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獅山,那些與水有關的故事(洪葉高)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在獅山,那些與水有關的故事》是中國當代作家洪葉高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在獅山,那些與水有關的故事
桐城,古稱桐國,因北部山區盛產桐樹而得名。呂亭鎮就是桐樹生長的地方。因為三國大將呂蒙北向抗曹在此駐軍,此地便成了呂亭驛,如今早更名為呂亭鎮了。呂亭西北連綿多山,其中有座小山形似臥獅,也便有了獅山村。獅山在哪兒?自桐城城區沿206國道北上,過煙墩崗越二十里舖,北下一公里慢坡,平緩處就是獅山;或從康堰出發穿半邊街,前邊平坦處就是獅山。
在我的陳年記憶中,獅山村的標誌是獅山小學,那時我的堂叔在獅山小學當校長。某天,我去給即將調離的堂叔搬行李。時間尚早,我決定去馬路邊看看風景,其實那時的我並不明白風景的真正內涵。吸引我的是那寬闊的柏油馬路,還有那川流不息汽車的隆隆聲響。在我十多歲的年紀,這一切對於我,都是致命的誘惑。公路兩側有成串的人力板車吆喝着走過,也有騎着自行車的,數量相對較少,更少的是那些經過的大型車輛,以帶拖掛的卡車居多。那種專門用來裝人的大通道客車竟然沒見到一個。卡車們碩大的車輪,在我的面前恣肆地捲起風沙,間或突然鳴一聲喇叭,然後傲慢且快速地掠地而過。我藏身於渾身上下長滿眼睛、高大整齊的行道樹大葉楊之下,在濃烈的柏油氣息里仔細辨認並計算着過往的車輛。這是我不可多見的自得其樂,此刻我正樂此不疲!
當年的合安公路早已擴建榮升成了206國道,雙向兩車道現已變成了現在的四車道。四十多年的堅守,獅山小學一直都在。小學東側不遠的地方建起了獅山村部,村部的正南面是在建的德上高速獅山安置點;那個叫半邊街的村民組的另一半早已建起整齊樓房,仍然叫做半邊街;更遠處的醫藥包裝廠似乎已改作他用。這些都是近年來發生的事了。
獅山村部南邊不遠是康堰村,村前有一條清澈流淌的小溪,溪岸柳樹儘是經風歷霜的模樣。有人說,此地因為曾經康熙皇帝光顧而叫成康堰。其實,在清朝的一眾皇帝當中,康熙算得上一個勵精圖治的明君,沒有他孫子乾隆那般風流成性,更少有南下遊玩的記載。所以此康非彼康,巧遇而已。有人說,這個康堰可能是因為康堰古道而留名。康堰古道起自呂亭鎮境內雙龍河東店村南側,因溪建路,轉向卅鋪老街。一路蜿蜒北上,經大關老街直達北峽關。大關、小關三國時叫南北二峽,是東吳和曹魏兩國的軍事分界線。如果此說法還有點道理的話,那這個堰在哪兒呢?
康堰村前原有一座土窯,七十年代末以燒制缸罐小瓦為主,後因傳統陶製器皿逐漸退出現代家用,這座土窯最終傾頹以致廢棄。康堰村後有堰。堰,形如水庫,只是建築位勢較矮,它的功用是擋水,主要是提高上游水位,便於灌溉。康堰因此得名,康堰康堰,一個「康」字道出了平常百姓的最高追求。康堰西邊是田園,東邊是村莊。一些陳年舊跡的房子與新建的二層或三層樓房混在一起,在竹林和樹木掩映下,自成一趣,與不遠處的喧囂形成鮮明對比。此地儘管已少人居住,但仍有人在尋求改建老屋。他們的執念中,或許,這個家就是一根魂牽夢繞的線,沒了這根牽連的繩線,一切都會變得飄渺又虛無。
獅山有個鐵塘組,這村名就是一個古老的故事。某年風水先生耍山,發現此地形如烏龜,是一塊不可多得的風水寶地——烏龜地。烏龜地有大戶人家姑娘出嫁東邊的大林莊,娘家陪嫁了幾畝水田。由於娘婆二家共用同一水源,所在村落也每每因用水發生糾紛,直至械鬥,於是婆家就說:縱然田能種水稻,沒水送我也不要。話很快傳到娘家人耳里,為避免日後女兒婆家受虐,老父親決定嫁妝名錄里再貼一口塘。貼塘村名由此叫開,久而久之訛成了鐵塘。婆家想,既然娘家風水好,何不借新媳婦于歸,把這好風水帶進自己家門?其實這是一個農耕時代關於水資源利用的故事,雖有辛酸但結局很暖。
北依木橋河,南牽雙龍河,豐沛的水資源養育了一個活力四射的新獅山。但歷史上用水不均和汛期水患是困擾當地的大問題。因此才有了雙龍水庫老鷹掌舵及寄母山上飛馬歸槽的傳說。
相傳很久很久以前,西邊山澗葉家灣住有兩隻妖龍,每逢雨季,它們就會趁機出來作亂,並伺機攫取淹斃的生靈,盡享饕餮盛宴。某年汛期剛到,雙龍已是躍躍欲試。一天清晨,天空密布烏雲,母龍看懂了石鷹發出的掌舵信號,準備騰蛟。寄母山頂的飛馬也已衝破藩籬,它要給老鷹指明飛行的路徑。鷹飛到哪洪水就會漲到哪兒,所到之處將是一片汪洋澤國。山上的石鷹展開巨翅,飛起來了,洪水隨着石鷹的巨翅漲起來了。梳妝完畢的母龍,也已與公龍連尾而出,突然天空傳來一陣電光火石,然後雨聲漸弱,一切慢慢平靜。人們發現,天公的那三道閃電,一道斬斷了石鷹的翅膀,一道釘住公龍的龍頭,第三道是金耙蓋頂釘住寄母山上的那匹飛馬。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後來,人民公社修起了雙龍水庫,真正縛住兩條妖龍!公龍那座山作了擋水壩,那條母龍只能呆立於水中,盡享永世孤獨。
寄母山出自三國東吳大都督魯肅孝母的故事。常年征戰的魯肅無法攜帶親娘戰場殺伐,便將老娘寄住在此,征戰凱旋之際老娘已經作古多時。悲痛之餘,便於此地厚葬老母,寄母山自此名傳天下。在獅山,與三國有關的典故還有很多,煙墩崗這個地名就是其中一個。吳魏之爭,桐城境內曾是主戰場。沿北峽往南,沿途建有連串烽火台,煙墩崗的名字因此流傳了下來。也有叫煙囪崗的,還有叫煙崗頭的,多少都留有一股逝不去的煙火味。消失了的只是故事中的人物,而那些故事本身均已走進了歷史溝廻。
卅鋪河與木橋河在寄母山下交匯,然後併入流向長江的楊河。每年夏季,雙河水流相激,常常衝破堤壩闖入田地村莊,嚴重威脅了一方平安。水利是農業的命脈,遵照偉人的指示精神,當地遵從引而不堵、疏而不閾的原則開始治理雙河。1960年,當地政府斥巨資實施「切泉流」工程。即在雙河相交的主河道最深處鋪設粗大的管道,足足鋪設了五公里長,雖然難度大成本高,但工程竣工,導流效果立竿見影。通過把最湍急的暗流引入涵道支開,河道表面水流衝擊堤岸的壓力就得以大大緩解。而關於貼塘故事裡的紛爭,在現代水利建設中,早已不見了蹤影。
路邊的水渠網絡縱橫交錯,休閒的稻田靜穆安祥,越冬小麥葳蕤生光。大林隊的稻床上,溫軟的冬陽之下,隨處都是晾曬的臘肉香腸,肥碩的白鵝們正在草地里互相追逐並引頸歌唱。
村書記楊林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小伙子,他說:獅山村將依託豐厚的歷史及文化資源,那些與水有關的故事終將打造成靚麗的名片。鄉村振興少不了產業振興,目前已有企業來我們這一帶投資搞旅遊。慢慢地,這裡真的要成為風水寶地了。其時,我們正穿過竹樹環合的河邊景觀通道,體驗着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超凡脫俗。
獅山,獅山,如這般眼花繚亂的鄉村實景,已讓我迷失了尋美的方向。下次再來,不知你又會長成哪般模樣?[1]
作者簡介
洪葉高,安徽省桐城市人,機關工作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