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獨尊(李恩雲)
作品欣賞
天下獨尊
明代大旅行家徐霞客遊覽黃山之後感嘆道：泰山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此話是否真理沒有明確定論。雖後人代代相傳，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不知登上珠峰歸來後還要不要再登山了呢?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有誰知道哪座山上有多少仙，哪道水裡有多少條龍。但是我對山的品味與徐霞客略有不同。最初，帶着對徐霞客先生的崇敬，在回味着他的那句詞的同時，我首先選擇了去登那讓人歸來不看岳的黃山。沒錯，面對黃山的美我突然感到自己的語言是那麼的貧乏，因為我無法用語言來讚美她。看着那清朗的天空映襯着那一棵棵美人松。那半山腰上環繞着的雲霧，仿佛走進了人間仙境。站在迎客松下我駐足觀看。千峰萬壑綿延無邊。那峭壁陡崖比比皆松。蒼翠濃密，干曲枝虬，百態千姿。或倚岸挺拔，或獨立峰頂，或倒懸絕壁，或冠平如蓋。忽懸、忽橫、忽臥、忽起，真乃是無樹非松，無石不松，無松不奇。怎能不把你拉入夢幻奇境。望着小平同志題寫的迎客松，我不禁想道，三百多年前徐霞客第一次登上黃山時可否看到了這棵奇松。那時候的他可否知道山上那塊被用來指代曹雪芹《石頭記》里的那塊女媧補天剩下的石頭？不知道他在後來可否與我一樣時時回想着黃山奇景？時至今日每每回想起昔日的攀登，我仍為黃山那奇幻，險峻的無數山峰而震驚。雖然站在山頂，但周圍那拔地而起的一座座利劍一般真插雲宵的險峰讓我的思緒很久很久都走不出黃山的雲霧之中。不知徐霞客是否也有不識黃山真面目，只緣身在雲霧中的感覺呢？
叛逆的個性驅使我黃山歸來偏看岳。於是我再次開始了我的登山之夢。不日，那奔馳的列車把我帶到了泰山腳下。來不及洗卻一路風塵便首先入足那座不知有多少帝王到此祭祀天地日月山川、祖先社稷平安,有多少個帝王到此封禪拜天的岱廟。聽着莊嚴的鐘聲，腦海里仿佛出現了那些古人的身景。聽着導遊的講解，我思緒的潮水開始奔流：此時，我腳下的土地還有沒有當年秦王漢武留下足跡？假如我能穿越，是不是會和他們在這裡相遇？一邊聽，一邊看，歷史的長河仿佛只是一瞬間。好似古人剛剛離去，我們就接踵而至。又是不覺間，導遊已把我們帶到了泰山門前。望着高處那一層層的石階，有誰能克制住攀登的欲望。此時不能不讓我想起一首詩詞：仰望天門嘆奇觀，動魄驚魂爬泰山。刻骨銘心不在景，何人開出十八盤。腦海里正醞釀着用怎樣的方式攀登這1800多個台階的十八盤。突然間，一座碧綠深潭映入眼帘，是誰把天上瑤池搬到了人間。那自山上奔流而下的泉水，轟鳴炸響，時而平緩清澈見底，時而化作瀑布懸于山間。恰好似飛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銀河落九天。捧一把清凌凌的山泉水頓時沁透心田。山間兩側奇石異草映襯着紅花爛漫。仔細看，是誰把教科書搬到了泰山？看！那巨石之上不是小學課本上的詩詞麼。那《七律長征》、那《江山多嬌》，大氣磅礴的詩以其巧奪天工之手法刻在那一塊塊刻在那巨大的石壁之上。不禁讓我想到，曾先後四次蒞臨泰山腳下卻因不解放台灣完成祖國統一大業就不登泰山的偉大領袖看他的詩句被刻在泰山會作何感慨。因為自秦皇漢武封禪泰山以來，泰山就是江山統一的象徵。此刻，我為偉人沒能完全實現豪情壯志而有一絲絲感嘆。不過他老人家如能看到今天的海峽兩岸親如一家，他一定不再會但心江山不能統一。帶着思緒再次起步向前，那山間石刻真是書體咸備，洋洋大觀。我看到了不同時代、不同書家、不同風格的書法藝術珍品薈萃這裡，有秦朝的《泰山刻石》，漢代的《張遷碑》、《衡方碑》，北齊《泰山金剛經》等等。這怎能不是一部完整的書法簡史，立體的書法教材，天然的書法教育課堂？泰山，真不愧為一座名副其實的「書法名山」。泰山早已不僅僅是一座自然之山，更成為了一座中華民族的精神家園。此時我終於明白了人們為何稱泰山為國山。不知道還有哪座山敢於泰山試比高？自古以來，帝王將相、文人墨客，善男信女、八方遊人，紛紛登臨泰山，或歌功頌德，或抒情言志，或賦詩題記，刀釺把一個個瞬間化作永恆掩映在綠水青山之中，寫下了他們多少精神寄託。真乃，山因書名，書借山重，一個貫穿中國書法歷史的石刻大書，滋養了中華民族數千年。泰山石刻是一座書法大觀園。投身在這書山詩海的夢境裡，腦海里閃動着帝王將相文人墨客。我不由得不借用：遷客騷人，多會於此，覽物之情，得無異乎？這幾句出自范仲淹的詩句。或許當年的徐老先生看到的是黃山的自然的美色，而我今天則看到的是泰山的人文底薀。五嶽我雖只登過泰山，但我知道哪座山上字最多，哪座山上有神仙。排除張老三，李老四到此一游等痞子文學不論。那山上有那麼多的大氣磅礴文字雕刻。讓我站在那石刻前仿佛自己已經融入毛澤東的詩篇---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走過那片書山詩海，眼前來到了十八盤。近身十八盤，不由得想到一首詩：「拔地五千丈，沖霄十八盤。徑叢窮處見，天向隙中觀。重累行如畫，孤懸峻若竿。生平饒勝具，此日骨猶寒。」本以為一級級台階好登攀，誰知有如上青天。那台階角度成九十，上面的人有如站在頭上，下面的人被踩在腳下兩山崖壁如削去了一塊，陡峭的盤路鑲嵌其中，要想從中過只有一線天。緊十八，慢十八，不緊不慢又『十八。那石壁上的「天門長嘯」仿佛迴蕩在「層崖空谷」，又有「天門雲梯」告之你這裡「如登天際」無不在告之你剛剛走的路途之難，難於上青天。回首看，飛泉若瀉，飛流直下似落九天。猛抬頭，南天門已出現在上面。此時間，我已忘記自己身在凡間，竟然想，那南天門裡邊是不是住着神仙。那玉皇王母可否在上面俯瞰人間？穿過那雄偉的南天門，驚煞人，一片仙境在眼前。是誰把神話《西遊記》里的天宮搬到此間。那彩霞繚繞，仙閣隱現，赤紫交輝，天上人間在此相交融。天街信步回牟望，腦海中出現的是：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盪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石壁上的一覽眾山小把我的目光拉向遠方。平時那耀武揚威高高地地飄在頭上的白雲今天被我踩在了低低的腳下。遙望遠方，幾座山峰透過雲端仿佛茫茫大海中幾個孤零零的島嶼，顯得是那樣的眇小。此時我才明白我的感受如同當年杜甫一樣。我不想用高聳入雲端來描寫泰山，因為泰山已是剌破青天，而雲海已在她腳下。登上玉皇頂，有一種「山登絕頂我為峰，祖國河山我心中」的豪情壯志。祥雲籠罩玉皇廟，鐘聲迴響雲漢間。山登此處心魂轉，仿佛穿越入畫間。我不由得為祖國的大好河山連連點讚。更激發那種登高望遠胸懷祖國的遠大情懷。此時我感覺，當我站在黃山之巔，我仿佛被鎖在了雲霧間。而當我登上泰山極頂，仿佛祖國的萬里江山近收眼前。我敢賦予泰山「天下獨尊」。可以說泰山歸來不看岳，怎可能黃山歸來不看山？
作者簡介
李恩雲，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