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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家(冯步卷)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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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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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家》中国当代作家冯步卷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分家

“五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我的家乡有条约定俗成的规矩,即孩儿成家立业就得分家。家是什么?是湾湾的生命避风港,还是静静的栖身住所?我觉得家犹如一粒埋入家乡肥沃泥土的蒜种,发芽生根长成数瓣相连的蒜头,晾晒风干后又掰成一粒粒蒜种。蒜种由小变大、由大变小,周而复始,演绎着亘古不息的生命运行规律

自从我把博击风浪的生命之舟驶向远方茫茫人海中,思念老家的感情一直牵动我的心。人往往是这样:在家中长大,长大后又离开家,离开家又牵挂着家,这或许是游子恋“根”的情结吧。特别是父亲去世后,我更加惦记着风蚀残年的母亲。母亲一生含辛茹苦,风餐露宿,用柔软的双肩和坚强的毅力,托起一个安稳的家。

家住了50多年,母亲一手扯大的六个兄弟姐妹都已成家立业,但为了生计奔波在外,老家只留下母亲孤苦孀居。或许是母亲感觉人生旅途失去老伴的凄凉和孤苦,常常捎音讯叫我回家

一个弥漫团圆浓郁氛围的除夕夜,我终于携妻带儿回到了老家,年迈的母亲见了异常兴奋。家里拜年那天,我们兄弟姐妹六个家庭成员全部入席就座,子孙满堂,象众星拱月似的簇拥在母亲的身旁,好不热闹非凡。吃罢团圆饭,母亲郑重其事的向我们提出“分家”的事。“分家?”我一下愣住了。父亲逝世十多年来,我们兄弟都没有分家的念想,母亲怎么会突然想到分家呢?母亲对大家说,孩子再大在爹娘面前也是个孩子,孩子是母亲的慰藉和依托,她也舍不得为家吃苦受累的孩子。毕竟家大人多了,难免会生起磨擦。母亲良苦用心,想在生命弥留之际分好家,以了却她的一桩心事。

“分家”这个字眼,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我曾经耳闻目睹过远近人家因分家而演出一幕幕“煮豆燃豆萁”的悲剧。兄弟间相互为了多占一块巴掌大小的地基,争得耳红面赤,形同路人。更有甚者,大打出手,令人惨不忍睹。

然而,我家是怎样支撑起来的,又有多少家业来分呢?我想,家业是父母用心血创造出来的,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奢望呢?

那年月,我家穷得慌。特别是姐姐哥哥赶上了三年自然灾害,营养不良,面黄肌瘦。母亲为了不使孩子挨饿受冻,冒着凛冽的寒风到山坡摘“鸡屎藤”,用开水炸去苦昧,剁细,揉和贴成菜饽饽,权且填充饥肠。因为,母亲再也忍受不了孩子饿死的打击了。在姐姐哥哥出生前,已有一个大姐一个大哥。大姐比大哥长两岁,惹人爱怜,六岁就懂得帮家务,常常背起大哥到山坡去放牧,由大姐照看,免得大哥在家碍手碍脚耽误母亲做事。不久,饥饿和疾病吞噬了大姐大哥幼小的生命。下葬时,母亲推开众人,用嘶哑的嗓子喊出不要埋,不要埋……听母亲忆起那段揪人的往事,我心里酸酸的涩涩的。

后来,便有了我们弟弟妹妹。我们哥儿盖的是一床破旧不堪的不能御寒的被子,穿着的衣服通常是哥哥穿完了经母亲加工穿在我身上,最后再改造为弟弟的着装。我们兄弟一起玩耍时尽管免不了打打闹闹,但很快便恢复了嘻戏声和欢乐声。

我家那时做饭是烧稻草的,母亲看到稻草上面常有没打干净的零星谷粒,用手一搓一搓地搓下来,积攒了数月可以得半筒一筒的。说是煮饭,其实是用晒干的蕃薯巴掺和丁点儿的炰米一起煮,孩提时代我从未吃过一餐香喷喷的米饭。母亲为了生计的开门七件事,一大早出去寻找搬运工的活几干,回到家里,还要酿酒养猪做家务什么的。养了两头母猪,生仔养大卖出去,一年也能挣点零用钱,贴补家用的不足。家境虽然窘得很,但母亲还是克勤克俭的度过艰难日子。

家里仅靠父亲微薄的薪水维持生计,时常缺米少柴揭不开锅的。“家破偏遇下雨天”。那时候,正是家里人多病之秋,治病吃药花尽了所有的积蓄。我记得,每次家里陷入困境,一个大家管她叫“洁妹姐”的人总是借钱给我家帮助应急。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母亲时常闹病。有一天,我放学回家,看见弟弟妹妹伏在母亲的床沿放声哭啼。原来,母亲大崩血,不省人事。当时家里没有主心骨,父亲被关在“牛棚”里,哥哥在外地求学,姐姐干活儿还没有回来,我惊恐万分,束手无策,便跟着弟弟妹妹们哭成一团,那哭声一阵紧过一阵,惊动了四邻。

母亲大病初愈不久,外祖母就病逝了。那时,我年纪还小,想起外祖母平素对我们的关爱,我总想到她坟上去痛哭一场。外祖母的去世,使我过早地思考了人生。

从那天起,我就学会了为家里分担。童年的我,晒过谷,砍过柴,放过牧……包括在家里的杂活,一概都干过。每次去帮父亲所在单位的供销社放牧,我总是带着书本,挂在牛犄角上,温习阅读,这成了我日常的功课。家里的光景,因历年积蓄已空,短时间弥补不上,我总是饥一阵寒一阵。有一回中午,我空着肚子去北门江畔放牧,到了下午饿得手脚打颤,头昏眼花,实在捱不住,只好就喝上几口北门江水,算是搪饥。因为常常挨饿,有时路过市场闻到食摊上的“锅头田”散发热腾腾的香气,口水直往肚里咽,心想:能吃上一碗该有多好啊。

在我们兄弟姐妹中,作出最大牺牲的算是姐姐了。家里人手不够,姐姐未读完小学就辍学回去找零工活儿做。别看姐姐年纪还小,象挑水、喂猪、煮饭、拾蕃薯、捡稻穗、砍柴之类的活儿,可操作惯了,倒是家里的一把好手。上山砍柴是姐姐拿手的活儿。砍了柴,家里有得烧,有时砍多了还可以卖点钱。天麻麻亮,姐姐就启程上山砍柴了。因路途远,姐姐挑柴回来总是走一段路歇一会儿。遇到雨季,黄泥路挺滑的,满地是泥泞,一不小心就跌倒下去。最难忍受的是酷暑天打柴了。口舌干燥,汗流浃背,累得喘不过气来。有一次姐姐挑柴回到家,忽然中暑,昏迷了过去,吓得家里人手忙脚乱的,幸而获救。那时,姐姐一打听到哪里有搬运活儿,就抢着去做。姐姐冒着失脚堕梯的危险,把几十斤重的货物压在稚嫩的肩背上,艰难地踩着梯子搬到货车上。姐姐就是这样,为了支撑我们这个在风雨中摇曳的家,过早地背驮着生活的重负……

岁月流逝,事物嬗变,我们在苦难磨炼中长大成人。与哥哥同龄的老屋,还有这古老而幽邃的岁月,曾留下我们多少个美丽的梦靥。它让我依稀记起年轻的父母亲和童年的我们;记起“哥仨”冬日里围着火堆取暖那亲密无间的影子;记起在糖厂做临时工值夜班的姐姐舍不得吃“夜宵饼”,而带回给饥肠辘辘的弟妹们;记起当知青的哥哥每次从林场回来给我们买书的事儿……三中全会后,我家的命运得到了改变。1978年哥哥应征入伍,翌年我考上了师范学校,总算是给家里添了光彩。后来,渐渐地我们六个兄弟姐妹都有了归宿,基本过上安稳的日子。

我家是在不经意中分家的,兄弟姐妹没有什么奢求,只是平心静气地聆听母亲的分家。我当时做了一个决定:愿意把自己分得的那份家产,让给失业的哥嫂。值得欣慰的是,妻子竟然支持我的这一做法,我心里觉得舒坦了许多。

那次,拜完年分好家,我匆忙赶回上班,家里人争着为我送行。母亲站在我临座的客车窗口,用近乎带有哭腔的口吻叮嘱我有空一定回家看看。望着白发又添、眼睛红肿、孑然一身的母亲,心里顿然一阵酸楚,但我还是装做镇静强忍住内心的伤感说:母亲,我会时常回来看您的。

想不到,分家的第三个年头,母亲撒手人寰,急着跑去阴曹地府跟父亲团聚了。

常言道: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时至今日,母亲离开我们十多年了,但母亲分家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仿佛如昨。我想,我们兄弟虽然分了家,但是,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能够分么?[1]

作者简介

冯步卷,男,1961年11月出生,中文本科,海南儋州人。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