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邊城等春風(胡海新)
作品欣賞
今天下雪了。
零零散散的雪花在半空悠閒地飄,似乎沒有落下的意思。今天下雨了。零零散散的雪花還沒落地,就變成了淅淅瀝瀝的雨。烏魯木齊的地濕了,積雪在快速地消融,已經沒有了冬日的白。此刻城裡沒有一絲的風,友好路上各種車輛不停歇的相向爬行,而路兩旁的樹枝卻一動不動的聳在半空。天空變得朦朦朧朧,像雪像霧又像雨。這個季節就是這樣,你說她是春天來了吧,可乍暖還寒。你說她還是冬天吧?可是地上明明就是雨水。天上的雪花真的是說明冬天還在,春風還沒有吹來。然而地上的雨水又分明在告訴人們,春天的腳步已經聽得見了,春風就要吹來。
烏魯木齊就是這樣,別看天上的雪花喔喔咋咋的在那胡亂的舞,人們也還是從容的換下了厚厚的冬衣。儘管今天細細的雨下個不停,整個城市都被雨籠罩着,頗有點煙雨江南的味道,儘管數年來烏魯木齊的雨水的確在不斷的增多,可是人們並沒有改變出門不帶雨傘的習慣,甚至許多人連頂帽子都懶得戴,任憑這雨隨便的往身上淋。烏魯木齊人性格豪放,不懼風雪嚴寒,更不怕酷熱乾旱,喝得下烈性酒,吃得了大塊肉。他們的好客、熱情、大方也是出了名的,隨你走進任意一間飯館,熱氣滾滾的釅茶就會端上你的餐桌。這裡的人們尤其愛美,衣着、氣質這塊兒不輸任何一座城市。雖然這裡的嚴冬除了厚厚的白雪,就是禿兀兀的在寒風中搖曳的樹,但這並不妨礙人們對美的追求,情人節那天隨處可見手持鮮花的少男靚女,花店裡各種鮮花爭奇鬥豔,這些有不少都是本地自己培植的呢。人們嚮往暖暖的春天,尤其期盼艷陽高照、百花盛開的春季,這點大概與別的地方沒有兩樣。雖然春天來得遲,但是上天賜予我們的春日都是一樣一樣的。我的同事今天恰好回成都,一下飛機他就給我微信:成都春光明媚,綠草茵茵,柳綠桃紅,別是一番景象。不錯,新疆的春天總會比內陸來得遲。「五原春色舊來遲,二月垂楊未掛絲。」地處內蒙塞漠的五原尚且如此,更何況遠在西北的烏魯木齊。
人行道上的行人三三兩兩地在雨中匆匆而過,有的鑽進商店,有的來到飯館,有的進超市,有的去書城。即便是在疫情期間,凡進門必得測體溫,刷健康碼,烏魯木齊人還是儘量如平常一樣的生活,兩年來似乎並未受到太多的干擾。此時的我毫無目的的在雨中漫步,對面是友好商場,平常我時不時會進去轉轉,離商場三五百步街道那邊便是美美步行街,說是有錢人常去的地兒。我是感覺不到,不過我還真的很少去那購物。再往遠隔兩站路就是紅山了,紅山上的塔從我們這是看不見,但是紅山在人們的心中那就是烏魯木齊的標誌。折返回來,從地下通道穿出,越過高架,走個一千來步便是新疆美術館。那兒的路兩旁,有一種大概是海棠的什麼樹,春天葉芽萌動、開花、展葉都挺早,尤其是到了秋天,樹上結的小果兒實在是繁的很呢。我很喜歡這種樹,有事沒事總願意站在樹下看兩眼。友好路兩旁綠化帶最多的要算是榆樹了,還有不多的槐樹,去年結的槐莢如今還在樹上乾巴巴地掛着呢。地面栽的是叫不上名的低矮灌木叢。不過現如今都還是光禿禿的。
我抬眼望着半空的雪花,雪下得好像大了點,從落在身上的雨也能感覺到。看見地面坑窪處已有了些許積水。榆樹枝幹在天上接着雪花,然而剛觸及枝條,立馬就變成了雨水,把樹身淋了個遍。我折了段榆樹枝條細細的觀察,發現枝條上已經鼓出了一個一個的小骨朵,這些小骨朵是葉芽或者花芽,這是生命新一輪的萌動,是轉暖的氣溫與濕潤的水汽共同催發而生,相信只需很短的時間,只需一夜春風,馬上就會展葉,然後結出一樹的花……榆錢兒來,「榆錢兒,余錢」,這可是個很有財氣的名字呢。三月初的烏魯木齊已完全沒有了雪壓冬枝的風景,倒是綠化帶的地面還有那麼點堆積的殘雪,那些殘雪融化後作為綠化帶的水源還算是物盡其用吧。 聽在烏魯木齊南山的朋友說,那裡耕地的積雪已基本融化。南山距烏魯木齊不遠,是旅遊勝地,也是冬牧場。今天南山也下了雪,同樣沒落地就變成了雨。南山向陽的那面山坡上已裸露出了黑黝黝的山土,背坡面還是積雪覆蓋,前兩天還有人在山坡上滑野雪,今天已然看不見人影了。在南山貓冬的哈薩克牧民,依然在過冬,他們目前並沒有轉場遊牧的意思,因為草地也還沒有萌動的意思,即使滿山牧草都綠了,他們也不會貿然轉場。這主要是在牧草生長沒有足夠茂盛之前,容易引起羊群的跑青現象,就如韓愈的詩所描寫的那樣,「草色遙看近卻無。」即看着滿眼的綠,待跑到跟前又什麼都見不着,跑路多吃到的草少,這樣極易累死羊只。在半山之上,在曠野之間,能感覺出風在緩緩地吹,涼但不冷。南山的松柏墨綠墨綠的,此時松枝在輕輕地動,微風拂煦,這是不是即將吹來的春風呢?南山若有風來,城裡必定樹動。春風怕是真的就要來了。
中午時分,雨下得更大了。不知不覺,空中的雪花悄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十分確定,邊城迎來了二零二二年的第一場春雨。我盡情地讓雨水淋濕我的臉頰,享受這春的洗禮。我驚奇大自然的冬春之交來得如此之快,讓人猝不及防。就好像能看見匆匆離去的冬,能摸得着撲面而來的春,匆忙的連聲告別的話都不及講,連句春天「你好」都沒說出來。冬天漸行漸遠,我倒有點捨不得這離去的冬日了。這個冬天烏魯木齊並沒有感覺特別的寒冷,反而室內的暖氣比往年要熱得多。是我留戀這暖融融的室溫,還是我喜歡今年不寒的冬季?我還真的說不清。
此刻,我迎着第一場春雨,盼望着春風的吹來。因為文化館那兒的海棠樹還等着春風吹綠;因為綠化帶低矮的灌木叢該發芽展葉了;因為街邊高大的榆樹正急切的盼望春風,以吹開待放的蕾,結出滿樹的榆錢兒來。更因為烏魯木齊正翹首盼望又一個奼紫嫣紅的春天,萬象更新,只欠春風,到那時滿城綠色,這春是關都關不住的……[1]
作者簡介
胡海新,新疆地礦局高級工程師,高級講師,已退休。作品散見本系統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