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過飛機的蘿蔔(清涓)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坐過飛機的蘿蔔》是中國當代作家清涓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坐過飛機的蘿蔔
同事在微信里發了一句簡簡單單的話:明天真有山東的蘿蔔吃哦。
我第一時間回了個表情符號:一個梳着童花頭的小姑娘拍着手,嘴裡冒出一串的「哇」。
前兩天,同事說她親戚買了幾箱從山東空運過來的蘿蔔,要送給她嘗嘗鮮。收到後,她要送給我嘗嘗——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
坐過飛機的蘿蔔啊,多稀罕!我無限神往起來。
其實我對蘿蔔一點也不陌生。
蘿蔔苗剛剛從地里冒出來,還是密密麻麻一大片。慢慢長大了,更顯得挨挨擠擠的,那就得間苗。間苗就是拔掉一部分,給剩下來的苗留出繼續生長的空間。拔掉的蘿蔔苗嫩生生的,一泡水,可以下到面鍋里當青菜吃。
留下來的蘿蔔苗再長一段時間,就該整地了。在平整的地里隆起一道一道的梁,這些高出來的梁就是蘿蔔苗最終的安身之地。
挑出肥壯的蘿蔔苗,留出足夠的生長空間,等距離移栽到樑上,給每一株的根部澆上水,剩下來的事情就是坐等蘿蔔在土裡完成它的生長過程了。
該幹什麼幹什麼,日子就這麼慢慢地過去了,不用格外留心,有一天來到田間地頭,不經意中發現蘿蔔苗已經長得很大很高了,根部也露出了一小截具體而微的蘿蔔雛形。
蘿蔔在地里越長越粗,也越長越高,冒出地面的部分也越來越高了。時節到了,該收穫了。
地里的蘿蔔被挖出來,擺在地頭。粗壯的蘿蔔頂着翠生生的蘿蔔纓子,一段白一段綠——白的部分是埋在土裡的,綠的部分是露出地面的——煞是可愛。扯掉蘿蔔纓子,剩下的蘿蔔就是冬儲菜的主角了。
也有人家種的是紅蘿蔔,挖出來紅彤彤一個圓球形狀,像燈籠,只是要厚重很多。單看外表,我覺得紅蘿蔔比青蘿蔔更好看。
運回家,在院子裡挖個坑,或者堆起一堆土,把蘿蔔埋在裡邊,可以避免凍壞,隨吃隨挖就行。
老家的蘿蔔,有些生吃脆脆的,甜甜的,水分很大;也有的吃起來辣舌頭,只能做熟吃了。
蘿蔔太多,吃法不能太單一,免得讓人生厭。醃咸蘿蔔幾乎是家家戶戶都做的事。蘿蔔洗乾淨,晾乾,切成大塊,放進小口大肚的瓷壇里,一層蘿蔔一把鹽,再放些花椒、大料,封好罈子,放一段時間,等里外都變成絳紫色,就可以吃了。吃的時候必須用乾淨的筷子取,撈出一塊,切絲,燒熱油澆上去,再撒點炒熟的芝麻,放點油潑辣子,非常下飯。如果筷子不夠乾淨,罈子里就會漂白花,那就預示着離壞不遠了。
蘿蔔纓子也不會扔掉。老家常見的吃法是窩成漿水,湯汁可以吃漿水面或攪團,菜撈出來就飯吃。也可以像雪裡蕻一樣醃成鹹菜,過一段時間撈出來就可以配着黃豆炒着當鹹菜吃了。
在缺菜的冬天,蘿蔔充分發揮了自己的作用。可它很難討人們歡喜,人們天天離不開它,可也總是帶着一臉的嫌棄吃着它。
小時候蘿蔔是漫長冬天的主打菜,在我的印象中,蘿蔔怎麼做都不好吃。炒蘿蔔絲,怎麼炒都沒有土豆絲好吃;燉蘿蔔,寡淡無味;苞谷糝里放蘿蔔塊,勉勉強強能接受;涼拌蘿蔔絲,湊湊合合,但吃後很難聞;蘿蔔醃的鹹菜,那也不能整天吃啊。
現在我好像想明白了,蘿蔔是要跟肉燉着才好吃的,小時候缺油少鹽的,更別說肉了,難怪蘿蔔不好吃。
所以,那時候我是很討厭蘿蔔的。
現在冬天也不愁沒菜吃了,選擇餘地多了,反倒時不時會買個蘿蔔燉個羊肉吃吃。我吃蘿蔔的方式很單一,買個羊腿和蘿蔔燉一鍋,連吃帶喝,一頓飯就解決了。
我自小熟悉的蘿蔔連個細菜都算不上,自然無福坐飛機的,這千里迢迢乘坐飛機而來的山東蘿蔔,該是怎樣美味的蘿蔔啊?會不會比梨還甜?是不是長得更好看?
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山東蘿蔔的真身了。
第二天,同事提着一個塑料袋送到了辦公室。單看塑料袋,我覺得這個蘿蔔個頭還是比較秀氣的。我顧不上感謝,馬上打開了袋子,沒想到不是一個,而是三個!三個啊,合起來似乎比我想象中的一個還要袖珍一點。
老實說,第一眼看到蘿蔔,還真有點失望。細細的,短短的,還不夠直溜,像是沒有完全發育好;跟我印象中的蘿蔔區別最大的地方,就是綠多白少,只在根部有一點點白色,白的部分甚至可以忽略不計;蘿蔔身上還帶着些泥土,新鮮倒是足夠新鮮。
也許,這乘過飛機的蘿蔔秀外慧中?那簡直是一定的!
據同事說,裝蘿蔔的紙箱上邊,有名稱,有說明,甚至還有種植者的大名,絕對是綠色無公害的極品。
我有點明白了,賣相過於好看的東西,都有點可疑。只是,我怎麼也想不起來小時候老家地里的蘿蔔,被怎麼精心地照顧過,似乎也用不着上化肥打農藥美化外表啊。也許是我忘了?或者我壓根就沒有這種記憶?畢竟我又沒親手種過。
晚上回到家裡,趕緊洗了一個,切了一段,發現了這種蘿蔔的與眾不同:它的裡邊也是翠綠翠綠的,不像本地蘿蔔,綠的那部分也只是外邊的表皮翠綠,裡邊全是白色的。
這種綠煞是可愛,我咔嚓就咬了一口。
想象中水果的滋味沒有出現,倒辣得我吐出了舌頭。
這種辣,倒也是曾經熟悉的蘿蔔的辣味。
據說,這種蘿蔔就叫水果蘿蔔,不辣,微甜,多生吃,可以用來待客的。也許是我吃到了假蘿蔔,或者是我對辛辣味特別敏感,抑或是我預先的期望值過高了?
看來,這坐過飛機的蘿蔔,可能還是做熟了更好吃吧。那就改天用它燉肉吧。 [1]
作者簡介
清涓,中學教師,工作之餘喜歡塗鴉,散文曾發表於《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