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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把后妈不当妈(吴联平)

别把后妈不当妈
圖片來自免费素材网

《别把后妈不当妈》中国当代作家吴联平的散文。

目录

作品欣赏

别把后妈不当妈

为了方便写下这篇文章,以下文字以第一人称方式进行叙述,但这并非是作者本人的亲身经历。——题记

我的名字叫汪晓萧,自小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孩子,在我们家那个院子里,大家都叫我小哪吒、小阎王。如果没人盯着,我就能上房揭瓦,下河摸虾,还能爬上十多米高的大树捣毁鸟窝。即便大人数落我几句,斥责我几句,我也会吐出舌头,翻个白眼,做个鬼脸,一溜烟跑开了事。

我家住的院子是一个四合天井的院子,院子在城郊附近,院子里住了二十多个邻居,其中也有五六个和我般大的小孩,我就是这帮孩子的孩子王,平时总是热热闹闹的,叽叽喳喳的,但邻里之间的关系还算融洽和睦。

我的命运似乎有点不济,在我十二岁那年,父亲和母亲因感情不和大闹一场而离了婚。母亲一气之下,就随身带了几件换洗的破旧衣服出门打工,就再也没有回来。尽管我声嘶力竭地哭喊,抱住母亲的裤腿央求母亲能留下来,但母亲在登上客车的那一刻,也不曾回头看我一眼,那种义无反顾、去意决绝的眼神让我终生难忘。据乡亲们传言,母亲和一个包工头好上了,后来还结了婚生了娃。

母亲走后,我便过上了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经常在院子里吃着百家饭,哪家饭熟了就在哪家吃,从来不讲客气。我生怕下顿没有吃的,在邻居家吃的时候,也是尽量多吃点饭,多喝点汤,常常将肚子胀得溜圆,有时还因消化不良,一连几天都拉肚子。

不到半年,父亲就娶回第二任妻子,也就是我的后妈。我不曾正面瞧上她一眼,总是以一种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姿态看她,天生就对后妈产生了一种莫须有的敌意,总是认为后妈就是虐待孩子的虐待狂。只听我父亲管她叫杨素琴,在实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我还是斜眼打量了一下她。

她,低矮的个子,看起来比我还矮,瘦弱得像秋田里的一根麻杆,头上扎着一对马尾辫,脸上还有几块大大的雀儿斑,鼻梁上还有一颗大大的黑痣,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我在心底暗暗骂道,我爸硬是眼睛瞎了啊,找这么个丑女人。本来对后妈这个特殊群体就没什么好感,加上她的形象却不及我母亲半分,我在心底便对她更加不屑一顾了。

虽说是父亲和她结婚,但父亲却听了杨素琴的意见,并没有请亲朋好友大摆宴席,而是草草请了一桌亲戚吃了一餐便饭就作数。后来听父亲说,杨素琴觉得都是二婚,不是什么荣光的事情,加上家底也不宽裕,能节省一个就是一个,还是低调结婚吧。

父亲和杨素琴结婚不到一个星期,迫于家庭拮据,父亲也只好收拾行李坐车远赴浙江打工去了,少至半年才回来一次,多则几年才回家一次。无奈之下,我只好违心地无奈地跟着七十多岁的奶奶和这个矮小瘦弱的女人杨素琴一起过日子。

我和杨素琴之间很少有过对话,我也未曾叫过她一声妈,即便叫声阿姨也少得可怜,阿姨这个称呼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奢侈。只有学校要交书杂费的时候,我才勉强向她走近,硬生生地叫一声阿姨,这声阿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然后说学校要交多少元钱。她也很省事省心,也不多说一句话,哪怕多说一个字,每次都是面无表情地“哦”一声。

然后从她旧得发皱的钱包里,拿出相应的钞票递给我。尽管杨素琴和我懒得多说一个字,但每天早晨天不亮,她就将早餐煮好等着我,有时还变着花样弄出好吃的。我的衣服只要一脱下,她就及早地拿到水井边搓洗干净,晾晒在屋檐下的竹竿上。每天下午从学校回家,我都能在锅底端起热气腾腾的饭菜。

对于杨素琴对我的好,我天真地认为是一个后妈在对一个继子讨好卖乖,想给我留一个好的印象。否则,她在这个家里就难以安生地待下去。同时,我也认为这也是一个后妈应该做的,必须做的,是她分内之事。对于杨素琴的付出,我不以为然,甚至还嗤之以鼻。暗地里,我慢慢试探着挑战杨素琴的底线。

我不是在杨素琴的茶水里撒食盐、倒酱油、丢辣粉,让她在喝茶水时被呛着打冷噤直摆头,就是偷偷锯下她鞋子的鞋后跟,让她迈步走路摔一个大扑趴,要么就是悄悄拔了她自行车的气门芯,害得她上街买菜不得不来回走路。总之,我只要一逮住机会,就会妖魔作怪做出戏弄甚至伤害杨素琴的事情来。

但杨素琴却置若罔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或者说这些事情似乎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她既不对我横加指责,也不对我吵闹吼叫,更不对我辱骂打骂,居然在父亲和奶奶那里都不吱声,一切都显得相安无事。但我明显感知得到,在她被呛着、摔扑趴的同时,她是清楚坏事是我干的,因为傻子都能猜得出来,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有时我在想,这个后妈怎么与别的后妈不一样,不是那种母夜叉母老虎的形象,但我又转念一想,这定是杨素琴装逼装出来的,她只是暂时不予发作而已,或者说她就是一个好欺负、任人宰割的孬女人。想着想着,我的胆子更大了,准确地说,是更加肆无忌惮了,我再一次测试了杨素琴的底线。

那天放学后,我故意不和小伙伴们一起回家,而是独自一人拖在后面在沿路的田地里寻找几种东西。在早上上学时,我就做好了预谋,随身携带了一个矿泉水瓶子。在田地里找什么呢?我在土坷垃里寻找蚯蚓和蟋蟀。草丛中、土坷垃里真多呀,我把它们一条条、一只只装进矿泉水瓶子,大约有大半个瓶子,我好不得意,心中难免一阵窃喜。

尽管我回家较晚,但杨素琴仍还在田地里收割着花生,一如既往,厨房的铁锅里仍热和着香喷喷的饭菜,我记得那天杨素琴还为我炖了一大碗腊猪蹄。我狼吞虎咽吃完了杨素琴为我热和的饭菜,尽管嘴边还抹着油,还有滋有味舔着唇,但当我拿起矿泉水瓶子时,我依然未放弃作恶的念头。

我悄悄走进杨素琴的房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揭开杨素琴的被窝,将一大瓶蚯蚓和蟋蟀倒在了她的床上,迅疾将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生怕蚯蚓和蟋蟀溜掉,几大步就蹽出了房间。然后,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做着家庭作业,等待杨素琴回家看她的好戏。华灯初上,杨素琴才从地里回来。

从杨素琴回家到夜深人静,我没有和她说上一句话,只是在暗地里悄悄观察她的动静。杨素琴一直在忙活着家务活,不是搓洗衣服,就是剁着猪草;不是缝补衣裳,就是绣着鞋垫,感觉她始终有做不完的家务活。实在等不到杨素琴先睡了,我只得悻悻地上楼脱衣先躺下了。但我一直不想睡着,我强力睁着眼皮,即便眼皮打架,我也硬撑着,为的是等着看杨素琴的洋相。

杨素琴终于忙活完了,她洗了一把脸,泡了一会儿脚,就关掉厨房的电灯准备上床睡觉了。见证奇迹的时刻要到了,我忙从被窝里弓起身,侧耳聆听着杨素琴即将发出的尖叫。当杨素琴拧开卧室的电灯,慢无声息地脱掉衣服揭开被窝时,突然目睹被窝里一窝蚯蚓和蟋蟀时,她顿时吓得“啊呀!”一声尖叫,但马上她又镇定下来。

奶奶在隔壁房间听见杨素琴的尖叫,立马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关心地问道:“素琴啊!出啥事了?”我以为杨素琴会借此大发雷霆,或者至少要指桑骂槐一顿,但我想错了。听见奶奶的询问声,又见奶奶走进房间,杨素琴忙将被子重新捂上,她生怕奶奶看出什么端倪来,还一再解释说:“妈!妈!没什么,就是突然看见一只老鼠吓着了!”

奶奶半信半疑,伸着头在房间打量了一会儿,就又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边走还边唠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蹑手蹑脚地下床,趴在楼梯口向下张望,只见杨素琴又重新揭开被子,用卫生纸将蚯蚓和蟋蟀包了起来,从窗子口扔了出去,然后从柜子里扯出一床新的被单换上,便若无其事地睡下了。

不一会儿,我就听见了杨素琴微弱的鼾声,也许是她白天干活太累了,一上床就安然睡着了。可我怎么也睡不着,老在床上打着滚,翻来覆去想着心事。杨素琴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让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是懦弱?还是胆小?还是故作镇定?我顿时觉得家里这个女人有点深不可测。我根本不知道杨素琴是在息事宁人,反而觉得她就是一个好欺负的主,是一个软柿子可以随便去捏。

我就这么和杨素琴僵持着,时不时也还会戏弄捉弄一下她。但杨素琴始终沉默着,忍受着,即便在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波澜,总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我的生活起居依然照顾得极其周到。深秋的一个傍晚,杨素琴在地里收着玉米。我做完作业,就和五六个小伙伴在院子里隔壁张奶奶家的麦秸垛旁玩耍。

张奶奶和我奶奶差不多,也是七十多岁的年纪,她是一个孤寡老人,满头银发,但精神十分矍铄,满脸还泛着红光,院子里的人都很敬重她。张奶奶的麦秸垛堆放在她家的牛栏旁边,方便张奶奶扯麦秸秆喂牛垫圈。

我和小伙伴们玩来玩去,耍来耍去,觉得没什么新鲜感,没什么刺激感,我就想玩点刺激的玩点大的。我因是孩子王,我命令小阳子回家拿来打火机,他不敢不听,也不敢不从。小阳子一路小跑,屁颠屁颠地就将打火机拿来递给了我。因看过《火烧圆明园》的电影,我就对大伙儿说,今天我们也来一次火烧圆明园吧。

我将打火机擦燃,慢慢点燃了张奶奶家的麦秸垛。本来想烧一点就将其扑灭,可天不遂人愿。此时,突然刮来一阵大风,麦秸垛本来就很干枯,在大风的助力下,麦秸垛迅疾燃烧起来化为灰烬。大火也引燃了张奶奶家的牛栏,我们看着大火还一阵欢呼雀跃,自以为做了一件很伟大很了不起的事情。

好在张奶奶家的黄牛没有关在牛栏内,张奶奶牵出去吃草去了,才幸免一难。院子里的邻居见火光冲天,纷纷从地里跑回院子扑火。杨素琴也跑了回来,很卖力地担水救火。我以为杨素琴这次仍然会无动于衷,仍然会默不作声,但我又想错了。

待大家将火扑灭后,杨素琴绷着脸问孩子们这是谁干的?孩子们都知道闯了大祸,不敢做声,但又不约而同向我望了望,杨素琴顿时明白了。杨素琴先诚恳地给张奶奶道了歉,责怪自己这个后妈没有管好孩子,然后就回家将箱底父亲打工寄回来的四千元钱,全部拿了出来赔给了张奶奶。

张奶奶虽然通情达理,一再说不用赔,但杨素琴还是将钱塞进了张奶奶的荷包里,她还一再承诺,要帮张奶奶将牛栏重新修好。待一切事情处理完毕,杨素琴在人群中瞄到了我的身影,几大步走过来,一把拧着我就朝家里走去。尽管我的个头比杨素琴还高,身板比杨素琴还结实,但我不知道杨素琴瘦弱的身躯里,哪里来那么大的能量,她抓我就如老鹰抓小鸡一般。

来到家里,杨素琴顺势将房门一关,她猛地给我一个扫堂腿,我扑通一声就直接跪了下去。接着,杨素琴从床头拿来父亲常系的皮带,不容分说就狠狠地向我抽打起来。她一边抽打,一边咆哮,谁给你这么大胆子居然敢放火纵火?难道你还要杀人吗?她俨然成了一头发怒的母狮。

我以为奶奶和邻居会过来劝架,便大声叫道:“后妈打死人了啊!后妈打死人了啊!后妈虐待人啊!”我不叫则已,这一叫更加激怒了杨素琴,只见她将皮带扬得更高,下手更狠了,一手将我用力按住,一手使劲而频繁地抽打着。

“我让你喊!我让你叫!今天不将你打得皮开肉绽,不将你打得心服口服,我就不是你的后妈!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糗事我不知道,我知道都是你小子干出来的!你对我怎么戏弄怎么耍弄,我都能容忍!我觉得你只是一个孩子!后妈容忍你,不代表后妈真怕你,你搞清楚点!”

“今天即便天王老子都不得来扯劝!即便你爸回来,即便你的七大姑八大姨来说道,我也不得听!我还要和他们说道说道!这养的是什么孩子!你这样下去,将来不得进派出所蹲监狱吃牢饭啊?!我今天就要替老汪家教训你,你别不把后妈不当妈!……”杨素琴仍然一边抽打一边咆哮,其架势愈来愈烈。

我见喊叫无望,便直接向奶奶求救:“奶奶!救我!奶奶!救我!”我回转头见奶奶在窗前伸着脖颈向里看了看,但她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只是默默地流出眼泪,向我轻轻挥了挥手,然后就走开了,意思是说别再喊叫了,没用。

此时,屋外聚满了邻居,不管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他们都不是来劝架的,而是来看一个后妈是如何收拾我这个臭小子的。大家在屋外叽叽喳喳、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人说一声“别打了!”相反,尽管我发出一声声惨叫,但还是听他们在说,这后妈是真打呀,这说明这后妈没有把孩子当外人,是真管他,是想这孩子不走歪路,将来有出息。

听见乡亲们的议论声,我彻底失望绝望了,也不再奢望奶奶和邻居们会来帮我说一声好话。我放下了尊严,放下了倔强,放下了臭脾气,我不再叫喊,仍由杨素琴一边抽打一边叫嚣。杨素琴也许打累了,也许见我屈服了,她便停下了手中的皮带,将皮带丢在了一边。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但我并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杨素琴在椅子上坐了坐,奶奶这时才走过来拉我,用商量的口吻问杨素琴,“素琴啊!还是让晓萧在床上躺一躺吧,也让他好好反省反省一下自己!”杨素琴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反对,只是长时间的沉默,奶奶看来沉默就意味着默认了呗。奶奶将我搀扶上床,让我平趴着,轻轻为我褪去大裤衩子,我顿时疼得一阵发紧。

奶奶见我屁股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有的地方还冒出了血印,也嗔怪我道,你干嘛要酿出这么大的祸事,不是邻居们扑火及时,我们整个院子都要烧完,你到时候到哪里去住啊?你爸哪有那么多钱赔人家啊?我心里暗暗对杨素琴产生了恨意,原来杨素琴你这么下得起手啊,我终究不是你的亲生孩子。但杨素琴喘了一口气,就找来正红花油,面无表情地给我抹了起来。

通过这次火烧圆明园事件,我决定以后对杨素琴不能硬攻了,只能采取井水不犯河水的心态,不再主动去招惹她。第三天,杨素琴本来做好了一大砂锅红烧肉,想让我滋补滋补身子,让我屁股上的伤早点好起来。但对杨素琴的恨意和敌意,让我不得不对红烧肉敬而远之。杨素琴也不说话,也不劝我去吃,而是故意和奶奶将红烧肉端在我的旁边,两人大快朵颐起来。

红烧肉那诱人的香味,不得不让我屈服了,我只得违心地拿出竹筷伸向了盛红烧肉的砂锅里。转眼,父亲抽空回家了一趟。父亲一回家,我就战战兢兢地,谨小慎微地,生怕奶奶和杨素琴将我放火的事情告发出去。一旦父亲知道,我的一顿毒打绝对避免不了,我知道父亲打起来比杨素琴更狠更重,我早已领略过父亲的暴打。

父亲在家只待了三天,三天里父亲压根儿就没有提及我放火的事情。后来听奶奶说,杨素琴既叮嘱了奶奶,也叮嘱了左邻右舍,绝对不要将我放火的事情告诉我的父亲。对于杨素琴的这个决定,我既不感到庆幸,也不感到感激,而是一如既往与杨素琴保持着或冷或热、若即若离的不好不坏的关系。 [1]

作者简介

吴联平,笔名巴山异人、喳西泰,男,1970年12月出生,中共党员,湖北省巴东县人,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