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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梅(董卫团)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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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梅
图片来自创意悠悠花园

《冬梅》中国当代作家董卫团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冬梅

在我读初二时,一个星期五回家,经过潘奶奶家门前,一位个子高挑、微胖、脸颊白里透红的姐姐笑呵呵地与我打招呼:“你回来啦,你回家啦!”我有点懵的嗯嗯应着,因为这之前我从没见过她。回家问了妈妈才知道,她是潘奶奶的二媳妇,才十八岁,上星期刚刚嫁过来,小时候得过脑膜炎,名叫冬梅,村里人都叫她梅。

从那以后,梅每次遇见我都会笑呵呵地打招呼,“你回来啦”,“你去哪里呀”,“你吃饭了吗”,“你又去读书啦”……虽然就是几句简单的问候语,可我总觉得像她名字一样有暗香浮来,让我心情舒畅愉悦,倍感温暖。

从我记事以来,潘奶奶就已到被全村人都叫她奶奶的辈分了。她一直都穿着一身靛青色衣裤,黝黑的脸满是褶子,两条及背的辫子细细的,似乎从没有解开梳理过,凌乱的散发像秋天的枯草。可潘奶奶干活还是很精细的,里里外外打理得有条有理。做的东西也好吃,在过年过节时,她常会给我家送过来一些。

潘爷爷的一双小腿常年腐烂(听说是日军的细菌战引起的),走哪里都围着一群苍蝇,干不了什么活,一年到头放牛放羊。潘奶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和小儿子学过手艺,二儿子老实内向,在家务农。刚刚分田到户不久,闭塞的小山村各家经济都还困难,娶个媳妇不容易。潘奶奶的大儿子和二儿子经人介绍,到山外做了上门女婿。那时,村子里经常有因为房屋的过道、田地的界线、放田水等等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吵得不可开交,更有甚者还舞拳弄棒。可潘奶奶一家不仅家里和和睦睦,而且几乎都没有和别家吵过嘴,闹过矛盾。

梅嫁过来后,潘奶奶整天带在身边,从烧饭洗衣做家务到各种农活;从待客走亲戚到各种节日礼节,手把手的调教。由于脑膜炎的后遗症,梅干活有些粗糙,经常记住这样忘了那样,学起来还是比较有难度。但潘奶奶从舍不得责备,耐心的陪着,一点一点的指导改进,把她当自己亲生女儿一样呵护着。平时怕梅累着,家里最好的东西土鸡蛋总是留着她吃,在农忙时节前,还要杀一只鸡让她补补身体。几年下来,梅不仅身体强壮了,能够独立操持起所有的家务,基本接替了潘奶奶肩上的重担,还为潘奶奶家添了两个千金。

媳妇主内,儿子主外,孙女绕膝,潘奶奶家生活渐渐地走上正轨,过得也算有滋有味。可好景不长,潘爷爷突然卧病在床。病来如山倒,没多久潘爷爷吃喝拉撒全都要人打理。其他两媳妇很孝顺,但毕竟不在身边,远水解不了近渴。潘奶奶虽然能主持一家子的大局面,可也已古稀有余,体力活有些力不从心,只能充当配角。因此,放牛放羊照顾潘爷爷的重任也基本落在了梅的肩上。

在潘爷爷卧床期间,梅忙里忙外,起早摸黑,像设置好固定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按部就班的重复着一切。天还没亮就起床烧早餐,安顿好孩子,给爷爷擦身,换洗衣裤床单、烂脚布。那时还没有尿不湿,靠的是一些旧床单旧衣物来解决大小便失禁的问题,所以不管是酷暑寒秋还是阳春严冬,梅每天早上都要洗出五六竹竿的衣裤,床单,烂脚布。每一个晴天,潘奶奶家的门前挤挤挨挨的竹竿上五颜六色,飘飘扬扬。然后梅要把牛羊放上山,回家准备猪食等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还要定时给爷爷翻身,按摩。傍晚,把牛羊赶回家再烧晚饭,半夜三更还得起来给爷爷接屎接尿。

梅小小年纪,承担起生活的艰辛,不仅没有怨恨,还很善良。就在潘爷爷卧床的那年夏天,一天傍晚突然大雨磅礴,雷电交加。烧好晚饭还没来得及吃的梅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正当潘奶奶一家火急火燎、全副武装准备出去寻找的时候,梅呵呵笑着回来了。她全身污泥,浑身湿透,像刚刚从污水里捞上来一样。头发紧贴着脸颊,雨水顺着脖子一直往脚下流淌。胸前用背孩子的绑带捆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羊羔。脸上、手臂上、腿上全是荆棘的抓痕和芒草的割痕。原来,下午一只小羊羔掉下悬崖,梅先把牛羊赶回家,烧好晚饭再回去爬下悬崖,把小羊羔带回来了。“说你傻,真是傻”。梅的丈夫朝呵呵笑着的梅咆哮,梅呵呵笑着说:“哭吧,小羊哭吧,大羊也哭吧!”潘奶奶看着梅欲言又止,泪光闪烁。我想,那一定怜爱的泪。

忙碌劳累并没有消磨掉梅对生活的热情,见面总不忘笑呵呵的寒暄几句。不过,常会自言自语似的加上几句“爷爷生病了哦”,“嬷嬷累哝”之类的话。听得出,她对潘爷爷很担心,对潘奶奶很心疼。

她也会忧愁,也有思绪,也需要向正常上人一样,找人倾诉一下。可惜,她的忧愁与孝心给存有歹心的人钻了空子。一次梅在山上放牛放羊,一位六十多岁的护林员以他能治潘爷爷的病为诱饵,把梅骗到了一个灰铺(山上干活的人休息的茅草屋)。还好有村民看见,及时通知了潘奶奶和梅的丈夫,才阻止了一场悲剧。当梅的丈夫抓住护林员的衣领要狠揍一顿时,梅还紧紧拽着丈夫的衣袖,护着护林员,欣喜若狂地告诉潘奶奶自己找到能治爷爷病的医生了,爷爷有救了,奶奶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潘奶奶泪流满面地拽着梅回家,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她,爷爷的病神仙也治不好了,以后不要相信任何一个能治爷爷病的人,只要好好照顾爷爷就行了。看到潘奶奶流泪,梅有些不知所措,像孩子犯了错误一样低着头认错:“嬷嬷,俺知道吧,俺记老吧,嬷嬷不哭,梅不哭的,梅很乖的……。”可潘奶奶簌簌往下流的泪无论如何也无法止住,悲喜交加。 潘爷爷在梅的悉心照料下,没有遗憾的离去。从没有因为苦、累、脏而掉泪,在生孩子时都没有哼过一声,在潘爷爷的棺材放进墓穴的那一刻,梅却突然嚎啕大哭:“爷爷死了,爷爷死了哦……”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见到我打招呼后,总会眼眶湿润的加上一句:“爷爷死了哦”。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梅在潘爷爷卧床,一家生活陷入最窘迫最艰辛的时候,她不仅任劳任怨的撑起一个家,还无怨无悔地坚持了三年给潘爷爷接屎把尿,翻身,按摩,洗澡,包烂脚……很多正常人都做不到的事,她做到了。

我离开老家二十多年后,一天回老家有点事,刚到村口,几十米外九十过五的潘奶奶大声地叫着我的名字。我激动得真的是飞过去的。原来,潘奶奶也还一直把我当小麻雀,握着我的手左乖右乖,说了无数个乖。寒暄一阵后,我没看到梅,迫不及待地问潘奶奶梅呢,梅是不是干活去了?潘奶奶瞬间哽咽,泪,潸潸而下……

原来,冬梅在几年前已病故。[1]

作者简介

董卫团,女,浙江武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