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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想他人之恶,以遮己身之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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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想他人之恶,以遮己身之弱》中国当代作家临清流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假想他人之恶,以遮己身之弱

写人性,自觉鲁迅的确是深刻而果决。

《采薇》的故事,可谓写绝了人性,并且今古通行。

伯夷叔齐,侍奉西伯王可谓忠肝义胆——天下忠周之时,他们宁可去首阳山上采薇,也绝不食周栗。如此高洁品性,本该让人敬仰。然而,偏有小人看不得。于是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将他们采薇的权利收缴一空了。

饥饿而死,是他们唯一的宿命。

然而,就这样饿死,成全他们的美名,怎么可以?

村人们众说纷纭:有的说是老死的,有的说是病死的,有的说是给抢羊皮袍子的强盗杀死的,有的说是给奚落他们的女人气死的……

这些,这些都还不够有力。因为,这样的死,似乎还太干净。

于是,又编出更精彩的。大约好心肠的老天爷给他们一头产奶的母鹿,天天有鹿奶给他们喝。可他们不安好心,又想吃鹿肉,拿起石片想害鹿。鹿知道人心,就一溜烟逃走了。他们就只能饿死了。这样的故事下,村人们的心中更觉轻松,眼前仿佛看见的是他们狰狞啃食鹿肉的情景……

人性啊,人性,不能创造出自身的高贵和美好,却往往以践踏他人的高贵,来博得自己的心理平衡——似乎承认了别人的高贵,就是承认了自己的低劣。于是,用想象的意淫,将别人作践得越卑劣越好,因为此中,让自己获得了俯视他人的优越感!

邻居是个独身多年的女人。并且,多年前遭遇下岗。

后来,租房开了一家杂货店,以微薄收入聊以糊口。然而,几年后,小店又遭遇拆迁。

多年的独身生活,这片小店是她唯一可以庇护身躯,遮掩虚弱的所在。提起来,总是片小店的店主。然而,房子一拆,她又何处安身?于是,这片租来的店铺,她竭尽所有能量来保护。停水断电的一年里,无论是酷暑还是寒冬,她都像颗强韧的草,靠着提水点蜡烛生活着。然而,终究还是要搬走的。从此,她又将成为一根无蓬的草,一片脆弱的叶了——人到中年的她,没有能力买下房子,甚至没有什么存款。如何继续将来的生活,如何应对外界形形色色的目光,她孤依无靠。

于是,她所有的情感都集中到一点上:就是这拆迁,断了自己的生路;就是这拆迁,让自己家无所家!她,终于赖着不肯走。她说,这里对于她就是所有,就是她的家。除非,有可观的赔偿款。

人,若点燃所有的情感于一事,无理也似乎理直气壮起来。在想象的世界里,似乎唯有那笔数字,才可以偿还她所有的倾注,她多日的委屈,她多年的无果。

她,恨上了那个拆迁机构。

然后,伴随着哭闹,绝食等等闹剧的上演,家人无奈中帮忙调解。自然,也只想息事宁人,让她好好走出那个房子,走出那段生活就好。几番调解,却没能达成她想要的目标。于是,她连家人也一起恨上了。从此,老死不相忘来——在她的意识里,她拿着那有限的赔偿款,过着飘零的生活,都是遭外人祸害,也遭家人算计的结果……

细究其中,却也不无心酸。原来,有些人,找些人来恨,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为了给自己卑微无力的生活装上一道坚硬的隔板,为了给自己一个有力的错觉:我之所以活得孱弱不如人,都是别人造成的,而和自己无关。如此,便能找到一个自我开脱的理由,而能坦然面对自己的不得意了。

她不知道,活得漂亮的人,是不会把时间和精力消耗在无关的人和事上,而是要集中所有的能量去创造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在过去里苟延残喘或者爱恨相加。成功的人,从来没有时间去恨!

这样的例子,生活中更是比比皆是。

比如闲暇谈论之余,若谈起某些特别闪亮的人物,总会听见有人这样说:他啊,是某人的亲戚,是某家的至交,靠的就是关系!

旁边的人立刻竖成一排,瞪大眼睛,恍然大悟一般地惊叹道:哦,原来如此!

一句,原来如此,解救了多少人的卑微无能之感:原来,自己的不得意,都是因为没有别人的关系;活的落魄,跟自己不努力无关,而跟没有开路的伯乐有关。除此,还因将他人想象成靠关系吃饭的软货,自己无形中拥有了俯视他者的权利……这样的说辞,让站在低处的失意者找到了最好的开解,谁不乐意呢?

看清人性,也会看清生活中更真实的心酸。比如老人讹诈好心人。

他们往往是孤寡,或者没有子女孝敬的老人。生活对于他们,往往是深沟暗流,只能自我囚禁在淤泥下,靠自我解决。若一朝被人撞,又没看见肇事者,怎么办?孤零零地躺在马路上等死吗?没有看病的钱,没有照料的人,他们靠谁?世界之大,任何他人都是飘忽的风,谁都和自己没关系。

而这时,恰好有个人来了,扶了一把,或者喊了一声。正好,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了个和自己有点关系的人了.

就是他!抓牢他!

若放走了他,自己就是彻彻底底地和谁也没关系了啊!

生活,在绝对的困境面前,道德底线只能暂时放一放了。

此中细想,却也不无心酸——一个彻底的弱者,只能抓住离他最近的那个,伤害的也只能是离他最近的这个。因为,别之他人,他都没有理由去抓,没有能力去抓的啊!

那个离他最近的人,或恩或害,都只能成为他最后的那根救命草了。

假想他人之恶,此时,不是为了遮掩自己的无能,而是为了自己最后的拯救了啊!

人性啊,人性,真是深深浅浅,明明灭灭;屈曲盘旋,盘根错节。

爱恨之间,有时不过是人性的光芒闪烁罢了。说不清,道不明,还是不说了。

2017-1-25 [1]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