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这人间清贫的高贵(水兵)
作品欣赏
我喜欢这人间清贫的高贵
——再忆正义兄
写下这个题目,就有点让人吐槽或挨骂的感觉,喜欢贫穷的高贵,难道富裕而高贵就不喜欢了。不是这个意思,财富和高贵能统一当然是好的,是极致的。但人间财富总是集中,清贫者总是大多数。我的意思是,富而贵,当然好;但富而不贵,若两者不可兼得时,我喜欢人间清贫的高贵。
今日小雪,天空竟真的飘起了雪花。要是正义兄在,今天是注定要来几杯的。但斯人已去,不能再来,空余悲伤。11月4日早上,正义嫂子告诉我正义哥突然故去,我一时惊呆。震惊之余,自己也有了强烈沮丧感。人刚过退休,夕阳仍在闪耀,一个至高无上的生命,一个活灵活现的文心,竟说没就没了。正义是作家,而且比较纯粹。他这一生,大抵是为文学情义而生而活的。从中学就有作家梦,写日记从未间断,直到因病终止。大学上的中文,毕业后却分在学校管后勤,做财务。他当然心有旁骛,喝酒,交友,写东西,领导说他“不好好干”,学生都当处级了,他还是个正科。“文章憎命达”用在他身上似乎也合适。文学这个东西,像个多情的女子,成就人,也害人。多年的努力,他终于在一文学情结很浓的“文章太守”关照下,进了杂志社,当了主编和秘书长,小说创作便名正言顺,成绩也斐然,在盆地也算个知名人士。
正义是一个豁达的人,也是一个大气、有趣、活得像个文人样子的人。我和他认识后,他喝酒就很厉害;但他酒量不大,几乎每次都喝醉,或者晕乎乎傻乎乎的。他做过胆囊手术,手术后,我多次劝他不要再喝酒,千万不可以。他起初有所节制,后来就不在乎了,而且酒量也大,多次醉得不成样子,开车撞墙撞树,失忆短片找不着家,有次竟然掉入荷塘中爬不上来,险些像李白捞月。我继续劝他,不要再喝了,真的不好。他笑着说,放心吧,没事没事,喝一点,喝一点。人生在世,谁能不喝醉几回,男人不喝酒,还算个男人!他欣赏尼采的酒神精神,为尼采偏颇过激的思想叫好。真有点“能在酒中死,做鬼也快活”的惬意爽快。我也知道,文人和酒的关系是有些神秘主义的意味。喝酒的男人,大多也是豪爽坦直的人。好像是明代的《夜航船》作者张岱说过这样的话:人无癖不可与交。正义是一个有喝酒好友癖好的人,这样的男人,心里有阳光,更有友谊和情怀,不仅值得交往,更值得尊重。
每个人都是有心的,也都有悲悯之心。在我心中,正义是贫穷而高贵的人。他年长我几岁,却没有圣人蛋气,把我当兄弟看,甚至把他的学生,也当兄弟看。没有一点为人师长的架子,什么都讲,什么都说,口无遮拦。人到中年。有诸多烦恼和琐碎,无常与无奈,但也有更多人生的历练和参悟,人性的光辉和高贵也大都呈现出来。及至他死后去吊唁,文友同道师长,同事同学学生,守望的不少,灵堂周边,花圈林立,想来,正义的去世,引发了诸多朋友的悲伤与怀念。
人之生,喜乐者少,苦难者多。人之死,有轰轰烈烈的高大英烈,像战争中为家国民族征战的英雄,亦有面向苦难死亡决绝的悲壮无畏,像诗人中西北的昌耀,作家中南阳的周熠。正义似乎都不在此列,他不高大也不悲壮,为文而生,为情而活,算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每次见到,他都是大大咧咧,放言无忌,坦荡真诚。“日他妈、去个蛋吧”是他的口头禅。“整”是他的行动号令。从他身上,我似乎看到了江湖的一点味道和暖色: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我本散淡人,何必自囚狂!
正义为文学而独自来去,为情义而舍命陪君,那种旷达和潇洒,实在是人生的一种境界。富贵随处可见,高贵屈指可数。性格上,我是比不上正义的。我有些生活叠织的“小把戏”,甚至肮脏,然而,我自信这“肮脏”,也比那些少了骨节,仰脸人像低头鬼形的“变形金刚”强许多;比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橡皮人”真实得多。他们都是人生渣宰,虽然狗模人样地活着,但都踏入了一条漫长的黑暗隧道,虚假富贵的余生,可能都不会再有一丝人性的光亮照进来。像那个财富盈门行尸走肉般生活并糟蹋同类甚至亲生闺女的将军谷俊山。
宁愿保持沉默让人看起来像个傻子,也不要一开口面对那些装模作样不像个人的真傻子。这是正义留给我的。作为同道和朋友,无非是物伤其类,无非是暗泪纷落。但真正的热泪是人造的海,深情而不可测。有情有爱,过人间烟火。无论街头巷尾,无论寒风雨雪,只有真实,才是本色。像这雨中带刺的月季,迎风而立,傲雪仍开。宁可耗干枯萎,也不能轻易改了性子。
抛人世而逍遥云山,执才情而会晤先贤。正义,你好潇洒,你好狠心。
“衣上酒痕诗里字,点点行行,总是凄凉意。”此生,我们不能再对酌畅饮,那就来生吧。天庭的音乐已为你响起,正义,天堂里我们再聚![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