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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谒平凹先生(周晓霞)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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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谒平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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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谒平凹先生》中国当代作家周晓霞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再谒平凹先生

常忆古城初见,重来又是三年。

炎炎夏日里,在师父令琪先生的带领下我们杂志社一行又一次到西安古城拜谒他的师父——文学泰斗贾平凹先生。    当我们推开贾老房门时,照例是一屋子的人正在请他签名。我一看,好家伙,要签名的书足足几大纸箱,心够大的,是把贾老当签名机器了啊?!可恶!看着来人没完没了地拿书,贾老毫不停歇地书写,尤其是得知他还牙疼厉害时,我有些心疼,忍不住说:“师爷,您以后就把要写的固定内容刻个章印上去,只需签对方姓名,这样就会轻松很多了。”“那哪行!人家要的就是手写,印上去对人就太不尊重了。没事儿!只是今天我牙疼厉害,写得稍微慢了点,你们得等我一会儿。”听着贾老心平气和的话语,我被他的善解人意随和近人与一丝不苟打动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小肚鸡肠修为不够而汗颜。

当送走前拨客人后,贾老立即招呼我们坐下,倒茶,拿烟。贾老身穿一件普通的黑色T恤,头发又下岗了不少,稀稀疏疏地勉为其难地也只能覆盖住头顶小部分面积;脸庞清瘦了许多,依然笑容不多,但眉眼间更多了些从容淡定,愈发慈祥随和了。贾老完全摒弃了有些所谓名人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与拒人千里的麻木冷漠。若置身茫茫人海,你会觉得他就跟路人甲乙丙丁没有什么明显区别。看来,大隐隐于市,真正的高人从来不需要故弄玄虚的外在附丽来支撑皮囊,自身由内而外的强大气场,足可以震慑传染和影响他人。这让我完全没有了前年初次见面时的紧张忐忑、手足无措,可能因为是师爷的原因,反而感觉面对的就是一位久未谋面而又时常念及的令人敬仰而又可亲可爱的慈眉善目的前辈长者。

一阵寒暄之后,师父拿出我们合著的《贾平凹散文解读》的书稿请贾老过目,让他老人家给我们当面亲自指点。贾老很愉悦,蛮有兴趣地边听解说边认真翻阅书稿,不停地说着:“好的!蛮好的!”“只是不要像有些人把我的很多文章整篇整篇地搬进去,很少自己的东西。你们写这个书,一定要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才行,我的文章不要用得太多了。”又说:“你们尽管放手去写,我放心!”贾老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微笑,我和师父听了也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卸下了之前的诸多惴惴与顾虑,下决心尽最大努力把书的最后部分写好,来报答贾老的信任与指导。有时候,一句肯定的话语,都可以激发出人的无限激情与潜能,哪怕明知前路迢迢困难重重,也会锲而不舍勇往直前!

然后,我们采访了贾老十多个一直困惑我们自己的问题,想请他指点迷津。贾老在牙疼又惦念着女排赛事的情况下,依然一丝不苟,耐心认真地一一做答。他一再强调,写作一定要有真情实感,不能为赋新词强说愁地矫揉造作,也不能足不出户凭主观臆想去闭门造车。当我们问到一篇文章乃至一部作品怎样才能做到让不同受众都能读懂,喜欢并产生共鸣时,我举了很多教学中老师感动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而学生却无动于衷心如止水和生活里自己孩子的若无其事不屑一顾的例子来佐证。贾老点燃一根烟,慢条斯理地说:“为什么一定要苛求所有人读后立马产生共鸣?文学的创作与欣赏都需要阅历和经历,十岁读不懂的,二三十岁可能会懂;二三十岁还不懂的,五六十岁时说不定就心有戚戚了。只要你的文章饱含真情,就经得起时空的考验,就不怕等,可以坚信总有一天你会被理解和认可……”

是啊,正如贾老的《废都》《暂坐》,很多人初读满眼只有七情六欲男欢女爱,而有人细心品读或是假以时日,却能品咂出其中的酸甜苦辣人生百态。《废都》经历的由封禁17年到荣获“法国费米娜文学奖”到洛阳纸贵,一书难求,以及陈忠实《白鹿原》从遭人诟病到获茅盾文学奖,这些不都是最好的例证吗?我不禁豁然开朗,茅塞顿开。

而后,当我们问到散文的风格及走向之时,贾老着重强调:现在散文大多内容琐碎,文笔靡弱,处处可见“初为人妻”“初为人母”等等篇什,或者是老人散文,回忆悼念文字。大多文章要么不注重感情,要么只关注个人小感情,追求华丽形式,走向唯美,这对于整个社会整个民族是没多大作用的。

贾老的一席话,让我们深有同感。如今的文学界尤其是散文界,的确是靡弱之风盛行,丢失了黄钟大吕,缺少了雄浑之声,作者大多目光短浅,视野并没有开阔到中国古典散文及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外散文的范畴去。现在,我们进一步厘清了所谓的“大散文”观“就是要拓宽写作范围(不要只写小我),要让社会生活,让历史传统走进笔下,继承古典散文大而化之的传统,吸收域外散文的哲理和思辨”,“以野莽生动力来冲散散文的篱笆,影响其日渐靡弱之风”。真的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高人指路啊!短短的交流,让我们醍醐灌顶,少走许多弯路。

然而贾老也并非有问必答,对所有问题都侃侃而谈。当我们问及他对当今散文的走势、作家风格的意见和教学散文应注意些什么时,他便诚恳地说,没必要去评价这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说不上孰好孰坏,做好自己便是。至于教学嘛,隔行如隔山,自己没有任何发言权。这是身体力行地教育师父和我:闲谈莫论人非;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是当了教授、作家就万事皆通,可以做唱歌跳舞甚至是绘画的专家和评委,到处指点江山。

访谈间歇间,我又溜到里间贾老的书房,只见众佛像、木雕、陶罐等等宝贝依旧林林总总,各具情态地司其之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陪伴着主人。再看书桌上依然放着厚厚一叠手稿,旁边的土陶烟缸里装满了烟头,昭示着主人有过的深沉思索与艰辛劳作。我仿佛又看到了贾老“每日奔波忙碌之后,回到家中,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它们就给了我力量,给了我欢愉,劳累和烦恼随之消失……”于是又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再一次强烈感受到或许是众多的古佛赐予了他源源喷涌的才思和慈悲豁达的胸怀与笃定不移的坚持,护佑了他灵魂的安妥和身躯的安宁。正如他自己所说:“有佛亲近,我想我以后不会怯懦,也不再逃避,美丽地做我的工作,好好享受人生的一切欢乐和一切痛苦烦恼吧。”与佛相伴,入清凉境,生欢喜心,让他能将身体隐居闹市而独守内心的安宁与清欢,不浮不躁,不徐不疾,不离不弃。从容不迫地面对尘世的纷争与喧嚣;游刃有余地化解人生的困惑与繁芜;以率真而旷达的胸怀坚守初心,百折不回地同强悍的命运抗争破茧成蝶,并且保持着每两年一部长篇小说的旺盛的创作精力,成为中国乃至世界文坛的长青树,成为了“一个认真的人,一个有趣味的人,一个自在的人”,用文字去照见佛的灵性与温度。

本文作者周晓霞和贾平凹先生合影

突然之间,我好像终于探明了我的师父曾令琪先生对文学为什么能“板凳甘坐十年冷”,恪守文学需要“咬定青山的坚持,百折不回的坚韧,心无旁骛的坚守,矢志不渝的坚定”的信条,近三十年如一日殚精竭虑地躬耕于文学的南山,在每年参加上百场社会活动、编辑两个刊物的情况下,还能写出一两部长篇,发表几十篇文章,指导无数的文学爱好者……从不叫苦,永不言败,乐此不疲。这大概都缘于他的师父平凹先生的以身作则一脉相传吧。而师父令琪先生又将“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这些自强不息品质,身教言传,给了我及众多弟子,让我们能在霓虹幻眼物欲横流人心浮躁的时代,重新支起一方书桌,翻开束之高阁的典籍,润泽干涸枯竭的心田,拾起尘封已久的笔墨,辛勤浇灌和耕耘文学的半亩方塘,或小荷露角,或繁花似锦;或枝繁叶茂,或子满枝头……正如师父常说的“我们是离离原上的小草,因为有了文学,便融入阳光灿烂的春天,蔓向诗意盎然的远方……”

桃李无言,下自成蹊。从贾老家出来,我再一次深感——真正的文学以及文学大师便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于是乎我和师父令琪先生共同创作了一副对联,题赠贾老,以抒胸臆:

卓识臻化境,见性明心,向善何须问佛;(周晓霞出句)

清莲寄真如,参禅悟道,求知且在随缘。(曾令琪对句)

——题赠平凹先生[1]

作者简介

周晓霞,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