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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亞筆記·阿格拉絕戀(帕男)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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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亞筆記·阿格拉絕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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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亞筆記·阿格拉絕戀中國當代作家帕男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南亞筆記·阿格拉絕戀

不能忽視了阿格拉,你可以看到一幕恢弘的歷史大劇,江山與美人,殺戮與寬恕,城堡與陵墓,你即使記不住莫臥兒的鼎盛與不可一世,卻難忘了那愛的絕版,誰說江山與美人天生的對立,愛江山也愛美人,悠悠乎,長河落日,娟娟乎,美人遲暮,歷史卻又總是一樣的腳本從頭到尾,「便作春江都是淚」,這是高潮之時也正是將要謝幕的時候。

如今只剩下紅堡與泰姬的陵墓了,大劇卻早已謝幕,不管我來的是不是春天,對於我或是印度人只是深秋一般的感傷與懷念,那些曾經粉墨登場的人都長眠在歷史書里,當一腳踏進紅堡的大門,就有了一種窒息的壓抑,一半是景仰,一半是恐懼,阿格拉紅堡不僅是曾經的帝國尊嚴,也是人性的角斗場。

泰姬陵的進門方式卻又給了我另一種不解,閃過那些荷槍大兵的眼神,男女就要各自分開排隊,持票依次入園。有人說是為了方便安檢,我卻認為,是對兩個創造了曠世絕戀的亡魂的禮敬。

目之所及,大劇的幕布又仿佛重新開啟。

大劇的男主角叫沙·賈汗,莫臥兒帝國的第五代統治者,他繼承的是帖木兒的衣缽,是突厥人和蒙古人血統的榮耀。

有人說,莫臥兒是蒙古的轉音,在「老虎」巴布爾刀劍的征服下建立的一個印度王朝。

說莫臥兒,當然要說帖木兒。

帖木兒,十四世紀的蓋世英雄,當年中東大地上叱咤風雲的征服者。我只是無法理喻的,一個文盲,卻並無人能阻止他成為一位名聲顯赫的馬背帝王。我相信他的人高馬大,也相信他真正的褐色皮膚,更相信他的絕頂聰明,卻不相信他是「哲學家的朋友」,帖木兒帝國的曇花一現,也說明了他不可超越自己的宿命,儘管他的鐵蹄已經踏遍了亞洲幾乎所有的大國,甚至企圖恢復成吉思汗子孫的榮耀,可就在1405年,他正雄心勃勃聚集東征大軍時臥榻不起。

他也沒有想到,百餘年後,又出了那個巴布爾。

巴布爾生於中亞的大宛,11歲繼承父親的王位,這個中亞錫爾河上游的亂世之王,如騎在虎背,首先是叔父和兄弟對權柄的覬覦,然後是各種勢力的絞殺,只是都被他千鈞橫掃,他唯一抱憾的,烏茲別克人的兇悍討伐,他被一度放逐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為人莫作千年計,三十河東四十西。」歷史的大戲就是這麼個演法。

巴布爾是個識時務者,毅然拋棄了恢復帖木兒帝國的理想,於1504年,趁阿富汗內亂之際,親率300部下直搗阿富汗,建立了自己的國家。1525年,又南下進攻印度,攻占德里,最後又以一萬勝十萬於敵的絕筆之戰,用48歲生命之軀奠定了帝國300餘年的牢固根基。

沙·賈汗,當然是帝國的受益者。

不過沙·賈汗的帝位並不是撿來的,其波瀾跌宕,情節堪驚。儘管他的父親賈汗·吉爾是的阿克巴大帝的兒子,但畢竟是印度教部族拉其普特人公主生的名叫胡拉姆的王子,這就註定了他與皇后努爾的過結而遭到排斥,努爾以挑撥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意欲除卻而後快。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1622年,胡拉姆被迫起兵,但叛亂很快就被平息了。吉星高照的胡拉姆卻連自己也沒有想到的,父親不僅寬恕了他,還准許返回自己的領地,只是他的兩個兒子做了阿格拉宮中的人質。

1627年,賈汗吉爾一命歸西,胡拉姆又被推到了皇帝大位爭奪的的浪尖,有幸的是在一個個人頭落地之後,他成了贏家。1628年1月,在驚恐中渡過了幾十年王子生活的胡拉姆終於登上寶座,不久,他改名沙·賈汗。帝國30年,沙·賈汗玩於股掌之中,沙·賈汗也用30年成就了莫臥兒帝國前所未有的輝煌。

我無法想象一個帝國或說是那個帝國主角的悍霸與風月,我,不過是匆匆而來也匆匆而去的旅者,所能明白的只需要點滴,三百年風塵,不是一掠可過,滄海或是桑田也不在朝夕之間,而又我所能看到的也就剩下阿格拉城堡和泰姬陵這兩張名片了,這是留給所以印度人的,也是留給世界的。

泰姬·瑪哈爾無疑是莫臥兒歷史大劇中的女主角。

看泰姬陵還分時段,最好是月下,都是書上說的,隨導遊,我們就像一群生怕打失的孩子。中午來,沒有選擇,艷陽高照,游陵的心情不能說是嚮往,那是死者的安寢的地方,只能肅然以對。其實,來者大多是慕名,和我一樣,極少會帶着思想來的,來看看也就罷了。

看那麼多閒情悠然的人,倒覺得更像一座花園。

紅牆圈出了17萬平方米之廣,有水池,有花木,壓根兒就沒有陵寢的陰森之懼,難怪沙·賈汗要說:「如果人世間有樂園,泰姬陵就是這個樂園」。

長長的走道,卻是這對夫妻與世人的三百年之隔,而人們並不覺得那些距離,他們只是睡了,三百年一夢。

我們依次脫了鞋子,套上整潔的塑料套,拾階而上高台,這裡就是陵墓的寢宮。寢宮均用純白大理石砌成,處於正方形石基座的中央。

先是在寢宮的周圍,看到有許多的當地人,或三五成群,或一家老少,我們彼此並不可能有語言上的交流,卻可理喻,從這對夫妻身上,他們要尋找點什麼,至少是一份期許。

還有不少人注目寢宮高大的4個拱門上,想必不會是那些貴重寶石的裝飾性花邊,而是用黑色大理石鑲嵌的可蘭經文。我不懂一字一句,但我懂得死者乃至生者的用心,可蘭經是虔誠伊斯蘭教徒心中唯一的根本經典。

大抵看墓園都不以氣勢而論,尤其像泰姬陵,我只把它當作一個男人獻給自己心愛女人的禮物,一座供可安眠的處所。心目中的宏大與挺拔就不會在意它的真正高度。其實寢宮也不矮,總高74米,應該有20層樓高的樣子。不管有許多描述都已耳熟,這座下部方正,卻又在正上方石鼓座上,承托起了一個半球頂的建築,這樣的造型是否也融入了中國人的思想,也許,也許沒有也許。

東西兩側還各建有一座樣式相似的建築,一是清真寺,一是答辯廳,看得出是為呼應。寢宮的四方各有一座高40米的尖塔,內有50層階梯,據說這塔是專供阿訇登高朗讀《可蘭徑》的。這一切建築,看不到半點冷漠與生硬,而是方正與圓潤的融洽,菱角中便也透着婀娜。

是沙·賈汗親自選擇了亞穆納河畔他與泰姬·瑪哈爾初識的這塊寶地,陵寢背依湯湯不息的亞穆納河就頗似中國人的思維,而且據說還有來自中國的玉石、水晶和中國的工匠,土耳其建築師烏丁塔德、伊薩等人的設計,並沒有阻擋中國思想的滲入,分明是石榴或蓮花的圖案,就更使我堅信,或許這根本就是沙·賈汗的本意。

寢殿內滿是人頭,不容你駐足,分秒的停留其實已經夠了。這喧囂,似乎是對死者的不敬。還是探頭看了看安放着的泰吉·瑪哈爾的衣冠石棺和一側的沙·賈汗的大理衣冠石棺。導遊告訴我,在泰吉·瑪哈爾石棺上面這樣寫着:「死於希吉拉歷(hegirae,622年穆罕默德從麥加遷徙麥地那)1040年。」並刻着仁慈的神——安拉的99個名字。

我更感動於沙·賈汗從《古蘭經》第36章中摘取的一段話並刻在王妃的寢宮上:「無論什麼靈魂都將迎來死亡,然後在復活之日得到各自所應得的東西。逃出劫火,被引到天國者是幸福的。今生之作為,不過是夢幻。」

這樣的遊歷仿佛變成了參悟,坐在花壇邊沿,我不敢嬉笑,一個絕世的愛情故事在眼底陡然復活,我只能安靜地。那是一個怎樣的少女,不是貌若天仙的形容就能讓人感心動腸,何況是自己敵對的努爾皇后的侄女。

據說,瑪哈爾的皮膚像「透明的水晶」,我想這不是沙·賈汗看中的唯一,更多的是瑪哈爾的聰慧,性柔和能詩善經,長於舞蹈、音樂的天賦。

相傳沙賈汗和瑪哈爾只是偶遇,那時沙·賈汗才是個王子,有一天來到皇宮,正好看到了瑪哈爾正在玩賞一顆鑽石。瑪哈爾的曼妙讓沙·賈汗從此不能自己。有道是「月落星稀天欲明,孤燈未滅夢難成」,這不難揣出沙賈汗的當年心境,瘋狂的痴情,讓這對有情人有幸走到了一起,那年瑪哈爾剛滿19歲。

嫁為人婦,便隨夫唱。

在沙·賈汗被放逐的七年裡,瑪哈爾不離不棄。沙·賈汗感激涕零,便賜給愛妃「蒙泰姬·瑪哈爾」這樣的一個封號,以「宮廷的王冠」譽之而不及。在婚後十九年裡,瑪哈爾為他生下了十四個孩子,不幸的是瑪哈爾的伴君征戰,成了他們愛情經典中的最後妙筆,1631年,在歸途中生了第十四個女兒時,便死在布爾漢普爾的營帳之中,那年瑪哈爾38歲。

相傳,皇后臨死時,沙·賈汗早已肝膽俱裂,囁囁地問道:「您若死了,叫我怎樣表達我對你的愛情呢?」瑪哈爾說:「如陛下不忘記我,請不要再娶,替我造一個大墳,讓我的名字得以永遠流傳後世,那麼我此生一切都滿足了。」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這也就是瑪哈爾當時的心境,也是一個女人對愛情的最後執守,直到不舍地閉上雙眼。沙·賈汗踐行了自己的諾言,二十二年的時光,六千五百萬盧比的耗費,不僅完成了陵寢之巨製,還鰥居了三十六年之久,一個「世界之王」的莫臥爾帝王用不堪想象的毅力續寫着與泰姬愛情經典。

大劇的情節多以悲意的結局,而又是那樣驚人的雷同。儘管沙·賈汗「像父親那樣對待臣僕,比哪個君主都心胸開闊」,但是,在他晚年,拋棄的不僅是臣僕們,連自己的兒子奧朗則布也不念骨肉情分,殘忍地將他幽禁在了阿格拉城的茉莉宮中,如困籠中的沙·賈漢,每天只能在八角涼亭內隔窗眺望遠一河相隔的愛妃的陵墓,落寞不如死去。整整七年,你去想象一個垂垂老者的撐持。

在他七十五歲那年,當沙·賈汗最後一次強拖着病軀,掙扎着還要看上愛妃最後一眼,那是何等的驚世駭俗,我想,世間萬千驚心動魄故事中,便也不嫌多了對他們的贅述。

阿格拉城堡的雄偉和富麗不在話下。

整座阿格拉城堡只有沙·賈汗被幽禁的八角廳最令我駐足,良久,我佇立不去,透過窗戶,也看一眼泰姬陵,便感到那圓形的穹頂不再是「一滴永恆的珍珠淚」,而是正待催發的花蕾。

我理解泰戈爾在《愛者之貽》中的讚美,但我更加欣賞一個中國普通女人的心聲:「泰姬,幸福的女人,你使我明白,什麼叫做一個女人的幸福......」

我來,是為看一份經久的芬芳,一種不朽的美麗[1]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