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周年悼家嚴(馬發軍)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三十周年悼家嚴》是中國當代作家馬發軍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三十周年悼家嚴
經過無數次風雨的無情洗禮與嚴峻考驗,這份深沉濃郁的思念不僅沒有絲毫被疾風所吹散、被驟雨所沖走的跡象,反而愈發鮮明。那呼呼嗚嗚的風,仿佛化身為一位溫柔而細心的清潔工,它輕輕拂過,小心翼翼地吹去了長久以來覆蓋在思念表面、遮蔽其光芒的塵土與雜質。而那淅淅瀝瀝的雨,則宛如一位充滿智慧與慈愛的時光老人,以其獨有的清冽甘露,一點一滴地滲透、沖刷着歲月在記憶深處刻下斑駁的痕跡與塵埃。
雖然父親離我們而去已經整整三十載春秋,但在我心中,對他的記憶卻如同被精心雕琢的綿延畫卷,未曾因歲月的長河沖刷而有絲毫褪色或模糊。父親的音容笑貌、舉手投足,依舊活靈活現在眼前,仿佛時間在某個分明可辨的時刻靜止,未曾在其上留下任何痕跡。那些與父親共同度過的溫馨而珍貴的畫面,時常在我的腦海中清晰浮現,每一次回想都如同初次經歷,歷久彌新。
回想起牙牙學語時的童年時光,是父親用他那雙充滿愛意與耐心的手,一字一句地教我識文習字,為我輕輕推開知識寶庫的神秘大門。上小學時,面對幾十公里外的泗洪魏營中心小學,是父親不畏風雨、不辭辛勞地載我來來往往,用堅實的背影為我鋪設了一條通往成長的希望之路。進入初中,面對英語成績的瓶頸,父親總是想方設法抽空到學校,與英語老師深入溝通、交流,細緻地了解我的學習情況,他的每一次操心費神都凝聚着對我學業的深切期許與全心付出。
當我懷揣夢想踏入師範學校的門檻,臨近畢業、站在人生十字路口的關鍵時刻,父親又與母親攜手同行,遠道而來到學校看望我,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對我的期待與鼓勵,並以春風化雨般的安慰打消了我心頭諸多沉重的顧慮。
在生活的點點滴滴、忙忙碌碌中,父親不僅以身作則,教會了我如何以誠待人、以禮接物,還親手傳授了田間勞作的智慧與技巧,讓我懂得了生活的意義與精髓。他帶着我到波光粼粼、一望無垠的洪澤湖,體驗下線鈎捕捉黑魚的樂趣,那份與自然親密接觸的快樂至今仍讓我回味無窮;他還領着我與大伯家的哥哥們一同走進物產富饒的洪澤湖中,採摘蓮蓬,感受大自然的慷慨饋贈,那一刻,我仿佛與自然融為一體,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瑰麗如畫。
在驕陽似火、暑氣蒸人的夏日裡,父親總會帶着我前往村子東邊的那片枝繁葉茂的洋槐林。在那裡,我們會精挑細選幾棵合適的洋槐樹進行砍伐,然後將這些去掉枝葉的樹段運回家,經過一番刀砍斧削、鋸拉刨推,變成一張舒適宜人的涼床。每當夜幕降臨,燥熱來襲,躺在涼床上,感受着微風拂過面頰,帶來一絲絲的清涼,夏日的炎熱瞬間被驅散一空。
而每年的春節,父親又會與我並肩作戰,為村民們書寫春聯。我們揮毫潑墨、筆走龍蛇,將一句句寓意吉祥、充滿節日氣氛的春聯送到每一戶人家,傳遞着濃濃的喜慶與真摯地祝福。那些光陰里,我與父親齊心協力,感受着彼此的心跳與呼吸,共同享受着為鄉親們帶去歡樂的美好時光。
歲月悠悠,如同一條緩緩流淌的河,帶着過往的記憶與經歷,靜靜地向前源源不斷地延伸着。往事如昨,那些曾經的歡笑與淚水、成功與挫折、安逸與勞碌、團聚與離別……都仿佛發生在昨天,歷歷在目。
2024年11月9日這個沉甸甸的日子悄無聲息地即將來臨了,它標誌着父親離世整整三十周年忌日的到來。在這個意義有別的月份到來之前(差不多近一個月)的一個清晨,當第一縷陽光溫柔地灑向床邊時,愛人突然輕聲細語對我說:
「我們十一月份回泗洪雙溝一趟吧。」這句話猶如一道突如其來的閃電,瞬間劃破了清晨的靜好,也將我從晨起的恍惚中猛然驚醒,心中頓時充滿了百思與千惑。
我怔怔愣愣地望着愛人,一時之間未能理解她這句話背後的深意。在我的記憶中,11月份似乎並沒有任何特別需要回到老家的緣由。於是,我滿心狐疑地問道:
「11月份回老家做什麼?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亟待處理嗎?」
愛人疑惑不解地望着我,眼神中既有着溫柔也有着堅定,她緩緩說道:
「看來你真的是忘記了,今年11月9日不就是你爸爸去世三十周年的忌日嗎?」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拳,沉沉地擊打在我的心坎上,瞬間喚醒了我的記憶。我恍然大悟,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深深的不安與焦慮。我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因為長時間的思念已經讓心靈變得疲憊不堪,以至於竟然連如此重要且刻骨銘心的日子都能遺忘。我深感慚愧與內疚,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向愛人表達我內心的愧疚與自責。
在這個至關重要的時刻,正是我的愛人給予了我最為堅實可靠的信賴。她不僅對我的事務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還在關鍵時刻及時提醒了我,從而彌補了我即將鑄成的這一重大過失。倘若沒有她的這一番提醒,後果恐怕真的會變得不堪設想,甚至可能讓我陷入難以彌補的境地。於是,我情不自禁,激動不已地對她說:
「有你陪伴在我身邊,實在是太好了!正是你,為我挽回了這個幾乎無法挽回的過失,讓我的思念和行動重新回歸到了正確的軌道上。」
11月2日清晨六點剛過,當漆黑的夜色剛剛悄無聲息地褪去,東方天邊漸漸泛起一抹柔和的魚肚白的時候,我和愛人便懷着無比崇敬與懷念的心情,早早地發動了車輛,踏上了前往泗洪雙溝的路程。而此行的目的地,正是那片承載着無盡的思念與夢縈的土地,去祭拜我們深愛的、敬愛的父親。
在驅車前行的道路上,我的愛人滿含深情地凝視着我車內的精緻雕飾,深情飽滿地說:
「浩淼車上的雕飾真是好看,我已經幫他細心整理過好幾回了。」談及孩子車上的雕飾,愛人眼中閃爍着溫柔的光芒以及對孩子細心地關懷。
那件雕飾,是當她聽說孩子買了新車後,滿心歡喜地從網上精心挑選的觀音木雕。這件雕飾線條流暢,工藝精湛,每一處細節都凝聚、滲透着匠人的用心與技藝。
她言猶未盡地繼續笑着說:「我選的是一件觀音木製雕飾,特別精緻,希望它能護佑孩子一路平安。」
我扭頭看向她,帶着一絲調侃的語氣問道:「浩淼會不會在乎你那個雕飾呢?」
愛人聞言,微微一愣,隨即爽朗地笑道:「那是我六七十元錢買的,雖然不貴重,但心意最重要嘛!」
我搖了搖頭,假裝認真地反駁:「兒子才不在乎花了多少錢呢!」
愛人卻搖了搖頭,神情變得認真起來:「不是錢的問題,關鍵是媽媽的一片心意。我的任務就是盡我所能,把我全部的愛都給兒子。我的心意,我的愛心,全部傾注在兒子身上了。」
聽到這裡,我不禁陷入了沉思。愛人的話像一股暖流,瞬間感動了我的心田。我沉默了好久,心中只有滿滿的思緒在翻湧。這份深沉而無私的母愛,讓我更加堅定了對父親的思念。
一路上,由於時間尚早,晨曦初露,道路上顯得格外清靜,與我們同向行駛的車輛寥寥無幾。這使得我們能夠以一種比平日裡更加暢通無阻的速度,在空曠的道路上疾馳。沿途的風景在晨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清新與秀麗,仿佛也在默默陪伴着我們,共同緬懷那位遠去三十周年的親人。
在這樣的氛圍下,不到三個小時的車程,我們便順利抵達了父親長眠的安息之地。與以往相比,這次行車時間竟然比平時足足快了半個小時。這或許是心靈的力量,讓我們在思念的驅使下,更加迅速地回到了那個充滿哀傷的地方。
當我們抵達父親的墓地時,眼前呈現出一幅緊張繁忙的景象:一輛大型耙田機正在不遠處的田地里轟鳴着,辛勤地勞作着。見此情景,我連忙向那位正在專注駕駛的司機揮手示意。他注意到我的動作後,隨即暫停了手中的作業,謹小慎微地將耙田機緩緩停下。然而,由於機器的轟鳴聲過於嘈雜,即便我近在咫尺扯着嗓子大聲說,司機仍然難以聽清我的話語。於是,他乾脆將機器熄火,以便我們能夠更好地進行溝通。
我滿懷歉意地向那位司機解釋道:「實在不好意思,由於來得匆忙,身上沒有攜帶香煙以示感謝。不過,我想麻煩您一下,能否在您耕種的時候,為我父親的墳墓特意保留一塊墓牌(方言指在墳墓的周圍空置一片土地)的位置,並注意不要將墳墓周圍全部耙平呢?」
司機聽後,臉上露出了友善的笑容,回答道:「哦,原來那座墳墓是你父親的呀!我知道了,他可是我們德高望重的老校長啊!你放心,我一會兒就去和李豐說一聲,他是負責這一片耕地的。他會幫忙在心留意的。」
聽到司機如此爽快的答應,我連忙點頭致謝:「那就太麻煩您了,真是非常感謝!」
在父親的墳墓前,愛人準備得十分周到且細緻。她不僅購買了各式各樣的祭品,以表達對父親的懷念和敬愛,還精心挑選了兩束艷麗的鮮花和一掛響亮的鞭炮。儀式開始後,我們按照傳統習俗,恭敬地進行了每一個步驟。儀式結束後,我和愛人又懷着無比沉重的心情,鄭重其事地向父親的墳墓行了莊重肅穆地跪拜磕頭禮,願他在另一個世界能夠得到安息,我們的思念與敬意將永遠伴隨着他,不離不棄。[1]
作者簡介
馬發軍,男,大學本科學歷,筆名:清泉,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