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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主任室見聞(吳地子竹)

《下雪,主任室見聞》中國當代作家吳地子竹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下雪,主任室見聞

這天終於冷了下來,近午時腸胃不適去醫院,下車時,竟飄起雪花來了,不,是雪屑,細細的那種,像粘在台灣麻薯上的椰蓉,是在空中還未成熟便落下來的,又或是雪的探哨。倒底是冷,是沒有防備的冷。早上居然為了風格,下面只穿了黑色氨綸緊身褲,配咖啡單長靴,稍事感覺單薄了些,卻也不想重新調了。

住院部,醫生的辦公室,確切地說是主任室,一人。門關着,通常是關的,病人太多,常有人找。主任在看片子,脊柱一節節,好象清楚的,卻診斷是有問題。病人正纏着主任,說大老遠跑來。我剛進去,不知那人在了多久,只是主任叫他回去休息觀察,他不甘心,指着右腿說痛。主任對他說:「你回去吧,我還有事。」我倒不安起來,至少我來得過早了些,那人顯然因我而攆出門的。

主任是我挈友,看個病自然不用那些繁鎖的手續的。雖然他是搞「骨頭」的,可我這腸胃經他「曲線救國」叫來內科主任,三下五除二,藥方 開好,叫來護士長吩咐一下,就坐在主任辦公室的沙發上打起點滴來了。

「外面好冷噢。」護士長說。

「是的,在下雪了」

「我剛才打電話回去,叫老公帶女兒看雪,我女兒還沒見到過雪呢。」護士長用開心的口吻告訴我。

「老公說這雪還沒下呢!」她又說,她昨天夜班,還沒回家。

「是的,現在是一點點雪,還看不見。」我見證着。

江南的雪似乎一直是很珍貴的,尤其是第一場雪,好象落了銀子似的,不管日暮西山的老叟還是鞦韆搖椅上的孩童,見下雪了總也少不了興奮。護士長的女兒才兩歲,一定是沒見過雪的,去年幾乎無雪,即便有雪,她哪能懂得?

淡黃色的左氧流入靜脈有些涼,有點痛,護士長儘量放慢滴速,其實我的耐受力較好的,幾乎無不適的感覺。

聽着主任不耐煩地接電話,病人的,我似乎又內疚了,又因是我來了才無心理別的病人?其實是昨晚一個車禍急症,做手術到下半夜。

「煩死了,不去理他。」他說。

「為什麼?」我想證實是否我的原因。

「是以前的一個病人,那老公是個痞子,告護工摸了他老婆的屁股,非要陪錢。」

「啊?有這事啊?那究竟摸了沒有?」我把剛喝的一口還沒來得及咽下的茶水噴了一地。

「沒有啊,最後還是賠了三千塊錢。」主任憤怒地說。

「既然沒有,為什麼還要賠錢?」我不可思議地問。

「碰到痞子沒辦法,耗不起!」

「報警啊!」

「報了,警察來了也無濟於事,這個社會啥等人都有。」

……

窗外「雪屑」變成雪花了,手臂覺得隱隱作冷,護士長又給老公打電話,叫他給女兒看下雪。

雪花,幼稚的冰。經不起手心的溫度,化便化了。可還是美,因太柔弱。主任的桌上擺着鱔骨樣的脊椎,就那麼一節節竟挺起整個腰背,硬 朗。可我的腰卻時時作痛,不太喜歡那模型。還是看窗框外的動畫,稚嫩的小冰花,如護士長女兒雙瞳興奮的閃光,靈瑩,晶亮。

靠着氣壓,淡黃色的藥水被驅趕着,我看到了被皚皚白雪覆蓋着的草原上,羊群在蠕動。主任室的門被推開了,一位優雅的婦女,遞過一張片 子:「主任,你看看。」

「下午就做手術」我那朋友主任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對她說。

那女的也似乎早準備好了,利索地在紙上簽了名,好象也沒細看條文。

主任打開電腦,向我介紹微創手術。我似乎看見了一根長針在影像的引導下插進了我的頸椎,隨之加熱,溶化,這叫「射頻」治療。我講不清 全過程,可明白了這種手術簡單,幾乎無創傷。

頸椎僵直好長時間了,電腦惹的,發作時手臂象脫臼似的又酸又痛,主任朋友又鼓動着:「就這麼簡單,簽個字就完了」他說。

「能自己簽嗎?」我問,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怕別人煩我,就象進手術室偏要換病號服一樣彆扭。

「必須有人簽!」

「你簽不行嗎?」

「不行!」

「那就算了!」

……

還是窗外的雪花惹人愛,依然是那樣不緊不慢地,放着動畫。護士長的女兒轉動着小傘,追着雪花,小靴的印在地上舞蹈,畫着圈圈。

「哇,藥水滴完了」,護士長推門進來,拔針,止血。動作利索。

「那個十五床病人非要做。」她向主任匯報。

「不行!」主任顯然早已不同意的。

「為什麼?」我疑惑地問。

「八十七歲了,心臟又不好。」他說。

「唉!老可憐的。」我替這位老人嘆息。

我起身,離開沙發。這時,雪好象從窗外飄進了主任室,我感到陣陣寒意……[1]

作者簡介

吳地子竹,女,出生於1980年。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