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柴趣事(黄长云)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打柴趣事》是中国当代作家黄长云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打柴趣事
打柴,对于有山林的人家来说,是件容易的事。早头夜晚,随便都可以弄几捆。场坝里有码成井字形的柴块;屋檐周围,也围着一圈圈篾条、藤条捆着的干柴。自家用不完,逢场的时候,就挑着一担担、一捆捆的柴坐在街边叫卖。买主多是些国家干部、职工,普通人家,是没有钱买柴烧的。时不时也给低山缺柴的亲戚,送上一担——那个时代,算是不薄的礼物。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的农村,柴和煤是主要燃料,没有树林的低山,到哪儿去打柴呢?这样的难题,偏偏又落到孩子们头上,因为大人要到生产队挣工分养家糊口,放牛、割草、打柴的事,就由孩子们承担。
冬天挖疙瘩
我老家的后面,约二十来里,有一座山,海拔有一千多米,那地方叫天鹅池。山顶中间是盆地。去的时候,沿着山脚直爬山顶。儿时的我,放了寒假,和十几个,有时多至二十来个孩子,有时也有大人,背着背篓,挑着筐篮儿,带上锄头、镰刀、开山子(斧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去那里打柴。
天鹅池,面积宽,荒山没人管。山上的土很泡,容易挖。而且,走在上面用脚跺,能听到“崆崆”的声音,引起孩子们的好奇。有说下面是推磨的,有说是打鼓的,有说是舂碓的……这里生长着一种叫翠米子的一种灌木,尺把高,根须不深,疙瘩也不大,很容易挖,像是专门为没力气的小孩生长的,尤其好烧。只要你不偷懒,几个小时,也能挖到满背篓,在背篓周围用树棍或竹棍插一圈,上面再堆上疙瘩,直到无法再背更多为止。天鹅池挖疙瘩,虽然路陡,但总能挖得到,不像其它地方要碰运气,到处找。回来不会挨大人打骂。满背篓疙瘩背回家,还有时间玩,打扑克,打纸本儿,缠陀螺,任你玩个够。
将近年关,翠米子树疙瘩,常常会用来蒸打糍粑的糯米。放到灶孔,只要引燃,就听到噼里啪啦的炸响,不久满灶孔就是红膛膛的,火力得劲,糯米容易蒸熟,闻着有一种树的清香。冬夜,也用来烧火烤,在火塘边,听父亲讲古书上的故事,做些简单的魔术,逗孩子们有趣。邻居串门的时候,父亲往往就叫我们去拿叶子烟给客人(那时农村很少有纸烟),一边吸烟,一边聊着一年的农事。
16岁考上大学,然后参加工作,现在即将退休,再没有挖过疙瘩。昔日的天鹅池,远望去是一片茂密的山林;人们的燃料也从柴、煤,变成沼气、液化气和电了,但疙瘩烘烘燃烧的火焰,在岁月里永不熄灭,依然缓缓放出柴火的清香!
夏天去龙桥河
夏天,我们那里的孩子,都喜欢去龙桥河打柴。龙桥河离家也是二十多里,与天鹅池相比,这里大体是平路,不用一路陡上或直下。不过,路途狭窄、崎岖。
龙桥河是个峡谷,从谷口到我们打柴的地方,十多里长,两岸都是壁陡的青石山。从谷底到山顶四五百米,绵延不断。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岩石坚硬,岩缝生长着许多杂树,四季常绿,树上的花,以细碎的白花居多。横斜或直上,独立或簇生。粗细不一的树藤,纵横绝壁,是攀绝岩的高手。有时,黄麂在几十丈高的岩石蹦跳,那是它们的日常生活。金鸡拖着柔软的长尾巴从这边飞到那边,那颜色那姿态,让你眼前一亮。转几道弯,眼前岩石上又是一挂瀑布,阳光照射其上,有时让你看到彩虹。沿路有两个有名的风洞,大风洞、小风洞。大风洞,有五六十米那么宽,不只深浅,可容纳几十上百号人。小风洞只能容纳一两个人。在洞门口,可以见到不知何年的一些炼丹士烧过的硝石。夏天过洞门,满身汗水,一会儿就干了。谷底是一条小河——龙桥河,河水清幽,如姊妹一般,伴随山谷流淌。细沙处,波光潋滟,回清倒影,洗脚洗脸洗澡纳凉。河水打着漩涡,被几蹲大石挡住,寻找出口,形成一汪碧潭。晴日,可以看到背脊油黑的“油筒子”在里面游来游去,见有人来,倏尔而逝。那鱼味道极为鲜美,比其他鱼光滑,不易捉住,常常捉住了又被逃走。龙桥河打柴,沿路可以欣赏无限美景,又能免暴晒。
到了砍柴的地方,真正砍柴并不要多久。会爬山的大人,只需一两个多小时,一百七八十斤的两捆就弄好了。不善于攀爬的我,只好在平一些的地方,砍些细小的树棍儿,如果到走的时候还没弄好,大人帮几下也就弄好了。三四点光景,就往回走。我第一次去龙桥河弄柴,大约十岁,父亲带着我去的,他帮我捆好。父亲离开我二十多年了,这也成了我对父亲的一种记忆。
向南天门出发
南天门是我们弄柴最远的地方,三十多里里,去来要走六七十里的路。我一般是在寒暑假,随堂哥堂嫂一起去的。天刚亮,就吃了早饭,带上伯母准备好的饭巴坨。伯母很贤惠,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前,伯父家有八个孩子,一家10口人,但伯父、伯母,待侄子如同己出。到南天门打柴,路途虽然远,也有别样乐趣。我喜欢沿途那些奇形怪状的山石、树木。有如鹰嘴的,有如发髻的,有如鼎罐的,有如磨盘的,山山岭岭,七上八下,过一弯又一岭,带给你不同乐趣,有道是“山阴道上,目不暇接”。走累了,就爬到树杈或是向外凸出而平的岩石上歇息,俯瞰自己走过的行程,颇觉山高水远了。树藤也挺好玩,坐上去,荡秋千,小孩总是贪玩的,只要有空。途中有个招凤山,夏天的时候,山上到处是杜鹃花,很美。有一种笔尖树,花苞是红色的,很像笔尖。油茶树很可爱,上面结着青色的茶果,虽然不能吃,但看着也给人联想。木质坚硬,但并不高,叶片厚,根部牢实。夏天,有些油茶树上面,会结一种白色的茶泡儿,吃在嘴里酸甜酸甜的。
比我大一些的伙伴,沿途会说一些让我似懂非懂的情话,一路说说笑笑,忘路之遥远。
我的两个堂哥,身体强健,动作快,每次砍柴都是最先弄好,而且,砍的柴也最漂亮,清一色拳头粗的杂木,剔去枝叶,走在路上,一两百斤,引人羡慕,那时农村,男人比的是力气!
南天门的杂木林很好玩,大大小小、颀长的杂木,遮天蔽日,地下满是杂草和落叶,阳光从细碎树叶间漏下来,像满地碎金。山中多是一些灰色、黑色、黄色、红色的鸟,叫声特别,声音婉转、清脆。我那时才十岁,笨手笨脚的我,常常是哥嫂弄好后,帮我砍。有合适大小的杂木,他们就给我砍上一根,几十里扛着回家。沿途要歇上好几次,肚子饿了,有萝卜、红苕的季节,就从地里拔出洗了吃,主人也并不怎么责怪----只要不是一片。也有好人家,把桃李之类,给几个吃。
到南天门弄柴,既有山石树藤给我带来的乐趣,更有伯父、伯母、堂哥、堂嫂对我的那份亲情!
弄柴这种活,已经淡出大多数人的生活了,但因为弄柴让我感受到的那种山中乐趣,那份亲情却愈久愈浓![1]
作者简介
黄长云,男,土家族,笔名华野,中学高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