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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
圖片來自免费素材网

《上山》中国当代作家范治国的散文。

作品欣赏

上山

这一天,藕池河堤边扇子拐街上的齐新接到了一通电话。给他打电话的,是李娭毑家的小儿子成喜。

齐新干的是送人的活计。

说到这里,我讲点题外话。

人活一辈子,都有提不起筷子的时候,谁都会面临最终归宿的问题。乡里人一辈子在土里刨食,屋旁有祖辈父辈的坟头和墓碑,村边的坟山上也有他们的乡邻和故友。土生土长的他们对这块土地的眷念比城里人要强不知道多少倍。他们活着的时候与青草稻荷相伴,故去了又变成了天上的神灵,保护他们家族里的子子孙孙,生生不息。

扇子拐南边荫子山,那些露出来的高高低低的坟堆,似乎无法完全统计那些故去的人。一年又一年,一层又一层棺材的累积,堆成了一座山。死去人的肉体最后都变成了泥土的一部分,做了基础,又提供了养分。他们逝去的灵魂在日光下的湖面上和月光下的稻田中,在跳舞,在流淌。他们是风,他们是土。他们是牛“哞哞”的叫声,也是摇摆着身姿的水杉树。他们把一颗颗晶莹的眼泪搀扶起来,重新站成一棵棵春天遍地而生的野草。青绿色的野草,从路边长到了田边,又从田边长到了湖边,再从湖边长到了山上……

来的时候有一场庆典,离去也会有一场仪式。如果有了子女,就不会被人称为“化生子”了,这仪式谓之“喜丧”。

好的,让我们讲回来吧。

李娭毑,八十多岁,身材纤瘦,眼窝深陷,走路一阵清风似的。俗话说得好“千金难买老来瘦”,应该就是李娭毑的这种瘦。李娭毑去县城华容河大桥上请算命先生看过面像,足寿起码九十,还有好几年光阴。她的老伴李老倌性子有些急,几年前就去了黄泉路奈何桥那边的办事处探路。奇怪的是,那条老黑狗在李老倌走之前死了。看来是先给李老倌探路去了。

老两口上船出湖打鱼的时光里,苦中有乐。

清晨,他们从下西湖划船南下到洞庭湖里打鱼。李老倌撑船,李娭毑放渔网,他们早出晚归。碰上哪天鱼汛好,他们就停在湖上面。舀洞庭湖的水煮饭,就着家里带来的豆腐乳,喝一点米酒,品尝洞庭湖里捞上来的特产小银鱼。累了就躺在小船上,看洞庭湖上空的星星和月亮。月亮大的时候,星星躲得远远的。月亮困了,星星们就精神起来,满天的星斗点缀在瓦蓝的夜空里。湖水在入夜的时候安静下来,轻轻地摇晃着渔船,一湖水色就到了梦里。

渔获够多的时候他们会把乌黑的渔船划向岸边的闸口,那里已经有很多人提着篮子或者篓子等在那里等着了。湖上也有忽然变天起大风下大雨的时候,那时候的小船就是一叶扁舟,出没在浩瀚的洞庭湖里。有几回他们的锅碗瓢盘都被倒进了洞庭湖里,鱼放了生,他们有惊无险地捡回了两条命。

靠着这些年的收入,他们养活了几个子女。李老倌和李娭毑两个人略微有了些积蓄,比起岸上那些种棉花和水稻的人家,他们还殷实一些。

现在,在这个只剩下两个人的家里,还是李娭毑管存折。每次从湖上回来凑多一点钱,她都会存进镇上的信用社里。

儿女们大了,成家了,都搬了出去。李老倌让出了他的房子给最后结婚的成喜,老两口又去靠近湖的路边觅了块地。他请会一点砌墙功夫的女婿细毛盖了间小三间的房子。

屋旁是一块水稻田,屋后面是一条通向大湖的水沟,屋前是一方小鱼塘。一条黑狗,一只灰猫,两位老人。

他们还是照样早起晚不归,去湖里向鱼虾蟹们讨生活。每年存折到期的时候,李娭毑就去镇上的银行信用社把利息取出来,买一包好点的精品白沙烟,去附近的老表家里坐坐。再到曹老三肉铺称点猪下水。回到家里的时候,李老倌已经杀好了一只土鸡。饭菜熟了,老两口你来我往,推杯问盏,不亦乐乎。

神仙一样的日子过得很快,也得很短暂。

几年前,李老倌先去了奈何桥那边探路,把李娭毑留在了这边阳光灿烂的世界里。一个人是没法去打鱼了,她只能待在家里看外面的太阳。

屋外面是艳阳满天,屋里却聚集起了阴霾。

先是成喜查出了病,心疼儿子的李娭毑去了一趟银行,取出了一部分钱悄悄地塞给了成喜。而后是大孙子结婚,之后还有小孙女出嫁,她又去了两回银行取钱。

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到湖上去了,随着存折上的数字越来越短,李娭毑脸上的气色也开始变得阴郁起来。多少年来,她习惯了自给自足,她就怕有一天倒下来要伸手向她的三个儿子要钱,那样的日子她真不想过下去。

一个人独处,日子无形间就被稀释了,时间漫长得几乎没有了概念。以前一日三餐准点开饭,饭菜的香味在船头和小屋准时飘出来。现在一个人做饭,李娭毑摸不准时间了。早一顿,晚一顿,她每天要么在房子里默默地坐着打盹,要么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看一只翠鸟从平静的水面上飞过去。屋旁的晚稻已经抽穗了,还有几只不谙世事的青蛙藏在里面聒噪。

天上刮起了风,变阴了,昏昏沉沉的,像一口巨大的锅罩在了头顶。

李娭毑一个人在面对池塘的房间里默默地点着了一支白沙烟(这是她自李老倌当年从民办老师清退下来后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池塘的水面没有一丝动静,像一面镜子一样反射出清冷的光芒。池塘再远一些,灰蒙蒙的,已经不真切了。

在她看来,李老头走后,李娭毑一个人住现在的这个房子已经非常大了。更何况不管生前住多大的房子,最后都不过是一个小盒子装起来了事。

看着萦绕在手指尖上久久不愿离开的烟丝,她陷入了沉思。 [1]

作者简介

范治国,男,汉族,1977年出生,湖南华容人,现居深圳。笔名:山远风来。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