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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瓜(周广军)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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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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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瓜》中国当代作家周广军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地瓜

地瓜,在鲁西的农村叫"竽头”。我一生中有两次关于地瓜的对话曾击中我的内心,每次想起来,都会让内心陷入久久的不平静。 2000年前后的一个冬日,我和爱人去舅舅家串门,她买了两块烤地瓜,带给还在上中学的小表妹吃。十几岁的小表妹双手捧着软糯的地瓜,像火焰一样的红瓤,映着她圆润白皙的脸庞,满屋充盈着地瓜的甜香气味,她一边吃一边哈着热乎乎的气,含混不清地说“真好吃,你吃吗?”,我和舅舅告诉她“我们小的时侯天天吃”,她瞟了瞟投来羡慕的眼神,“你们真好,能天天吃地瓜”。这一句话深深地击中我的内心,想起曾吃过的地瓜,在印象中并不是甜密,是一种生活天天的俗套,饭桌上天天的软腻,在生活匮乏的年代里,国家和老百姓是用地瓜的软撑起了那个时代生活的底气——吃饱饭,我胃里泛起一股尖利的酸意。

我是上世纪68年生人,在我七十年代的记忆里,饭桌上全是地瓜的记忆。国家大力发展地瓜种植,利用地瓜的高产量先解决老百姓吃上饭的问题。我们村家家户户有“竽头井子”,存放着能吃大半年的地瓜,每到取用地瓜的时候,大人会把井子盖打开,然后先把柳条编的篮子挂在钩子上,放到井子里上下搅动一下,防止井子因长期盖着造成缺氧,然后把体重轻的孩子吊着放下去,我现在闭上眼仍能感觉到被父亲吊着,被放下井子的眩晕感。

地瓜能两季种植,在老家分“春芋头”和“麦茬芋头”。芋头在地里长出长长秧子的时候,生产队里就组织社员拿着两三米长的的棍子,去地里“翻秧子”,这在农艺上防止秧子在地上匍匐狂长而不供给地瓜养分。这时候,大人们就可以采一些长的地瓜秧子,挑在棍子上带回家,摘下地瓜叶子淘洗完晾一下,撒上玉米面子、一点盐,就能蒸出一锅美美的叶子菜了。秋后生产队分地瓜,每家都能成车地往家里运,留足够吃饭的地瓜下到芋头井子里,多余地擦成地瓜片晒地瓜干,秋后的夜晚家家户户传出擦地瓜“歘歘”的声音,屋顶上晒着白花花的地瓜干,象下了一场雪。

从这地瓜下来的日子起,家里就一次煮一大锅地瓜,地瓜成为饭桌上的主食。好成色的地瓜人吃,地瓜头、皮子用来喂猪。秋地瓜淀粉大,吃在嘴里干面,并不甜,小孩子吃一口地瓜要喝一口粥,不然很难咽下去。那时也不是所有的村都有足够的地瓜吃,我印象里外婆家盐碱地多,高粱耐碱,种高粱多种地瓜就少,冬天吃地瓜要少一些。

在贫困的日子里,地瓜能被主妇做出很多花样,也有精巧的美食。冬天的玉米粥里下几片地瓜干,就是不一样地改善。把地瓜干磨成面,蒸出又黑又油亮的“胶皮窝窝”,咬在嘴里有一种很强的弹性,那感觉像吃胶皮,就象现在吃QQ糖的感觉。把胶皮窝窝丢在地上,能弹起很高。吃胶皮窝窝的最大缺陷就是不易消化,容易胀肚子。夏天的时候,用地瓜淀粉做成晶莹剔透的糊状,倒在钻着很多眼的盆里,漏在冰凉水里就是一个个两头尖尖、肚子鼓鼓的“蝌头”,其实就是青蛙小时候的小名,有个课文叫《小蝌蚪找妈妈》。把“蝌头”捞在碗里,放上蒜泥、芝麻盐和醋,那是夏天里最好的美食,也是我对地瓜的最美好印象。

我内心很感念地瓜,在我成长的日子撑着我的肚子,至少不饥饿,但也落了一点毛病。在我还是吃奶水的幼儿时,母亲奶水不够,就把竽头腻乎乎的喂进我嘴里,地瓜不顶饱,只要抹在嘴里就咽,只要肚子鼓鼓着就不哭,那时就吃了一个大肚子,到上小学时肚子还很大,经常胃口泛酸,大口的吐酸水,我有一个女老师也这样,在上课时泛酸也大口的吐,印象特别深。我那时肠胃极弱,每年总要闹几次痢疾,没有抵抗力。母亲曾有愧意的说起这个事,说我以后的身体会留下长久的损伤,我并不以为意,好在现在已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还有一次对话,更严重地冲击了我的内心。初中时与一个同学起了冲突,他大我两岁,要高壮很多。我叫了同村正上高中的院里叔叔去撑腰,他说了一句话让我一生难忘。宿舍里一片严肃,他郑重其事的教训着我的同学,说“别欺负他,俺也不是吃竽头长大的”,这句话“咯噔”一下把我噎在那里,忘了原来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只想笑。他的意思是竽头软烂,吃竽头长大得不硬气。那时我为什么想笑,因为我确实是吃竽头长大的,我忍了又忍,那事过去后,我偷笑了好长时间,这成了自己命运的一点笑料。

这是我对地瓜的记忆,既有感念,又有酸涩,但有地瓜的日子,才是七十年代生活的最真实。让我的父辈们说,有地瓜的年月,跟六十年代相比,就是天堂一般的日子。无论对地瓜怎么回忆,它在那个年代确确实实养活了共和国的一代人![1]

作者简介

周广军,男,1968年生人,山东东阿人,文学爱好者,东阿县应急管理局工作人员。有诗作发表在《山东诗歌》《鲁西诗人》《东阿文萃》等期刊及平台。关注生活,关注农民。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