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游西荡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内容简介
《东游西荡》是新锐作家大头马的非典型旅行文学作品,是一本游荡世界的私人笔记。你不会在这里看到对景点的梳理或文艺腔调的赞美,大头马用保罗·索鲁式的吐槽和碎碎念,以及人类学式的观察,带读者走进一场景致别样且跌宕起伏的浸入式文字旅行——
“生活是这样的,只要你坚持出门,就一定 会有惊喜。”走过密布食人鱼的亚马孙丛林,不顾结局地施展人类膨胀的勇气;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和缅甸寻找故人,平视并关心与自己尚无关系的事物;放下文明世界的束缚,在罗马、冰岛与哈瓦那走过另一种人间;在东京、土耳其和南极留下跑马的痕迹,什么也不为地去做一件事……
间歇性散发自嘲与反讽,在朝气与丧气中反复横跳。当从旅人变成限定当地人,她决定暂时抛弃文艺腔调下的赞美,开启一场场漫无目的的旅行——拒绝意义,也对抗虚无;有时逃离,却总在出发。
★ 摒弃“游记”,注重“体验”,有趣而非典型的旅行文学,体验足不出户的沉浸式文字旅行
★ 新锐小说作家首次向非虚构进发,金句频出,不失深度
★ 与年轻人自洽的生活态度和解——拒绝赋予意义,也积极对抗虚无,朝气与丧气完美融合
★ 图文并茂,32p大头马旅行摄影彩色插页,与大头马一起神游世界
★ 特别绘制+随书附赠“和大头马一起东游西荡”首印限定版游戏棋,边阅读边冒险
【李诞+刘子超+吴琦+何平 联合力荐!】
我很喜欢大头马的小说,现在终于悟出了某些小说的出处。大头马东游西荡,所见皆是趣味,下笔都是故事。
——刘子超(《失落的卫星》作者)
有时候我们走很远的路,只明白了一点小道理,或者奔向巨大遥远的世界,只给自己找到一个角落里的座位。不过没关系,大头马的写作劝慰我们,这些冒险最终都收获颇丰,总是值得的。
——吴琦(《单读》主编)
《东游西荡》诚实记录陌生世界闯入者的所见所闻,重新恢复汉语游记的尊严。
——何平(第八届鲁迅文学奖得主,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作者简介
大头马,生于1989年,写小说和剧本,爱好冒险。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九故事》《谋杀电视机》《不畅销小说写作指南》,长篇小说《潜能者们》。曾获豆瓣阅读征文大赛小说组首奖、澳门文学奖短篇小说组冠军、全球泛华青年剧本创作竞赛首奖、“《钟山》之星”文学奖年度青年佳作等。
书评
一九九八年夏天,中国发生了继一九三一年和一九五四年以来的第三次特大洪水。屋内的电视上连日播放着抗洪抢险的新闻画面,屋外瓢泼的大雨在门口积蓄成了一个内陆湖,昏黄色的湖水将我家所在的大院切割成了一座座孤岛。岛与岛隔海相望。我把平日放在家中用来洗澡的大盆拖出家门,在家门口泛起小舟。其实哪里也划不过去,只能在门口那一小块洼地荡来荡去。我仍然高兴坏了。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自由的心灵荡漾在那一艘红色的澡盆间,亟待这场漫无止境的洪水继续燃烧整片大陆,让我的小舟划向更远的地方,得以踏上永恒的未知之境。那时,我的胸臆间丝毫没有对自然之力的恐惧,也没有对其余生命造物的同情——我喜欢收集虫子,然后把它们带到那些害怕这些虫子的孩子们面前吓唬他们,然后等待它们死亡。我还不太懂得死亡的含义,只是认为它不会在我身上发生。
在没有洪水的日子,我常待的地方是家门口一处废弃的天线塔。天线塔被围在一个围栏里,其中一根栏杆不知怎么消失了,孩子们便得以钻进去玩。那是一处热门的社交角,白天的时候总有人聚集在那里,轮番爬上那座锅塔,只有到了晚上,孩子们都消失了,那座天线塔才独属于我一个人。每逢家中来了客人,或是我不想在家中待着的时候,便溜出去一个人爬上天线塔,躺在上面安静地发呆,看星星,以及沉思。不管做什么,只要在夜里躺在那里就很高兴。因为睁着眼睛就能看到无限的夜空,自己也成了无限的一部分。一切都有可能,就是那种感觉。
一九九八年还发生了两件影响我一生的事情。一是互联网进入中国,我成了最早一批接触互联网的人之一。二是因为互联网的缘故,我在网上读完了《神雕侠侣》,认识了杨过这个朋友。后来从母亲的同事那里借来了全套金庸,在一个暑假以三天一本的速度迅速读完了。但还是最喜欢杨过,爱屋及乌,对小龙女、周伯通甚至欧阳锋印象都不错。讨厌郭靖全家。我从此决心以杨过为模板长大成人——也确实成为了这个样子。世界对我来说是一个江湖,生活的主要内容是云游四方、结交朋友、与人为敌、打打杀杀、拔刀相助、发生不幸与幸运、失去勇气又领悟新的动机。江湖上每天都在发生神奇的事,与我有关或者无关。但每天都在发生。只要出门,就会遇到奇迹。
我能回想起生命中较早的一次历险:刚上小学没多久,同学们之间流行玩旱冰鞋,我也通过无理取闹的方式让家里人买了一双,每天在大院里和旱冰队热闹地穿梭。很快地,这片儿的小孩都不会走路了,用飞的。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同学,还未能拥有一双轮滑鞋。她没有倒不是因为不会撒泼打滚,或家里负担不起——她是我们班最有钱的人,放学时常掏出一张十元大钞,包下门口的炸串店,见者有份,也由此,每到放学,身边总是围着几个帮闲。我虽未受其恩惠,但说老实话,也巴不得有个机会能跟她交上朋友。只不过,她除了和那几个帮闲一块儿挥霍生活,平日里不大和人多讲话。一天,我们正叽叽喳喳交流着贴地飞行的技巧,这同学凑了上来,像是在听我们谈论宇宙航行,干听着,也不说话。过完了嘴瘾,我们也不好意思,就撺掇她也给自己弄一双。她眨巴着眼睛,问,我也想,可上哪儿买呀?此话不错,旱冰鞋不是炸串,好几十块呢,不是那种学校门口的小店或小摊上就能买到的,属于大件儿了,得正儿八经的商场货台上才有。那商场我熟啊,回回路过都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怎么把大人骗进去。言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小手一挥,你放心,放学了我带你去买。
话是这么说,学校到商场并不算近。我只在家附近和学校附近范围活动,我知道上下学的路线,怎么走能抄近道,怎么绕远能打发时间,除此之外的地方就没独自去过了。那商场我虽然认识,可去那个地方是另一回事。当然,解决这事儿也很简单:打车。为了壮胆,我又喊上了另外两个同学,我们四个都没有独自打车的经验。我只能硬着头皮,有样学样,在学校门口的马路边,伸出胳膊,拦了一辆计程车。我们几个钻进车里,那司机看是四个小孩儿,也不吃惊,照常问,去哪儿?我说,银河大厦。车启动起来,无人说话,只能听到四颗怦怦乱跳的心脏。为了稳定军心,发挥领头羊的作用,我又鼓起勇气开口问,叔叔,您不是坏人吧?他又惊又笑,说,不是。这一下,我们总算放心了。
就这样,我们顺利地买到了轮滑鞋,然后踱步回家。——其实商场离我们各自的家也不算远,那路线我们都知道,只是没有践行过,所以被未知的恐惧笼罩,不敢迈出第一步。古人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得说,千里之行,有时也始于计程车。去不远的商场买一双轮滑鞋,这当然谈不上什么旅程,和《伴我同行》里一群孩子去看尸体的历险相比,也显得过于平淡了。可对我来说,这不啻于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自那之后,世界在我眼前果真如江湖般徐徐展开。互联网进入我的生活后,我在网上认识了许多朋友,他们又逐渐发展成现实中的朋友,在学校,我循规蹈矩,一旦放学,我则像是走出了哈尔的移动城堡,在这个茶馆那个书吧,都留下了比我年长许多的朋友们谈天说地、而我在一旁写作业的定格。现在回想,在同学眼里,我恐怕是个“很社会”的人。更加幸运的是,我认识的这些“社会上的”朋友,和那位计程车司机一样,都不是坏人,还愿意把我也当成朋友。至今都是。
毫不意外地,随着我慢慢长大,我不得不无奈地逐步承认,世界并非江湖。世界这个客体和我的主观认识存在着相当大的距离。当我退而求其次地融入,至少是不被排出时,世界变得越来越普通、安全、了无生趣: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神奇的事,但绝大多数与我没什么关系,我甚至闻所未闻。人们平凡而幸福。也平凡而不幸。我也是人们中的一员——是的,有一天死亡也会在我身上发生。我拼命地寻找那些我想象中的朋友的影子,夏雪宜、任盈盈、胡斐、程灵素、曲洋、桃谷六仙,他们都在哪儿呢?当我独自路过一间凉亭的时候,会不会看见一位正被日月神教和武当派围攻,却淡定地带着镣铐坐在凉亭中间喝酒的向问天?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我已经做好了许多准备,学习了各门各派的武功,练习了自认为强大的胆量,遇到了许多不幸的事情,也获得了许多珍贵的礼物,只等着遇见这幅场景:上前一步,坐下与向问天喝三杯酒,然后亮出平生绝学,人群爆发一声喝彩,接着拼个你死我活。无数只青蛙从天而降。无穷只白鸽自地底升起。
在幻想中徒步的同时,我枯坐于人间,为日复一日的谨小慎微百无聊赖。那些从书本上或是人群中听得的传奇在哪里呢?我不相信它们是人们为了慰藉自己无望的心灵编织的幻影。于是有一天,灵光乍现,如同一辆计程车缓缓停在我面前,车门自动打开,坐在驾驶位的是我自己,我明白了:我仍然待在那艘停泊在狭小的湖泊的塑料小船中,洪水已经褪去,而我不能等待更大的大雨将这片陆地变成海洋,我必须从小船中踏出来,离开终南山——这将意味着悲剧的开端,也将指明冒险的方向。
我做好了启程的准备:是的,冒险将从现在开始。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