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阮開元)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煙雨丹霞》是中國當代作家阮開元的散文。
作品欣賞
煙雨丹霞
牛二常常因知足、滿懷希望而感到幸福。
牛二大名牛文清,剛滿28歲,是牛有林的獨兒子。他上頭還有個姐姐,父母習慣喊他老二;熟人都叫他牛二。
牛二讀書不成器,初二就輟學回家「挖地球」。沒挖幾年就長成了他爹的翻版:一米八幾的個子,五大三粗,皮膚黑中泛黃,濃眉大眼;站着像座塔,坐着像堵山。至於種莊稼這種事,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
牛二生來好福氣。父母健康和睦,又精於計算,雖然種莊稼苦不得幾個錢,但日積月累也為他攢下了不少家底,算得上小康之家。
牛有林看兒子不是讀書的料,早早就在繞村公路旁為他選下一塊地,蓋下一所寬敞明亮的青磚大瓦房;尋下一門好親事。鄰村鄭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女孩是小學同學。牛二高興壞了,到了老丈人家,嘿嘿嘿只會傻笑。從小看着長大的,老丈人一家喜歡牛二那一股子憨厚老實勁;女孩一見牛二臉就紅,心撲通撲通直往嗓子眼跳。
當然,這是以前的事了。現在,牛二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哦,不,準確地說是一個:老大壯壯今年5歲;老二還在媳婦的肚子裡呢——也已經八個月了。
今年年成好,晴雨合適,莊稼蹭蹭蹭往上長。才剛剛進入農曆六月,村子周邊大片大片的苞谷已經「出天花戴紅帽」了;而辣子呢,也已長成腰杆深黑壓壓的一片,枝頭上都揚着碎花,碎花下面,米粒大小的辣椒已經密密麻麻探出頭來了。
今天太陽辣,不便外出勞作,牛二一家晚飯吃得早。陪父親喝完兩盅酒,吃掉一杆煙後,太陽還斜照在屋檐上。晚風吹來,身上涼絲絲的,說不出的愜意。離天黑還有兩個多小時呢,正是幹活的好時候。
在夕陽的餘輝里,父親拉着牛逛馬路去了。媳婦和母親還在廚房裡收拾碗筷。牛二也扛上鋤頭,牽着壯壯到公路邊的辣子地里拔草。
牛二家的辣子地高出公路一米多,他蹲在地里拔草,只留下一顆碩大的黑頭仿佛飄浮在辣椒樹上面;公路上半天沒有一輛車經過。壯壯在馬路邊玩耍。
壯壯今天又在蓋房子。
「爸爸,我蓋高樓給你住」。
「要得」。
「爸爸,等我長大了打酒給你喝」。
「要得」。
「爸爸,等你老了我背你出來烤太陽」。
「…」
「吔,牛二,你耳朵聾啦,我在跟你說話呢?」
「你皮子癢了,小心我揍你,老子的諢名你也敢喊?」
爺兒倆不再說話,各忙各的活計。
時間慢慢流逝。
「啊——」壯壯發出細而長的尖叫聲。
牛二猛地站起來,看見壯壯撲倒在地上,一輛摩托車正冒着濃煙逃竄。
牛二迅速彎下腰,直起來,一塊石頭飛出去,「嘭」,騎摩托的人腦袋直直地插向路面,就像一根標槍插向地面,而摩托車同時從身上飛過,飛成一條弧線,飛出馬路,砸落在一片烤煙地里。
一切都安靜下來了。牛二已站在馬路上,壯壯抱着他的大腿,兩顆眼淚掛在圓圓的臉上。父子倆一齊呆呆地看着前方:一隻鞋子散落在馬路中央;一個人撲倒在地面上——一個扭曲的「大」字;路下面的烤煙地里,摩托車的前輪直指天空,兀自緩緩轉動。
牛二放開壯壯,走到「大」字面前,眼看着大字頭上的血液在地面上一點一點暈染開來。
「老七,老七,老七——」
牛二癱坐在地上,看見父親拉着牛正向這邊趕來:「爹——」
在莊稼地里幹活的人們聽到響動,紛紛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
「呀,這是黑松林買牛販馬的『拋老七』。」
「剛才我還留他在我家吃飯,他說要回去跟媳婦過四十歲生日呢。」
「老火了,腦漿都出來了,怕是救不活了。」
「快點打電話。」
……
当救护车、警车先后鸣着笛赶来时,天已经黑下来了。
作者簡介
阮開元,曲靖會澤人,就職於曲靖市麒麟區某區直單位,有作品散見於《西部散文選刊》《中國紀檢監察報》《都市時報》等報刊、微刊。
參考資料
- ↑ [中國作家網 (chinawriter.com.cn)中國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