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簧管吹奏的鄉村戀歌(邢孔史)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雙簧管吹奏的鄉村戀歌》是中國當代作家邢孔史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雙簧管吹奏的鄉村戀歌
雙簧管吹奏的鄉村戀歌
——李孟倫的心路歷程
李孟倫給我送來他新出版的長篇小說《太陽之門》,着實讓我大感意外。不久前,他才剛出版了他的第三部詩集《創世記》,讓我為他的詩歌寫評論發表在《詩林》上,接而又參加了省作協為他主辦的「李孟倫詩歌研討會」。在我的印象中只曉得他是海南省本土一位有成就有特色的青年詩人,想不到他還有寫小說的本事,真是後生可畏啊!
李孟倫的《太陽之門》50萬字,80克高質紙,大16開版本,4000克重。我是一口氣讀完它後才感覺到,《太陽之門》沉甸甸的,確有「雙重」分量啊!難怪一級作家杜光輝在序言中對它稱讚有加:「這是一部值得研究的好小說。」
《太陽之門》是孟倫的自傳體小說,這是一部原生態作品。由於生活閱歷和對生活認識的局限,很多作家的處女作寫的都是自己身邊的生活環境,身邊的人和事,都是自己的心靈史,都是作家的「自供狀」。不管是有意無意,自覺不自覺,作家無非是在創造一個「自我形象」體系,並運用「自我形象」這一中介引渡讀者到達藝術的彼岸,讀者也是通過這一「自我形象」來認識作家和作品的獨特世界的。李孟倫也不出例外,從小說中我們可以窺見李孟倫現實生活的清晰背影。
李孟倫出生于海南島西海岸鶯歌海灣全國文化之鄉黃流鎮的一個半農半漁的美麗村莊多能村。他在這裡渡過了苦難的童年和求學生涯。他過早失去了父愛,是母親一個人含辛茹苦地將兄弟三個拉扯成人,嘔心瀝血讓他讀書成才。他是在親朋貴友、教師同學的幫助下艱難地讀完中學,大學的。他在《笑逐紅日》一詩中運用了「淚穿萬石/雷電天池」來形容十年寒窗苦是何等的艱難。
不管生活如何艱辛,都有阻擋不了李孟倫對繆斯的愛的早戀與早熟。他從中學時代就開始寫詩,並一度在中學文學社團中獨領風騷。當年,由於文學的成就,他被破格錄取入大學中文系深造。大學畢業前時出版了第一本詩集《青黃集》。畢業後他進入了新聞「戰線」,整日行色匆匆,一副雜務纏身。「他仍然時時抽身,置身事外,繼續着極為個人化的詩歌寫作。」(畢光明)幾年間,他先後把兩本詩集《走進世紀的瞳孔》《創世記》送到老師親友手中,在《詩刊》《人民文學》《天涯》等刊物發表了一批有影響力的詩作。2009年他加入中國作家協會,不久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太陽之門》,使他在海南青年作家中占據了重要的地位。
李孟倫從鄉村來到大城市海口已有十多年頭,可他好像從未完全融入城市的風景,鄉愁像一個沉重的行囊,讓他進城的步履維艱,把他阻隔在城市的邊緣,成不了安心的真正的城裡人。鄉愁是他生命中難以脫御的感情之重。
讀完李孟倫的三本詩集,可以發現,鄉情題材是他詩歌創作中頻繁出現,常寫常新的創作主題,占據了大部分的篇幅。他的詩中充滿濃重的鄉土情緒,充滿着對故鄉的強烈、執著而持久的親緣感、親近感和回歸感,充滿對於哺育自己成長的親人的深沉的懷戀和對養育自己的故土的濃厚的感情。 同樣,翻開李孟倫的長篇小說《太陽之門》,書中散發出來的泥土氣息和鄉村情結讓人感動不已。二千多年前孔子訂《春秋》經,微言大義,左丘明作《春秋左氏傳》用史實為其作傳釋。我們也可以認為李孟倫的詩歌和小說主題相承、相襯、相詮,他在小說中以具體生動的事實傳釋了他詩歌中凝練而深刻的鄉村情結。而在小說中他還根據情節的展開不時間穿插進不少詩歌作品,這或許可以作為一個佐證。讀孟倫的小說,無妨也同時讀他的詩歌,這樣才能更深入體會李孟倫生命里鄉結情懷的寬度與深度。
「李孟倫的《太陽之門》,把我們的思維帶入海南一個依海傍山的偏遠村莊,晨炊暮餐,閒茶盛酒,生兒育女,傳宗接代,牧牛育豬,放羊餵雞,鵝鳴狗吠,豬哼牛嚎,大榕樹下,水稻田裡,耄耋老人,幼稚少年,張家長短,李家寬厚,還有雞零狗碎之輩,行蠅營苟且之事,共同構建了海南山鄉的質樸生活,田園牧歌,如詩如畫,真璞如玉。」(杜光輝•《呼籲生態文明的好小說》)李孟倫的鄉村情結在這一小說情節氛圍中樸實真實地展現着——
李孟倫對故鄉的愛已到了崇拜的地步,把小說題目定為《太陽之門》,和把主人公李富貴生活的村子命名為「太陽村」同樣很有深意,來源於對故鄉的讚美與熱愛。太陽村是太陽升起的地方,同時也是聖杯遺失的地方。家鄉美麗的自然風物,純樸的鄉情民風,豐厚的文化底蘊無不讓詩人景仰崇拜,並引以為榮。小說中《有個美麗的村莊》《又見太陽村》等詩歌都抒發了這種情懷。
小說的主人公李富貴的生活原型其實就是李孟倫。富貴總是忘不了自己是個「農民的兒子」,處處稱自己是「村人」。「富貴生活在南國都市裡,不時心想,我在城市裡,樸實得如同家鄉的老黃牛,沒有過多的奢望,沒有多餘的點撇,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生活着,工作着。……在城市裡生活已有十來年的光景,算是活出了人樣。但他走在商場,也不免有道不盡的孤獨,緬懷泥香綿遠的鄉村。他習慣了城市的闊氣,也鄙視城市的虛偽,憐憫鄉村的脆弱,鍾愛鄉村的純真。」他常常把一家三口子回家探親的視為幸福的旅行。
富貴是出名的孝子,而他不幸只能把對父母的雙份孝心給予母親一人。他過早地失去了父愛,是母親一個人含辛茹苦地將兄弟三個拉扯成人,嘔心瀝血讓他讀書成才。富貴大學他一畢業就去了省城,不能侍守在母親身邊,更讓他增添了一份對母親的思念之情。他把母親接到城裡,讓她吃好,穿好,住好,享清福,無奈她適應不了大都市那種房門一關,不見藍天,不照人面,不聽雞鳴的真正現代的隱居生活,又遛回老家來了。無奈,富貴只得年節假日來回奔波六、七百公里回家看望老母,問寒問暖,顧這顧那,還要留下足夠的零花錢讓老母親買獎逍遙。脫不開身時他就借詩消愁。《發現》《遙寄母親》等詩篇都表達了他對母親的戀念之情。「孩子活在您煮熟的糧食里/您卻活在孩子的高壓煲里。」(《遙寄母親》)母親對兒子的愛和了解是絕對的,就像煮熟了的食物,可是兒子對母親的愛和了解又有多少呢,就是用高壓鍋也煮不熟啊。「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這是詩人富貴一生對母親的愧歉與信念,也是他詩歌中鄉村情結的永恆主題。
富貴對於過早去世的父親,同樣有着深深的思念。他忘不父親賣牛讓他上中學,卻在自家的水田中當牛犁田的情景。小說中《風景》《以青春與你對話》《清明節》等詩中永存着一份對父親的景仰、感恩與愧疚。《清明節》中寫道:「……我們都生長在墓外/你卻以一種方式深深地睡去/抱着自然再也沒有醒來/你的那邊啊是否是別樣的清明」生死相隔,陰陽兩界。兒子叩問安魂:淚水能流成亡川嗎?香火能架通奈何橋嗎?對於亡父思念情深意切,沉重而纏綿。
富貴的鄉村情結中親情、鄉情緊密相連,他不但對哺育自己成長的親人有深沉的懷戀,對養育自己的故土也有着濃厚的感情。進城後,他時常為家鄉守候,為它祈禱,那裡的天空能多下一場雨,祈求那裡的田野能多一份收成,他會為家鄉的防風林被偷砍而擔憂。他是農民的兒子,他沒有忘記在他困難之際曾經給予過他無私幫助的純樸而善良的鄉親,兒時夥伴以及家鄉學校里的教師和同學們。他當了記者,當了無冕之王,條件好了,村里人辦事找他,不管是否沾親帶故他都樂意至於幫忙。富貴的同學樂文創業前吃住在他家,還通過工作之便讓他在三業買到了土地後來做成了上億元房地產生意。就是後來過河拆橋的做塗料生意的孫文,富貴也曾為他介紹樓房裝修工程。富貴似乎不記恨過村里哪一個人。對傷害過自己的人,也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充滿理解、諒解與期待。上大學時,家裡人沒有為他提供學費,他只是一時氣憤,並沒有記在心上。父親在世時曾讓給草了兄弟一塊宅地,父親過世後,草了兄弟倆忘恩負義又強占他家大塊地基。但走上社會工作的富貴「已不把他們當回事,也把他們忘了。」後來草了的私生女做了武良新的情婦,後又被武良新牽線與草了的兒子結婚亂倫。富貴知道後只是暗暗嘆息,沒有到處張揚。就是對勾結貪官,毀壞林木,挖塘養蝦,破壞農田的罪魁禍首奸商武良新,他也沒有做絕,在他困難時把錢借給他,看到他在城裡被人打傷時也沒有興災樂禍,而是看在鄉親的份上送他上醫院治療。富貴對鄉親的感情有時到了「愚親」的地步,讓人無法理解與接受,也讓人感覺到他的鄉情的純樸與真誠。
小說《太陽之門》中,主人公富貴對家鄉的愛集中表現在對保護家鄉海防林情節的描寫上。「為了保護海防林,(富貴)冒着丟掉飯碗的危險,深入家鄉調查,以單薄的肩膀抗拒着各方壓力迫害,為上級寫出解救海防林被毀的內參。」(杜光輝)對此,杜光輝先生在小說序言《呼籲生態文明的好小說》已作了生動的描述,請大家參閱,在此不再累舉。
《太陽之門》是一部自傳體小說,但它並非完全是現實生活的摹寫,其中並不乏作家從心靈里構造出來的事件和事象。藝術來源於現實生活,更應超越現實生活,李孟倫當然明白此中真諦。我和李孟倫是同鄉,家鄉並未發生過海潮沖毀村莊的事件。作根據藝術的需要在小說中虛構了海潮沖毀太陽村的情節,由此把小說情節發展和矛盾衝突推向高潮。小說「陳述這些心造的事件與事件不是它的目的,目的是用這些去對應另一種被忽略的真正的而且是嚴重的事實以引起對它正視。」(畢光明)由此,作者非常尖銳地提出了生態意識的問題。現當代人類在從大自然獲得了空前的物質和能量的同時,人類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卻遭到了嚴重的破壞,由此生態告急,環境惡化。現實迫使人們生態意識的覺醒,認真地審視自己與自然的關係,反思自己的行為,從征服自然走向守護家園,需要善待生物,善待地球。
同時,小說還形象地提出了不少社會現實問題:比如,黨提出的富民政策與貪官的發家對策、科學發展與急功近利等等,都是值得我們深思的問題,也是作者小說中所期待解決的問題。他期待「太陽之門」永遠不會關上,「太陽村」的太陽永遠不會墜落。在建設國際旅遊島的當下,讀讀李孟倫的《太陽之門》無疑有着積極的現實意義。
回歸鄉土與自然,這是李孟倫至目前為止文學創作的重要主題。李孟倫在他的用小說和詩歌構成的雙簧管中為我們吹奏了一曲悅耳動聽的新時代鄉村戀歌,是對世俗欲望、塵世紛爭的一種抗拒而發出的心靈呼喚,這也許不失為一種有意義的藝術追求。當然作為現代人是不可能回到過去的,但對美好精神的尋求和回歸,也是現代人的一種嚮往。李孟倫為守護一片精神淨土,呼籲現代人仍然應當懷有一種寧謐勤作的心態去創造和享受社會文明,這種精神追求與藝術探討是十分難能可貴的。 [1]
作者簡介
邢孔史,男,中文本科學歷。人文社科學院中文副教授,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