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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给他们读(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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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给他们读(80)中国当代作家李佩红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我想给他们读(80)

立秋前几日中午带孙儿到楼房对面的公园玩儿。穿过马路进入公园,与喧嚣隔开一段距离。嘟儿,嘟儿,突然一棵浓密高大的榆树上传来单调而嘹亮声音,知了!这声音我太熟悉了,多久了,几十年了吧,是有几十年了,久违的声音像一枚虎符倏忽打开时间的秘道,按捺不住心中的惊喜。

我的童年在山东日照老家度过,那是一段快乐的时光,只有百十户人家的小村热气腾腾,每天都在上演自然的交响。雄鸡吹响黎明前的小号,接着狗吠,鸟鸣,牛叫,黑驴嘶哑沉闷的叫声,像不合时宜的长调;衣服的悉索声,锅碗瓢勺的叮当声,开水壶噗噗声,刷刷扫地声,吱扭吱扭推车声,哗啦哗啦风摇树叶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猪拱槽的哼哼声,鸡下架的扑通声,磕烟锅的吧嗒声,咳嗽声,放屁声,打嗝声,吵架声,讲话声,磨刀声,骂人声,小孩的哭声,蝈蝈声,蛐蛐声……我被声音唤醒,又在声音中沉睡,日复一日,聆听着参与者着美妙绝伦的交响乐。

似乎为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知了(我们老家叫截流龟)总是在夏至之后才开始亮开歌喉。几乎每一个午后直到傍晚夕阳的余晖散尽,梧桐树上的蝉声阵阵,盛大而热烈。尤其在闷热的午后,所有的虫鸟都倦了,干了一上午活的人也倦了,孩子也怕午后毒热的阳光,和大人一起躺在凉席上小憩。此时,为知了开设的专场音乐会拉开大幕,知了热情洋溢的登场亮像,歌唱忽高忽低,强弱交替,似乎永不疲倦。有时唱着唱着戛然而止,整个村庄空气凝滞,陷入深度的岑寂,当我以为这吸人魂魄的寂静会一直延续的时候,突然,强有力的歌唱把演唱会推向高潮。知了高亢嘹亮的鸣唱像军乐队的演奏,宏大的颂唱,搅动着你的血液,心脏突跳,一种催人奋进的力量推着你,想迈开双腿向前跑,奔向遥远的远方。

知了有大小之分,小的,我们叫小唧唧,这种蝉叫声微弱,我们对此不屑一顾。夏日的夜晚,知了和鸟们早早睡觉了,鸡上架了,猪牛驴进圈了,猫在村子里幽灵一样的游弋,狗卧在自家门前,池塘里的青蛙,墙角里的蛐蛐,草叶间的蝈蝈和树间横冲直撞的金龟子奏响了美妙的小夜曲。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集中在开阔的打麦场上,大蒲扇忽扇忽扇,烟袋锅子的火像小星星,左一闪右一闪,躺着的,坐着的,歪着的大人们三五一堆聊着天儿,小孩子夹着风在大人之间串来串去。 我举着手电筒,在打麦场旁边的路上低头弯腰,逻巡地面上一个一个的小圆洞。发现一个洞,就用一个小棍儿轻轻捅捅,大多的时候一无所获,我总是不小心用力过猛,知了的幼虫掉进洞里,知了幼虫的洞好深呀,深不见底,我不知道这个洞通向哪里,它又是在哪里长大?这对我是一个谜。偶然也会抓住一两个,蝉的幼虫可真难看,长着两只螃蟹一样的前螯,两只白色的死鱼眼,身上沾满了泥,像一个灰褐色的怪物。我把它们小心翼翼的拿回家,放在蚊帐里把蚊帐轻轻的关上,晚上我躺在床上,知了的幼虫在蚊帐上悬着,我充满好奇,想看它从虫蜕变蝉的过程,看着看着眼皮打起架来。第二天当太阳爬上屋顶,我睁开眼睛惊奇地看到,一个浅绿色的蝉趴在蚊帐上,旁边是一个琥珀色的壳,壳的中间有一道裂纹。等吃完早饭再去看,知了已是身披铠甲、威风凛凛的武士,浑身褐黑,两眼放光,双翅透亮,肤腹部两片半圆形的盖,一收一合,一张一弛,像男高音歌唱家帕瓦罗蒂胸腔共鸣,声音具有无限的穿透力和震撼力。

奶奶告诉我,不要去挖那些知了洞,知了掉进洞里要再等三年才能出来。下雨了,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一个的小窝,我就想,那些知了的幼虫会不会被淹死,我为此担惊受怕。雨停,艳阳高照,第二天早早的起来,发现门外的路上增添了许多许多的小洞,许多的蝉脱挂在梧桐树上,风吹过像小铃铛摇来荡去,午后,更嘹亮的合唱开始了。大人和孩子小心翼翼摘掉树上的蝉脱,拿到供销社去卖,十个卖两分钱,两分钱能买两块水果糖,五分钱可以买一勺海瓜子。这是一件充满诱惑而有趣的活。蝉蜕的爪抓得很紧,若不小心把爪子弄断了,就不值钱了。世间万物都是有联系的。据说,蝉脱可以利尿,是中医治肾病的一味药。蝉,用它的前世救赎人类;蝉,用奋不顾身的今世,点燃夏天的圣火,催熟一个季节的收获。“蝉简直是神”。

粘知了也挺好玩儿,抓一把生麦子放在嘴里咀嚼,直到牙齿和口腔感到有丝丝粘意,吐出来粘在细竿儿的一头,之后,在树下凝神静气观察,发现知了后,悄悄伸出长竿儿粘知了翅膀。知了很警觉,眼看面筋马上要粘住上了,突然,知了嗞的一声飞走了,落在更高的树枝上,继续高歌,似乎嘲笑树下失望的小孩子。这种活儿需要耐心和技巧,多是男孩子喜欢干的事儿,和粘知了的事儿相比,女孩子更喜欢抓蝴蝶逮蜻蜓,挖野菜。村外有更广阔的原野。

秋后,天气转凉,知了一只一只从树上跌落地面。这个悲惨的场面我一次都没有见过,也许在我发现之前,知了的尸体已被鸡或是蚂蚁吃掉。

“蝉蜕于蚀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在古代人眼中蝉纯洁、清高、通灵,以树汁滋养,不食人间烟火。古代文人以蝉为题,留下大量诗词颂扬蝉的高风亮节,“垂蕊饮清露, 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 非是藉秋风。(虞世南《蝉》)”“高蝉多远韵,茂树有余音”(宋 朱熹《南安道中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骆宾王《咏蝉》)”古代文人喜欢蝉、崇尚蝉,还喜欢把玉雕刻成蝉的形象佩戴,胸前挂蝉“一鸣惊人”;伏在一片树叶上的蝉,被喻为“金枝玉叶”。想必古人也是吃蝉的,只不过是吃着玩玩,并不当成一道菜,否则中国大地的上蝉恐怕早绝种了。 这几年,内陆忽然兴吃蝉蛹。说是高蛋白,无污染、原生态。在网上看,一盆一盆油炸的烧烤的蝉蛹,作为一道特色珍馐,堂而皇之摆在酒店的餐桌上,摆在夜市上,大人和孩子吃得不亦乐乎。今年夏天,日照老家的亲戚在家人圈里晒他抓的四五个蝉蛹,说卖到了一块钱一只了,老家已经很难听到震耳欲聋的蝉鸣了,偶然听到一两声,也真是噤若寒蝉。我劝他别吃了,他说,我不吃总有人吃。绝种了大家也都不想了。人类饕餮的胃口什么时候知道节制。

嘟儿,嘟儿,头顶上的知了孤单地叫着,它在呼唤同伴吗,单调的声音听着让人心酸。新疆很少有知了,这只知了是从哪里飞来的,我伸长了脖子向树上望,大概知了感觉到了危险,停止了鸣叫,我在树下站了一会儿,陪孙子在公园转了一圈儿回来,又在树下站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知了的叫声,不知它飞去了哪里。

法国让·亨利法布尔花费一生的时间研究昆虫,著作举世闻名的《昆虫记》。他用极温暖的笔墨,详细描写了蝉出地洞,蝉的蜕变,蝉的歌唱和蝉的产卵及孵化。他在结束这一章的时候,用汁液般饱满的情感写到。“四年的地下苦干,换来一个月在阳光下的欢乐,这就是禅的生活,我们不要再责备成年的蝉,发狂般地高唱凯歌了,整整四年,它在黑暗中,穿着像羊皮般坚硬的肮脏外套;整整四年,用镐尖挖掘着泥土;终于有一天,这位满身泥浆的挖土工突然穿上了高贵的礼服,插上了能与鸟儿媲美的翅膀,陶醉在温暖中,沐浴在阳光里,享受着世上至高无上的欢愉。无论它的音钹多么响,也永远不足以颂扬如此不易、如此短暂的幸福。”

是啊,如果我正巧在盛夏回老家,我想给他们读读这段文字,不知道那些坐在夜市上,光着膀子喝着啤酒,把一只只油炸、烧烤的知了送进嘴里的人,听完后,会不会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筷子[1]

作者简介

李佩红 女,汉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石油作家协会理事。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