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中的父親(王麗艷)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
《歲月中的父親》是中國當代作家王麗艷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歲月中的父親
父親生於舊社會，長在紅旗下。時至今天，整整八十年的光陰，歷經了社會不同時期的變革（解放前、解放後、改革開放前、改革開放後）。與其說本文是父親八十年歲月的記錄，不如說是普通百姓在中國八十年間發展、變化的歷史背景下在社會中生活的縮影。
已經過了八十歲生日的父親，誰見到了都說老爺子長得年輕，不像那麼大年紀的人。的確，父親雖然個子不高，也上了年紀，但腰不彎，背不駝，走起路來依然帶着風。再加上父親五官長得周正，用母親的話來形容，就一個字「俊「。確實父親大眼睛，雙眼皮，高鼻樑，尤其那雙又黑又大的眼睛總是目光炯炯。嘴角微翹，時常掛着微笑。慈善、慈愛，精神矍鑠。父親一輩子沒有不良的嗜好，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平時特別愛乾淨。如今搬到城裡來住，西裝革履的往那一站，哪兒還有農民的影子，人們都說像個退休的老幹部！我們也常常引以為榮。
其實父親一輩子並不容易，兩歲多點沒了娘，六歲剛過又沒了爹，由本姓的叔叔，伯伯收養。那時還沒有解放，普通百姓的日子艱難，吃穿都成問題，再加上叔叔、伯伯們也有自己的一窩兒女，誰有精力管這沒爹沒娘的孩子。父親吃不飽穿不暖，冬天光着屁股，趿拉着一雙露着後腳跟的破夾鞋屋裡屋外跑，凍得鼻涕拉下的。後來父親的一位竇氏表兄弟看父親實在可憐，把父親用一床棉被包裹，用雪爬犁把父親接走。從此父親過了一段有吃有穿的幸福生活，並且還念書念到高小（小學五年）。父親每每提起這段時光，總是淚光閃閃。十一歲那年，父親又被本家的叔叔，伯伯們接了回來。那時幾乎都是家族式團體生活，父親自然而然的和他們人住在一起。每天天不亮就要和大人們到地里幹活，十幾歲的孩子哪能扶犁趟地，駕馬趕車，只能幹一些零散的農活，從此「半拉子「便成了父親的小名。回到家吃飯的時候，父親的眼睛始終盯着桌子上的飯菜，如果看飯菜不多了，父親便會悄悄放下碗筷，否則會被父親的遠房大嫂指桑罵槐。東北人都知道，等冬天一上凍，便開始蒸黏豆包，可父親很少敢吃，因為碗筷不好刷，常被值班刷碗的大嫂罵。這個女人尖酸刻薄，沒人敢惹，聽父親說她是大城市哈爾濱來的，因為其父親成份不好，才下嫁到王家的。都說她父親是個大資本家，但這位大娘從來都是閉口不談此事。
父親十八歲那年的秋天，由我的四爺爺張羅着（父親的四伯伯）給父親娶親成家。母親比父親大一歲，他們定的是娃娃親，定親的時候父親六歲，母親7歲。據說爺爺從小就患了羊杆風（現在所說的癲癇），走路從來不走正道，總是里倒歪斜的，並且兩個胳膊一甩一甩的，爺爺排行老六，因此外號「六甩」。爺爺三十多歲才娶上媳婦，奶奶模樣長得俊俏，大眼睛，長睫毛，一說話忽閃忽閃地。聽說奶奶的娘家是個殷實人家，結婚時帶來了不少陪嫁，可惜也是個病秧子，日夜咳嗽不止，都說得的是癆病（現在的肺結核），生下父親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爺爺帶着年幼的父親，日夜傷心不止，病情越發嚴重，自知命不久矣，便東西屯張羅着給父親討媳婦。也巧爺爺又到西屯張羅給兒子說媳婦，姥姥正在某家摸牌（打牌九），別人的一句玩笑話，「老田太太把你家三姑娘給「六甩」當兒媳婦得了」。「行啊」，姥姥頭都沒抬，就答應了，因此成就了一段好姻緣。據說當時爺爺許諾等結婚時有兩大包好東西給兒媳。母親說，等他結婚時連一個布絲都沒看到。有人說是爺爺把東西藏到墳地里了，也有人說是父親的三娘偷偷吞沒了爺爺留下的好東西。父親與母親的婚禮有多寒酸就可想而知了。聽父親說，就連給母親過的五十塊彩禮錢還是四爺爺東家借西家借湊的呢。現如今母親提起這件事，常常笑着說：我還不如一個老母豬值錢呢。婚房就在那個哈爾濱女人的屋裡，她在南炕，父母在北炕。晚上睡覺時，各自在炕前拉起一個大布帷幔。每每母親說起這件事，我和姐姐們便會笑得直不起腰來，母親便訓斥我們：笑什麼笑！那時家家都這樣。
不管總麼說，父親有了家，有了親人。臉上漸漸有了笑容，下地幹活回來的時候時常哼着小曲。那時這個小屯正掀起了分家熱，哥們多的人家幾乎都分開自己單過了。父親便偷偷地買了鍋碗勺筷，被父親的三大娘發現了，一頓臭罵：沒良心的白眼狼，翅膀剛硬，就要分家！父親的大伯倒也開明，說：都分家了，咱們也分吧。當然，父親什麼也沒得到，只領着母親走出了家門，借住在馮姓家的一個偏道廈子裡（人家蓋的簡陋倉房），四面透風，但總算有了自己的家。轉年春暖花開的時候，父親在屯的西頭找了一塊空地號，起早貪黑開始平地，拖泥坯，籌備檁木。陰曆八月份的時候，三間土坯房終於規規矩矩的蓋好了。父親活計好，三間土坯房抹得平平整整，窗戶也整得整整齊齊的，還在院子的四周用柳條插上了圍牆。後來還在屋前屋後種上了楊樹，柳樹和榆樹。我們姐弟七人都相繼在這裡出生，在這裡成長。
作者簡介
王麗艷，1966年生人，曾就職肇東市化工一廠，後下崗經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