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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是一朵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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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是一朵雲》中國當代作家孫青松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鄉愁是一朵雲

「三伏」天開始,學校放暑假了。

由於家庭「缺糧」之故,十歲的我在暑假裡轉換了角色——從幼稚的小學生,變成一個小勞力。每天隨母親下地干農活,能掙五個工分。翻紅薯秧,便是暑假裡適合我乾的農活。老家韓莊有一塊最遠的田地,位於二里遠的莊西南。這塊地名叫「廟上地」,因舊社會地里有座廟而得名。此地呈矩形,東西長300多米。南北寬100米許。這塊地的沙質土壤,適宜種紅薯。久而久之,「紅薯地」又成了它的別稱。

母親領着我和弟弟來到紅薯地東邊,隊長在此處給社員們派活兒。從地東頭到地西頭,一壟紅薯秧半天翻完,記一個工分。母親領了三壟翻秧任務,我領二壟。弟弟才七歲,不會幹活,跟着我們在地里蹦躂,逮螞蚱玩。母親沒有閒功夫專門監護弟弟,可他始終在母親的視野之內,不會走失。

紅薯地的周圍是高粱、玉米、芝麻、穀子、煙草之類的高杆農作物。仗着伏天富裕的光熱雨水,這些農作物長成了青紗帳,堆綠疊翠,多彩多姿——高粱果穗如火,谷穗卷若狗尾,玉米棒纓絲滑,芝麻青蒴墜飾,煙草花色胭紅。高杆莊稼的景致固然秀美,卻成了坦平紅薯地塊的天然圍屏,把這塊凹地圍得嚴實悶熱。野草們也不甘示弱,在莊稼的夾縫中速長,大有與莊稼一比高下的勢頭。田地畢竟不是草場,被農民除掉是野草們難以逃脫的厄運。

派完工,下地幹活的時候,已是上午八點鐘了。太陽像一餅燒紅的烙鐵,放射着灼人的光焰。地東邊那條南北向的土路旁,長着高大的行道白楊樹。它們的繁茂枝葉,向西邊薯地里斜篩下五丈多寬的一溜樹蔭。翻秧伊始,樹蔭陰涼着我們。隨着勞動進度的加快,我們旋即失去了樹蔭的庇護。毒花花的陽光,無情的曝曬着我們。十點鐘的時候,地里熱得像個大蒸籠。沒有任何防曬措施的母子三人,猶如蒸籠里的紅薯,一身水淋淋的「蒸汽」。太陽已呈白熱化,誰的眼睛也不敢和它對視;否則,會讓你滿眼大太陽,頭暈目眩。那是極貧困的年代,家人沒有體面夏裝。母親一身土布衣衫,上身白短袖,下身黑褲子,腳穿一雙底子磨透的布鞋。我光着膀子,赤着雙腳,穿一件藍洋布大褲頭。弟弟是個頑童,赤身裸體,一絲不掛。家裡有兩頂麥秸帽,那是麥收季節的專用防曬物品。麥收之後,父親就把它們掛在堂屋界牆上的鐵釘上,來年收麥季節,才允許重新啟用。家裡有一條毛巾,永久定位在灶房山牆一個竹籤上,破舊殘缺,布面稀薄,為男女老少所共用,誰也不能攜帶它下地幹活,抹臉擦汗。雙手,既是自帶的勞動工具,又是擦汗的隨身「手絹」。在沒有任何設防的勞動陣地上,我們母子三人承受着火辣辣的陽光萬千「毒箭」的攻擊,束手無策,備受煎熬。沒有怨言,這是貧苦農民的命。

翻紅薯秧的「達標」要求,有兩項:一是梳理好橫七豎八的薯秧,拔去衍生於秧藤上的鬚根。這些鬚根相當於榕樹的「氣根」,它們另立門戶,截留秧藤的水分營養,長出一窩小紅薯,降低畝產。二是薅去地里的雜草,如:地錦草、牛筋草、紅葉草、刺角芽、馬齒莧、野莧菜、蒿艾草、莠子苗,免得它們與薯秧「爭食」。幹這個農活,既不需要攜帶勞動工具,也無勞保措施,只要有一雙能屈能伸的手即可。翻秧的姿態只有一種:蹲着,俗稱:趷蹴着,趷蹴一會兒可忍受,趷蹴半天就難受了。這顯然不是一個好活計。薅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也常有小「工傷」事故發生。牛筋草名副其實,有一股倔勁,它紫紅的韌藤,常常把我扯拽草莖的手指頭,勒出肉溝血泡,憋着疼;刺角芽更不好惹,它老黃葉片上的刺兒,常常扎傷我薅它的手;更令人厭惡的是蒺藜秧,它綴滿秧藤的放射狀蒺藜刺,往往刺入我和弟弟的光腳,又疼又癢。媽媽先是一會兒給我拔手刺,一會兒給弟弟拔腳刺,接着又給刺傷處哈氣、擦抹、按摩,像一個慈善的外科醫生。媽媽的「醫治」,減輕了我們兄弟倆肉體的傷痛,撫慰了我們幼小的心靈。

位移到了紅薯地的中央,我們已距離「起跑線」——地東頭,老遠了。可我依舊能看見地頭那行挺拔的白楊樹枝丫間,那些栗色羽毛的麻雀們在歡快地跳轉着;樹蔭里,趾高氣昂的喜鵲們悠閒地踱着方步。野風吹過,灰白的楊葉片片翻卷,坦露了葉片背面隱秘的亮色。我真羨慕這些飛來飛去的自在野鳥,也嚮往那行安穩守望着田園的偉岸白楊樹。多想與它們為伍,免去勞累之苦!

十一點鐘光景,我實在受不了太陽的炙烤,唉聲嘆氣,不想幹了。小弟弟也愁眉苦臉,鬱鬱寡歡。母親停住自己手中的活,拐回來,一邊安慰我說:娃啊,別急,快到地頭了,一邊幫我翻薯秧,直到趕上她的進度。忽然,我看見遠處天空中飄來一朵雲,這朵雲像不規則的半透明的大棉花團,上部銀白,下端鉛灰。它篩下的雲影,與一棵大樹的樹蔭相仿。我堅信雲影下一定涼爽,並把這個「喜訊」告知母親。母親仰望一下那朵雲彩,高興的說:娃,雲彩飄得慢,還得一會兒才能過來。咱們接着干,等雲彩飄到頭頂上,就歇一會兒。果如母親所言,無論我多麼迫切地期待,那朵雲依舊我行我素,慢悠悠的飄過來,似乎一點也不體諒我焦灼的心情。勞動着,期待着,心焦着。終於,這朵雲彩飄到我們的上空了!雲影下的我們頓覺蔭涼,原來的熱風此時也成涼風了。母親興奮地招呼我們兄弟倆席地而坐,休息一會兒。沒有手絹,母親用她那溫和的手,給我和弟弟臉上的汗水抹去,我們更覺得涼快了。我拔出幾個「氣根」下的小紅薯,用青草擦淨,分給母親和弟弟生吃,止飢解渴。母子三人皆大歡喜。還沒有納涼過癮,這片可愛的雲彩就丟下我們,向遠處漂移了。無論我怎樣的不舍,卻無濟於事,只好眼巴巴地目送雲朵遠行。

勞動又開始了,陽光的炙烤依舊。不過,似乎老天爺憐憫我們,遠處又有雲彩,陸陸續續地相繼向我們飄來。這使我們母子得以間或地享受雲影下的清涼。太陽毒花花直射我們頭頂的時候,「終點線」——西地頭,已踩在我們腳下了。收工了,如釋重擔,歸心似箭。母親領着我把蒿艾草、刺角芽、蒺藜秧之類的害草,收攏後扔進乾溝里,讓火熱的陽光烤焦它們;用不小心扯斷的紅薯秧做繩子,捆住地錦草、莠子苗、野莧菜之類的好草,帶回家作家禽家畜的飼料。

剛進院子,雞、鵝、豬、羊們已經聞到青草的氣味了,歡叫着迎接我們。扔在地上的新鮮青草,成了家禽家畜們爭搶的美食。禽畜們貼補着我們貧窮的家庭生活,我們快樂着禽畜們的快樂。母親端來一盆涼水,給我們兄弟倆洗洗手臉,讓我們在樹蔭下歇着,而她匆匆洗把臉,又進了蒸房一樣的灶房,趕緊給家人準備午飯了…

三伏天的高溫多雨,給莊稼和野草們蓄足了生長的能量。它們一天一個樣地瘋長。每隔半月,翻過的薯秧又得復翻一遍。一個暑假,我跟着母親參加幾次翻秧勞動。每一次,天上的雲,故鄉的雲,總會用它們飄移的雲影,清涼着我們,佑護着我們。母愛更像一朵祥雲,在暑期流火的日子裡,遮擋住我們兄弟倆心頭的烈日,消解着我們心中的焦躁煩悶,免得我們蒙受勞動「逃兵」的恥辱。

成年之後,我入住小城成了市民。工作太忙了,我再也沒有跟着母親翻過薯秧。我小城的家裡,也有了遮陽傘,可它只美麗了城市的風景,缺失蔭庇母親農業勞動的「德行」。後來,母親去世了。我永遠也不能跟母親下地勞動了!母親,你一生未撐過遮陽傘的缺憾,讓我愧歉不已;媽媽,你在雲影下用手給我拔刺擦汗的場景,叫我潸然淚下。多少個三伏的日子,我一個人去田野里徘徊,仰望烈日下天空悠然漂泊的「棉花雲」,追憶着與母親一起下地勞動的艱難,患難與共的清歡,心中五味雜陳,久久不能平靜。此時,雷佳的《鄉愁》歌曲,一遍又一遍在我心中吟唱——

「多少年的追尋,多少次的叩問,鄉愁是一碗水,鄉愁是一杯酒,鄉愁是一朵雲,鄉愁是一生情。年深外境猶吾境,日久他鄉即故鄉。遊子,你可記得土地的芳香;媽媽,你可知道,兒女的心腸……」

謝謝歌手雷佳,用這樣情真意切、迴腸盪氣的歌聲,彌補了我傾訴鄉愁的文字短板,讓我在這無休止的心靈吟唱中,盡情地宣洩對慈母無窮的懷念,對故鄉無盡的眷戀……[1]

作者簡介

孫青松,男,鎮平縣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會理事、河南省作協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