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里有雨,亦有溫柔(阮丹文)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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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里有雨,亦有溫柔》是中國當代作家阮丹文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歲月里有雨,亦有溫柔
日，靜靜落下；夜，遲遲降臨。夜晚8點半，大理仍安靜地浸在一絲絲或隱或現的亮光中，每一寸土地都似乎鋪上了一層寧靜的灰色，夜非夜，那麼美麗，我已分不清身處何處。「青青小築」客棧天台上，夜風中搖曳的茶花、三角梅，光影暖暖，馨香淡淡，默默芬芳着清韻流年。
午後的一場大暴雨，鋪天蓋地傾瀉而下，似乎要將這座古城千百年來的所有繁雜，洗得一塵不染。此時的大理，涼意拂人，空氣中飄着雨後清新的味道。
來大理，盼望已久。下關風、上關花、蒼山雪、洱海月的美麗與浪漫，一次次路過我的夢境，帶來了相思情濃。都說在大理，一朵花開，一縷風來，就有了夏天的故事，就有了溫柔的歲月。
在湛江認識的一位熱心的朋友對我說，「在這裡生活久了，如果你忘了曾經的自己，不如一路往西去大理。」如果我去大理，他說一定請我喝最好喝的花茶。真的好想穿上漂亮的碎花長裙，戴上草帽，立在雙廊的黃昏里，迎着洱海的風，聆聽茶馬古道悠悠的鈴聲。於是，大理，我來了。
在他開的「青青小築」客棧天台上，我望着遠處的洱海在朦朧的夜色中，安靜地等待蒼山雪的融化。千年的等待，千年的守候，時光仿佛靜止了。蒼山洱海，戀人般相擁着，沉醉在大理安靜的夜空下。洱海月照蒼山雪，千百年來，多少相思，化作雙廊守望亭的點點離人淚；多少情深，化作蒼山頂望夫雲的悽美；多少意濃，化作洱海上紅色月的唯美。一個個浪漫的故事，在大理的風花雪月中美麗着……
古城於我，異鄉土地，我竟有種久別重逢的感覺，似乎前世與這座城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手中的花茶清香氤氳，我邊品着邊聽朋友講他這些年東奔西走，現在塵埃落定雲南的故事。從開第一家客棧的不易，到現在已經好幾家客棧的順利運轉，到他每年都要去西藏幾次，躺在納木措湖邊上的地上，望着頭頂的星星，他找到了最初自己想要的東西。人也許就是在一次次的遠行中才逐漸完成自己生命和成長吧。
天色漸漸暗下來，此時，品了幾壺花茶，嘗着鮮花餅，聊着聊着，夜深了。高原的夜有絲絲涼意，朋友遞給我一條在本地人人都習慣戴着的特色圍巾。大理這美好的夜已迷醉了我，此刻，我只想安安靜靜地沉淪在洱海蒼山的柔情之中。
在大理的兩天，朋友放下手中的事，陪着我和湛江一起過來的幾個同伴。兩天兩夜，他帶着我們觀洱海蒼山，品雲南美食。蒼山腳下，人山人海，他頂着炎炎烈日買票排隊，汗流全身，卻滿臉笑容，不時地給我們介紹這裡的風光與傳說。當纜車穿梭雲海，當各種各樣奇異植物在眼前一閃而過，當到達海拔近4000米的高度時，我看到了從未看過的景象。這時，蒼山頂上，狂風暴雨，寒冷無比，所有的羽絨被服都停止出租，我把所有的防曬衣、圍巾和朋友脫下的外套都披在了身上，仍是刺骨的冷。可是，看着他笑着耐心地講解着蒼山洱海的故事，我的心暖暖的，感動油然而生。一個對朋友真心實意好的人，必是一個非常熱愛生活的人。突然想起了一句歌詞：「萍水相逢，你卻給我那麼多……」人生風景在遊走，每當我回首，那些美好讓我逐漸變成一個更美好的人。
夜已深，互道晚安，我躺在可以望見漫天星斗的床上，似夢非夢，想起了朋友說的，他躺在納木措的邊上，伸手就可以觸摸到星星，很美好。近距離接觸到星星的人，他的內心也如星光燦爛。突然，腦海浮現蘇利·普呂多姆的《異鄉人》那句話：「似乎有一種無限的幸福該屬於你。」有一種美好就藏在夜深人靜之時，當你迎風回望，才發現，那一朵花依舊靜靜綻放，那一抺香仍是默默芬芳。今夜讓我化作百花仙子，枕着清香入夢吧。想必明天一早，醒來不知身是客，人在洱海的浪聲濤里夢着醉着，聽着時光緩緩流淌，仿佛洱海月那一眸，已是萬年。尋你，夢裡千百度，驀然回首，依然驚喜，方知心底最深處的繾綣，從未遠去。
從自己生活的熟悉的城市到一個城市去的意義是什麼？或許就是在旅途中，摒棄世俗雜念，淨化心靈，歸還人之初最本性的純淨，尋覓到最美最真最純的自我和他人。我們都固守在彼此的城裡，聽着海風椰濤，看着花開葉落，或許從不知道，寒冬里的暖是怎樣融化一片冰雪；更不知道，在海拔4000米的雪山上，遇到真心比遇到千年雪蓮更為稀罕。是的，在自己的城市呆久了，我可以一路往西，到大理尋找風花雪月，尋找淺淺流年中的溫情。
一夜入夢，夢里蒼山雪融化了，千年等待終遇上，洱海月朦朧又朦朧，溫柔了千年的守候……
一夢醒來，恍如隔世。幾縷陽光溫柔地灑進房間，今天要啟程去麗江玉龍雪山了。
朋友有事前往昆明，我們約定幾天後在麗江古城小酒小聚，揮手笑別。
午後，車子行走在筆直的一望無際的公路上，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只有高原的風吹過兩旁偶爾出現的格桑花，白雲懸掛在遠處的半山腰，洱海漸漸消失在身後，大理的風花雪月留在美好的記憶里。
在這場山水迢遙的旅途中，時而陽光，時而風雨，剛剛經歷了一場暴雨，一下子前面又晴空萬里，遙遠的天邊掛着一道彩虹，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大片紫色的薰衣草花海。我們停下車子，戴上草帽，朝薰衣草奔跑而去。在一陣沁人心脾的花香中，陽光輕灑，白色的長裙在風中輕輕飄動，我張開雙臂，盡情感受這份絢爛。這獨特的浪漫芬芳，讓我駐足，我輕盈地走在花海里，如一個公主。在這紫色的浪漫中，人不知不覺變得溫柔起來，只想輕輕地醉倒薰衣草花語中，靜靜等待，靜靜感受。抬頭，天格外的藍，一道完整的彩虹跨越薰衣草花海的上空，遠處粉色的風車緩緩轉呀轉，目之所及，清心且傾心，一株薰衣草拂過我的臉龐，我流連在夢境之中，似夢似醒，夢裡的花，被海風吹響；想見的花，就在眼前，在高原的風中搖曳淺笑。此時此刻，萬事萬物都擱淺，這樣的靜謐，這樣的美好，我只想讓時光停下來，別走得太快。流年荏苒，風景要慢慢欣賞，人生要溫柔地過。
傍晚，在一場大暴雨中，我們來到了麗江。朋友聯繫了他在麗江的熟人小夏，安排我們住進了布置雅致的風情客棧，然後我們徒步到麗江古城品嘗當地特色晚餐。到了古巷口，大雨又傾盆而下，我們在一間古色古香的店屋檐下避雨，小夏讓我們稍等，他撐傘進入雨簾，穿着皮鞋的腳浸泡在雨水裡。過了一會，他買來幾對避雨鞋套讓我們套在鞋子上。暴風雨里，這份真心，讓我感動到淚光閃爍。冒着大雨，小夏的女朋友也趕了過來。在屋檐下，萍水相逢的我們遇見一場接一場下不停的暴雨，遇見溫暖，遇見美好。林夕說：「我們都是風雨里的夜行人，因相遇摩擦，便融化了彼此肩上的雪花。」今夜，涼意習習的麗江古城暴雨下，融化的是我的心。當我離開之時，我會帶走暴雨中所有的暖意，在經年裡每一個雨夜，深情地回想。這個世界有多少暴雨，就有多少溫柔的你。
在這家古城裡頗有名氣的飯館鏤空的木樓二樓，我們喝了梅子湯，吃了洱海的弓魚，品嘗了久聞盛名的「水性楊花」，聽着門外緩緩的流水聲，大家像相識已久的朋友那般暢談、歡笑。出飯館的時候，正是麗江古城各種各樣酒吧在夜雨中迷醉的時候，小夏的女朋友，這位土生土長的大理白族姑娘，她說來麗江古城，一定要去感受夜晚的小酒館。突然間，腦里冒出了《成都》那句歌詞，「和我在成都的街頭走一走……坐在小酒館的門囗」。好吧，今夜讓我們走在大理古城的青石板路上，走進小酒館，在這座暴雨傾盆的小城晚上，我再也忘記不了你。
燈火昏暗的小酒館裡，萍水相逢的我們舉杯暢飲，陶醉在麗江這個暴雨後的深夜裡。多少年以後我都不會忘記：這位從事普洱茶生意的大理姑娘，這位幾天來開着紅色捷豹帶着我們在昆明的大街小巷裡穿梭的姑娘，這位今晚冒着大雨，淋濕身子，濕透了鞋子的姑娘；這位美麗姑娘的男朋友小夏，一個偶爾會飛去國外打高爾夫球的男子，他冒着雨，穿着皮鞋踩在雨水中的身影。離開雲南那天，小夏開着黑色捷豹送我們一程又一程，這一切一切，不管多少年過去，美好的人，美好的事，都不會逝去。以至於後面，幾年後的一個午後，我們在湛江重逢，麗江古城初遇的美好，在我們舉杯的歡笑中重現，一切從未忘記。
原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不同的人，不同的景，不同的事，會讓我慢慢完成自己生命的成長。從此，煙火流年，風雨突至，我臉上再也不會出現不安的神色，而是憶大理的雨，麗江的雨，憶我生命中這些溫柔的人。正是這些溫柔的人，讓我成為一個更溫柔的自己。
夜已深，我們把眼前十罐啤酒一杯一杯地融進了最真摯最自然的情意里。離開小酒館，我們走在長長的小巷裡，洱海的風拂過臉龐，麗江的夜晚，涼爽入骨。
在流水潺潺的麗江，深夜裡，我醉了。
清晨醒來，推開門，深呼吸一口清新爽利的空氣，走在一米陽光中，在古老的青石板街漫步，在清純秀麗的麗水河岸靜坐。昨夜的雨，今朝的風，如夢如幻。我似乎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身在何處，完完全全融入那醉人的情、迷人的景，真想長久留下。
離開雲南，準備前往貴州的那天，朋友在我手心裡用手指寫下他的電話號碼，他說只要我來雲南，迷路的時候，打這個號碼，他就會來找我，讓我不要忘記這個號碼。號碼其實早已存在手機里了，我握着手心裡的電話號碼，心想，今生今世，我一定會是一個非常善良非常溫柔的人。模糊的視線中，車子漸漸遠去。玉龍雪山也漸漸遠去，可是那種純淨永遠刻在腦海中。握着手上從雪山上帶走的沉甸甸的石頭，看着手中手工製作的花香四溢的香包，我沒有說再見，只是在心裡送上我美好的感謝，感謝在這裡度過的美好時光。
回到湛江，每一個寧靜的夜晚，聽着雨聲，一杯雲南咖啡，一曲《寂寞的雙手》，看看手心裡玉龍雪山的小石頭，讀着林徽因的文字：「記憶的梗里，誰沒有兩三朵娉婷，披着情的小花，無名地綻放。」是的，在雨里，我也要如花溫柔綻放，一如你。白落梅說，「是歲月，留下的真實痕跡，是浮年，難尋的簡約美麗，才會叫人如此深情，心動的不能自已。」年年歲歲，風風雨雨，只要有你，就有溫柔的人間。
風起，窗外花香濃了夏夜。風會記住一朵花的香，我會記住那場雨，記住那樣的你。突然很想念大理的風和月，想念那樣溫柔的夜，想去看看心念已久的蒼山雪，看看洱海……[1]
作者簡介
阮丹文，筆名淡緗緦，中學語文教師，廣東省青工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