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绚烂(谢艳君)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夏花绚烂》是中国当代作家谢艳君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夏花绚烂
过了天桥,明知道盛放的紫薇就在前方,但每次走近,夜色里的花枝仍以惊鸿照影袭得心头一颤,恍若初见。
也许最美妙的相遇,就是每一次都逃不脱的怦然心动。一排紫薇,一树十枝,几十枝,如一束束灿烂的焰火,呈放射状指向深隧幽蓝的苍穹,带着你的视线你的心,像绚烂的烟火飞向高处,飞向无垠。星月流光,街灯朦胧,蝉倦鸟归,只有花枝累累的紫薇热烈未央,略带神秘的紫气延绵,越喧嚣繁华的城东,过高楼临立的台北城,在安静宽阔的东城大道上梦回大唐……
丝纶阁下文书静,钟鼓楼中刻漏长。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微郎。——《紫薇花》白居易
羡慕白居易好个清雅高贵的工作环境!丝纶阁乃代皇帝拟订诏令的办公室,紫薇临窗微芳,钟鼓楼就在隔壁,刻漏的水滴声从容淡然,打破黄昏的寂静,无事可做越觉时间漫漫,来日方长。
紫薇谐音紫微,紫微星就是有七颗小星围着转的北极星,也称“帝星”。紫薇在天官叫中宫,玉帝住的宫殿。紫薇开处,便认为是帝王之家。丝纶阁也叫中书省,因紫薇种得多,后改为紫薇省,发出的中书令也改为紫薇令。可见,皇宫的诗书之地对紫薇花的情有独钟。“文书静”表明皇帝其实也没有那么多诏令要拟,但在繁文缛节的官场,正襟危坐到下班是丝纶阁人的本份。真正有文心的文人即便是为官作宰依然保留了一份率性可爱,你看咱们的香山居士盛夏炎炎无公务文章可写时,身体端坐,赏着锦簇花团的紫薇,笔下的私活却信手拈来,还将“紫薇郎”的美称轻易就封给自己,谐谑而妥贴。
说到“紫薇郎”,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样,立马想到一个人——尔康。看《还珠格格》,喜欢上温柔聪慧,娴淑可人的紫薇。那时还不认识紫薇花,或者说见过而不知其名。从字面去想象一朵花,我认为紫薇就是紫色的蔷薇(蔷薇我也不认识)。美丽的事物是不需要具像的,留有猜想和期待它就羽化成一个美丽的梦,只待有一天,轻轻一拽,梦,成真。 看紫薇与尔康对酒当歌,策马红尘共享人世繁华时,我认识了一个叫彩晔的江西萍乡女孩,长发,白晰,说话轻柔。在同一条街上班的我们和剧中人一样年轻,常一起听孟庭苇,追还珠。她父母来湖南这做生意多年,别人给她介绍了一本地男孩。有一天,她悄悄地对我说:我觉得喜欢看还珠格格的男人很豪情,很细心善良,他说好想将来有个紫薇一样漂亮的女儿。
后来彩晔一家搬到另一个地方,我们极少见面。直到有一天,我去幼儿园接儿子,在楼梯口看见两个大人两个孩子在说话。小男孩被一带着抱歉神情的妈妈牵着:问他为什么亲,他说紫薇长得美丽,像公主。另一背对我的妈妈俯身对小男孩说:小帅哥,你以后别亲我家紫薇,这样不卫生的,紫薇很害怕,再亲就告诉老师了哦。轻柔的话语声很熟悉,真是彩晔。她牵着一粉裙的公主样的小女孩,名唤紫薇。
我还发现一个有趣的事,那时候取名紫薇的小女孩好多,而且都长得特可爱。我认识轻工机械厂一对油漆工夫妻,极普通的相貌,生个女儿也唤紫薇,真的是如花似玉,粉嘟嘟的。儿子上中学时,看分班表,就有几个名紫薇,还一个叫银薇的。当时涌一丝疑惑,紫薇还有白色(后来在一广场真的见过银薇)?未见过的花未见过的人,心中却不由自主用紫薇格格和紫薇花的温婉美好与她们划等号。
紫薇花不开在春季,少了踏青时节那种赏阅的流量,也不似荷花菊花梅花一样高大上,千古百年就以其高洁坚韧深入人心。我真正认识这种长在屏幕内外的女孩称谓上的花,大约在十年前。一座城,除了高楼大厦的不断外扩耸立,植物入驻的速度也是日新月异。城东大改绿化带,高大的香樟树下是低矮的冬青,金边黄杨,红叶石楠。高与低之间,植上了一株株小树,枝干坚实光滑,一米之上分叉,继而生发数条纤枝,冬时凋敝至殆,春来华盖亭亭。但又实在是太普通的一种植物,丝毫不能引人侧目。
只是,以后每一年的夏日,你猛然发现晴空下的街头巷尾一夜之间就变了样,万绿丛中,紫霞仙降,画风是如此的动感明艳。原来,这就是紫薇。一穗穗,一簇簇,淡紫,红紫,丽影翩翩。
从此,我相信了“夏花绚烂”不是时光之手把住夏的脉搏对着姹紫嫣红的春天虚掷的一句豪言壮语。
是的,只有她,从枝条吐绿时就预约了夏的南风,烈日,允诺以“绚烂”为其代言。你看,面对盛夏阳光的毒辣肆虐,该枯的会枯,不想枯的不得不蔫头耷耳,就连水中莲荷到了中午也会不胜热力,收拢花瓣。唯有紫薇,妩媚而天真地摇曳着阳光的热度,娴静地保持着自己的绽放,温婉向夏,向秋。不知她是心含一勺水还是心逐一道光,水的纹路光的亮片,饰进了她的每一朵。一路坚持,开在自己的热爱里,自带流量,芬芳一整夏。
紫薇,在花期上拉开与一般花朵的距离,在花容上更是自成一派。
她的枝条如柳绦一般修长软柔,但不往下垂,而是横斜向天伸展。无论枝条延伸得多长多远,绝不蔓小枝。开花,永远只限于每一枝的枝头。一枝一朵吗?不,紫薇一枝数颖,一颖数花,一花数瓣,组成椭圆形的花团,花束,花穗。她的花很小朵,但组合的力量和图案最是迷人,看过紫薇花,她嵌入你脑海的印象绝不是某一朵。一枝枚紫色的花如堆积枝头的果,结集了浓浓的书卷贵气,潜入胸怀。
若细究一朵花,无非花瓣花蕊。紫薇的花瓣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金黄的花蕊并无花瓣包围,因为一羽花瓣就是一朵旋开的小花,与其说一朵紫薇有七八片瓣,还不如说她是由七八朵小花绕着圈儿一并开。针尖儿粗的花柄立着一朵花,每一朵,都是一名舞技超群的芭蕾舞者。
观芸芸草木,我总是惊叹造物主的公平,人,造得高高大大羡煞旁物,但千篇一律的重复且粗糙。花草,弱小谦卑却每一种都精致纤巧,别具一格的绝美。紫薇花的花瓣有些像街心花园贴地而开的紫色的羽衣甘蓝的花边,只是她小了百倍,如一条皱褶均匀的蕾丝,自然自由地卷起来,比纱薄透,比绢软柔。南风猎猎,花枝浅摆,花瓣该不是谁捧起的浪花,对空抛一把,落在这颤晃的枝头了吧。
紫薇当然不会长在海边,湖边可以。只是我从未想过,湖边的她会美成另一个版本。
那年去资兴东江湖。游客中心处的湖边植了许多紫薇,紫偏红的品种,粉灿灿的一片。第二日清晨不到五点,天才微亮,我就起床了,漫步到湖边。可巧了,一弯月来不及西沉,掉落在湖中,湖畔的紫薇摊开枝翅,飞降湖中,静卧在月的一侧。双双跌落成影的映像,经水的漂洗,月,少了原本的明亮却分外皎洁,花,褪了原本的隆重却更显清丽,我呆立着,我知道不必掏出手机,早已从指缝中溜走的似水流年,是心忘不掉而眼睛再不能去探寻的天涯。不能,也无需去定格。记住的影像,一想便惊心。
唱彻五更天未明,一池月浸紫薇花。青山隐隐,云影天光,水月镜花,这般静谧时刻,仿佛时光也倒立而来,清浅真实地回流。凉风拂过,碧水漾起一圈又圈的波纹荡漾开去,花月朦胧。
我转身,一些紫蝶飘落在肩头。秋风渐起的十月,紫薇向花事荼蘼。
我们喜欢叹花开花落光阴流水,总觉得如果对时间有更多的把握,定会对匆匆的一切更慎重。如果将炽热过一个夏天的花植于心原,在平静中蓄能着一股向上的热力,那么,你要的绚烂,从不落幕,挑着香气的灵魂,贵而不坠。[1]
作者简介
谢艳君,笔名南飞雨燕,湖南醴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