着腳下的青石板一步步地找尋「金家一門四進士」當年的身影。

在州署鄉愁館內的一間展室中,我找到了「金家一門四進士」的生平簡介。廣順在清朝時14名進士(其中3名翰林),96名舉人、157名貢生的展板懸掛在展牆上,金鼎壽、金鼎梅、金鼎銘、金鼎年四兄弟的姓名在14名進士榜中赫然在列。還有四兄弟的面部畫像及生平簡介圖也懸掛在展牆上,與四兄弟一樣有面部畫像及生平簡介圖的只有其他兩位廣順名人——劉清和但明倫。可見金家一門四進士在廣順的歷史地位舉足輕重。

進士為什麼如此值得誇耀呢?中國古代科舉制度中,通過最後一級中央政府朝廷考試者,稱為進士。是古代科舉殿試及第者之稱。明清科舉考試分三級進行,即院試、鄉試、會試和殿試。「院試」相當於省內各地州級的考試;「鄉試」即全省考試,中試者稱為舉人;全國的舉人最後集中到京城裡舉行「會試」,中試者在宮殿由皇帝親自主持「殿試」,根據成績高低分為一甲、二甲、三甲三等,一甲第—名叫狀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賜進士及第;二甲若干人,賜進士出身;三甲若干人,同進士出身。科舉考試每三年進行一次,取三百名進士。進士者一般都會被授予不下七品的官職,實現「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的人生理想。

考中進士對人生的意義有多大?我們可以拿今天無上榮光的考上清華北大與考中進士作個對比。首先在競爭的激烈難易程度上,今天的清華北大兩所名校每年共錄取約6500人左右,而進士平均每年才100人,無疑,考進士遠比考清華北大激烈艱難得多。今天,某個學生如果考上清華北大,總會被大肆渲染為高考「狀元」,其家人都會感到光宗耀祖,老師、學校、教育局也會跟着沾光表功擺好,有的地方政府還有重金獎勵。其實今天高考考上清華北大只是取得一個全國最好的大學學習機會,清華北大畢業後要進國家機關還得參加考試。考中者進入國家機關仍然需要經過科員、副科、正科、副縣、才能逐級晉升至正縣,從科員到正縣,又是一個連年奮鬥、百里挑一的過程,到了正縣級幹部才能達到清朝時進士最低七品起步的官職。由此可見,今天考上清華北大對人生的影響、重要性、榮耀感等都是遠不如當年考上進士的。難怪,學生時代,讀魯迅先生的課文《范進中舉》,說的是晚清時的秀才范進日思夜想着能考中舉人,弄得人瘋瘋癲癲的,一個舉人尚且如此,如果他真要是中了進士,估計不高興得死去才怪。

既然古時考中進士遠比現在考上清華北大牛得多,某一家出一個進士已經足以光耀門庭,讓其祖宗十八代都感到萬分榮光,同時也讓旁人萬分羨慕嫉妒恨了,你金家居然四兄弟全都考中進士,這還要當時的其他讀書人活嗎?金家一門四進士之後,黔中再無可比肩的後來者。我不知道,金家四兄弟擁有什麼法寶,能在科舉場上取得如此傲視群雄的偉績。佇立在展牆前,凝望着金家四兄弟的畫像,認真研讀着關於金家四兄弟的每一個文字,我沉思良久,結合讀過的《廣順州志》中對金家四兄弟的描述,金家四兄弟的身影在我腦海中逐漸清晰。

人們常說,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要了解金家四進士,咱們先得從四進士的父親金殿行說起吧。金殿行,字雲衢,號淡野,從小飽學詩書,屢次參加第一級「院試」科考均名列前茅,成為貢生。但在第二級「鄉試」中,總是差那麼一口氣,沒能中試成為舉人。金殿行生性慷慨,雖家資中落,在教子育人上卻是孜孜不倦。金殿行好吟詠,性情常流露於詩中。乾隆丙午年的中秋深夜,數次落第,煩惱鬱悶的金殿行獨自徘徊在廣順的玉帶河邊,河水潺潺,晚風清涼,抬頭仰望夜空中那一輪金黃色的皎潔圓月,望着望着,他似乎有所頓悟,發出「嫦娥許我培丹桂,放作人間富貴秋」感嘆。自此,金殿行放棄科考,專心只做教子育人之事,在他精心教導下,四個兒子後來都成為進士,完成了他望子成龍的宏願。成為四進士的父親是何等的光芒萬丈,換作別人早就在廣順街上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但他卻十分清醒理智,語重心長地教導兒子們為官要清廉自守,愛民恤民,而四個兒子也皆體其教,各有政聲。

金鼎壽,金殿行長子,字鶴皋,其性敦厚,誠實,嘉慶十三年(1808年)列3甲25名進士,稱為金門第一進士,在其影響下,其胞弟金鼎梅、金鼎銘、金鼎年也先後考中進士,合稱「金家一門四進士」。金鼎壽先後輾轉廣西富川,安徽歙縣、懷遠為知縣,1831年任安徽廣德知州。為官清廉自守,平反冤案,愛民恤民,政績卓著,士民愛戴,有青天之頌。他曾在廣德辦學,連年科第不絕,著《性存軒詩集》四卷,其名字、事跡被列入安徽廣德名宦祠。

金鼎梅,金殿行次子,字子調,於嘉慶十六年(1811年)中3甲131名進士。道光三年,任房山縣知縣,值歲旱,赴大安山黑龍潭祈雨,離城七十里,徒步往來赤日中,回至中途大雨如注,人皆以為至誠所感也。邑有蝗,用捕蝗法,遂不為災。向謁陵大差承辦夫馬,派民歷有舊章,梅為之滅去其半,有不敷,損廉以濟。課邑中士如誨其子弟。改官後,以交代留滯房邑年餘,士民供其薪水。

金鼎銘,金殿行第三子,字子恭,嘉慶十九年(1814年)中3甲87名進士。性恬退,榜下即請就教職,選黎平府教授(清朝的「教授」不同於今天大學的教授,在清朝九品十八級官吏職級中屬於正七品,與知縣同級,相當於今天地州市中正縣級的教育局長)。丁艱服闕,後補思南府教授,訓士克勤,兩郡士人多所成就。新入學生向有納贄之儀,盡以所受資其貧苦者。生平篤嗜為文,不治生,屢空,無少介意。少時力學大過,時患怔忡,年五十三卒,士林痛惜焉。

金鼎年,金殿行第四子,字子長,於道光十二年(1832年)中3甲75名進士。性豪爽,恆以遠大自期。自庚午領鄉薦後,日肄書數千,歲盈箱篋。在京考授景山官學教習,報滿以知縣用,未就,仍應會試。閱二十有三年,始登甲榜,出為邑宰,非其志也。官陝西靖邊縣知縣,鞠獄平允,卓著政聲。鄰邑定邊有積案年久莫決,奉檄往審,一訊而平。治靖邊決疑難之獄,有欲行賄者,以執法嚴詞卻之,上遊方欲擢升,以病卒於官,囊無餘資,士民共賻以歸,號泣而送者數百人。

從展板上和《廣順州志》對金家四進士的記載來看,金家四兄弟儘管職位上並不太顯赫,除老大金鼎壽官至從五品的知州外,其他三兄弟都是七品官職。但他們在任上皆是發展文教,賑災治災,平反冤屈,秉公執法,愛民恤民,政績卓著,士民愛戴的清官好官,對地方文化、經濟的發展貢獻殊多,沒有一位是魚肉鄉民的貪官污吏。身為知縣的金鼎年病故時,居然拿不出錢來料理後事,全靠士卒和百姓資助,才得千里扶柩歸廣順故里安葬,靖邊縣數百人為之哭泣送別,其事跡可謂感天動地。金家四進士的傑出,並不在於其是否位高權重或萬貫家財,而在於其是否對國家民族有貢獻,是否關心民間疾苦,愛民恤民 。他們以自己的學識才華、人格魅力、卓著政績、惠政善舉,書寫了人生光輝的篇章,從而彪炳史冊,流芳千古。

感慨萬千後,懷着萬分崇敬的心情,我邁開腳步離開這間展室。偶一回頭,燈光照耀下,展牆上那267個進士、舉人、貢生的名字在我眼中熠熠生輝,光耀奪目。是啊,回首幾百年煙雲,267位故里先賢從曾經是邊遠閉塞的蠻荒之地的小小廣順向科舉場出發,走出貴陽府,走出貴州省,走到北京城,直至最後有一家四兄弟與其他10位鄉賢走進紫禁城宮殿成為進士。他們執着遠瞻的目光是何等的堅毅深遂,他們砥礪而行的腳步是何等的鏗鏘有力,在他們篳路藍縷的身影里,包含着多少懸樑刺骨,廢寢忘食的求學艱辛啊!

金家一門四進士,千秋萬代永流芳。美哉,廣順故里!壯哉,金家一門四進士![1]

作者簡介

王昌勇,布依族,現供職於貴州省黔南州文聯,貴州省黔南州作家協會理事。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