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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峽小城與三峽女子(甘茂華)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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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峽小城與三峽女子
圖片來自創意悠悠花園

《三峽小城與三峽女子》中國當代作家甘茂華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三峽小城與三峽女子

長江三峽,向被史家稱作活的文獻資料,被詩家比作彩色的畫廊。地質學家則以地殼運動為視角,幽默地,乾脆把它叫作沒有煮熟的雞蛋。在我的直覺中,三峽是一棵身軀偉岸、青枝綠葉的桔子樹,三峽兩岸的小城就是它孕育出來的燈籠果。

三峽小城大多依山構築,有一條小河穿城而過,把城分為新的和老的兩半。小河像一個清清純純的女子,毅然撲入了長江的懷抱。長江上,那些運送民間歌謠和傳奇故事的船隻,曾于波濤起伏中,將三峽小城停泊在酈道元的《水經注》以及唐詩宋詞的港灣里。後來,因了葛洲壩和三峽大壩,這裡百舸爭流、千帆競渡,又把三峽小城與長江流域古樸的自然景觀與現代的人文景觀,源源不斷地運到了世界各地。

順江而下,奉節、巫山、巴東、秭歸、興山、宜昌,如過電影般讓遊客一飽眼福,船行江山迥闊處,站在甲板上看岸上風景,凡小城皆背山面江,因山據勢,恍如精美壁毯,懸掛在陡峭的山坡上。人們便能深切感覺到小城與三峽相依為命的情愫。

上岸去,先要爬數百級石磴,自然是清一色麻條石,且早就被背夫的打杵和腳板磨得溜光水滑了。這磨去的大概是老一輩人的個性稜角和苦難生活的所有的符號,剩下來的是一面又一面昭示後人的鏡子。

小城囿於地域所限,獨街居多。仿佛獨弦琴,雖然簡單,卻也能奏出韻味來。

當然,三峽小城也不儘是扁擔街、辮子街,也有街道較寬敞的,甚至臨街還保留着前後三進的古宅,院裡有冬暖夏涼的老井,長着數百年前的銀杏樹或冬青樹,江風颯颯,吹得小城古色古香。若是秋雨天,端把藤椅坐堂屋裡,邊品茶讀書,邊聽天井檐角那淺吟低唱的落雨聲,又隱約從江邊小船上傳來船老大哥呀妹呀的水曲兒,便使人悠哉游哉、寵辱皆忘,世間得失都隨風散去了,恍如置身於竹枝詞中。

走進三峽小城,滿眼都是背着背簍的山民。這也不奇怪,上坡下坎的,推車子不方便,挑擔子不方便,唯背簍是最佳選擇,故有學者將小城人形象地比喻為背簍上的民族。

對三峽背夫來說,小城是他們勞作與小憩的樂園。從碼頭上馱起一座山,那打杵子就叮零噹郎在石磴上彈響高高低低的音樂,背夫的胳膊和小腿上就滾動疙疙瘩瘩的腱子,汗濕了的褲褂草鞋和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就一起走進了小城。西陵唱晚的時節,背夫們便在臨江的酒樓里喝酒划拳。菜不算好,洋芋絲絲懶豆腐,臘肉蹄子酸蘿蔔,可這樣的菜確實養人。在醉醺醺氛圍中養精蓄銳,以便來日再踩山馱山。

有喜歡熱熱鬧鬧地唱一嗓子的背夫,酒足飯飽後舒心愜意,便站在客棧平台上,對着江心哇哇地雖葷曲兒:高山下雨低山流,情姐的膀子做枕頭,情哥說是壓麻了,情姐說是還沒有,一年枕得幾回頭。一座座小城就刻下了背夫們一圈圈生命的年輪。

三峽小城的女子別有一番風情。淡淡裝、天然樣,說話溫情脈脈的,走路輕輕盈盈的,遠比都市中描眉塗唇、裝腔作勢的女子更可人。現在我已很難想起初見這些女子時的喜悅心情了,仿佛,一切都在詩畫裡浸泡着。那藍底白碎花裙子,那紅頭繩辮梢,那圓圓酒窩和清泉般眼睛,總讓我想起水靈靈的梔子花和素樸而又美麗的貴州蠟染。她們不大愛說話,愛唱山歌民歌。山歌民歌幫她們說話:姐兒住在燕子窩,天天挑水下大河,清水不挑挑渾水,平路不走爬上坡,為的路上會情哥。歌聲中,小城猶如她們的秀長身條和光潔皮膚,一天天豐滿起來了,明亮起來了。

正像詩人所說,六月的麥穗悄悄度過蜜月,又在構思粉白色的童話。用不了多久,三峽工程橫江出世,庫區水位還要上升,有的小城擇扯搬遷了,有的小城就近後移了,前者如秭歸,後者如巴東。那些青石板木板房將不復存在,那些雨巷深處的小酒館小茶館將不復存在,那些打着漁鼓筒在街頭唱白帝城託孤的老藝人將不復存在,代之以一座座三峽新城。 遺憾嗎?有那麼一點兒。我記得有位作家感慨過:不庸迴避,在這裡我們卻遇到了一個美學上的麻煩,某種感人的樸野的震憾與深厚的詩意似乎註定要與現代相睽離。我想,賣梔子花村姑的吆喝,船老大汗漬的竹篙,縴夫的情歌,巴山夜雨的燭光,恐怕都只能出現在詩詞中,回憶中,留給過去時代的三峽小城了。不然,為什麼再也聽不到李白吟唱的兩岸猿聲呢?是誰說過,夢裡猿聲長?

話又說回來,我們也不應該傷感,沒有時間嘆息,不必那麼惆悵。這畢竟是經濟發展的一個驛站,是哲學意義上的一個過程。只是,怎樣才能將三峽小城傳統的文化精華與現代的物質文明相互融合呢?恐怕這也不僅是三峽小城現代化建設中一個極有意義的課題吧?

南方北方,走了不少地方。那時,正年輕,碰到好看的姑娘,忍不住就要多瞄幾眼。這話說出來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且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個地方的文化積澱和審美趨向,包括藝術薰陶,往往在女子身上表現得尤為突出和充分。

依我積累的經驗來看,三峽女子不敢說在全國或南國名登榜首,起碼也在前十名之列。中國古代四大美人,香溪的昭君是其中之一。所以說,三峽自古多佳麗,這「牛」怎麼吹也不過頭吧。

萬縣、奉節、雲陽、巫山等地,習慣上叫巴山女子。還真應了「深山出俊鳥」這句話,一個個長得小小巧巧,標標致致,很耐看。一般說來,她們性格是火辣辣的,唱起山歌來也是火辣辣的。說話呢,脆,爽,快,好聽。若是城裡女子,穿上白色網球鞋和超短裙,跟運員似的,蠻瀟灑。鄉下女子跟男人一樣上山砍柴、下河划船,哪怕背簍系子勒進了肩膀,也不喊一聲苦。歇氣的時候,胸脯仍然是挺挺的,嗓音仍然是亮亮的,腳板仍然是光光的,活得豁達、灑脫。巴山女子還有一絕,手巧,編的涼蓆,做的竹椅、藤籃,都是俏貨。

大概是水土滋潤、風俗醇厚的緣故,湖北巴東女子大多是白臉、細腰、高挑挑的個兒。她們溫順、善良、能歌、善舞。看她們跳起擺手舞來,雙手擺弧不過肩,雙腿微微往下顫,悠悠的味兒,帶給人藝術的享受和靈感。陽光明媚的日子,神農溪畔湧來許多女子,端了木盆洗衣裳,挽了袖子和褲腳,露出白淨淨的胳膊和腿,把清清溪流當作鏡子照哩。那景色,透透的鮮,閃閃的亮。巴東女子勤快,聰慧,如今許多人當上導遊小姐、公關小姐,英語說得溜溜兒轉。

在秭歸,在興山,素有「新灘的姐兒泄灘的妹兒」之說。秭歸女子的特色是膚色好,白裡透紅,像滴露的桃花;眼睛好,清澈見底,像山谷的泉水;雙眼皮兒長睫毛,打開來像百葉窗,收起來像扇子;個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聽她們說話溫溫柔柔的,但做起事來卻柔中有剛,性格韌得很。秭歸和興山都屬三峽庫區移民縣,為建大壩,她們毅然告別生養她們的故鄉,移民到了鄉鎮企業做工人。因了性格的堅韌和做事的幹練,有許多女子當了技術骨幹,當了車間主任,或者副廠長。人都說,秭歸女子是些好角色。

我想,自從大禹一斧頭劈開三峽,才有了瞿塘雄、巫峽秀、西陵險,也才有了三峽女子的風貌、風韻、風采。君且莫道三峽女子天生麗質,其實,哪一個不是靠時代長河造就成珠落玉盤?哪一個不是靠三峽風景襯托得星光燦爛?[1]

作者簡介

鞠紅玲,山東臨沂人。一個喜歡讀書寫字的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