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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应​(郭中会)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事实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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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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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应》中国当代作家郭中会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报应

01

红星军工电子开招聘会,在正常情况下这是很平常的事,但今年不同,受疫情的影响,市里一年一度的招商引资和人才招聘会取消了。电子厂这不同寻常的招聘会,不能不说是一个难得的新闻。而这信息在第一时间被电视台的触角即刻捕捉到了。

在副市长铁二荣的亲自指导下,从宣传企业形象入手,步步递进,直到招聘工作结束。用她的话说:要把这次招聘会变成展示临江实力和形象的窗口。

精心录制的节目,使得本来就很有名的军工电子,平添神秘和诱惑。H形主楼,坐落在正对大门口的位置,尽显宏伟庄严。两侧相对的淡绿色生产厂房,在墨绿色风景树的衬托下,拉开了视觉的空间关系。中间,一条暗红色的大理石路把人们的视线引到纵深。远远望去,主楼上方毛体金字——“军工”,彰显着庄重,大气,力量和神圣。

考评组人员提前三天就到岗了,上百份资料,证件,三天之内看完,虽然劳动强度很大,但,不允许有一点马虎,因为谁都知道,这次招聘会不但是代表整个临江市形象的电视直播,更主要的是副市长届时参加。

几天的阅读,人们共同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参选者竟然有一个和副市长重名的女人!从简历上看,此人大学,企业管理专业毕业,具有五年企管经历。人们又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块儿:“把这事汇报给副市长!”

铁二荣接过简历,只草草的看了一眼,就触电般的放下了。世上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02

她的老家在北方农村 ,家里的几个孩子只有她读完了高中,不是她的兄妹学习成绩差,实在是家里没有能力供孩子上学。父亲说,“砸锅卖铁也得供二荣念书,这孩子始终全乡第一啦。”

那年她刚满十八岁,从走进考场到走出考场,她没有一丝的紧张。等在考场外面的老师帮她核对完考题之后给了她同一个答案:回去准备行李吧。

发表成绩是在十六公里外的县城,虽然徒步而行,她并不感觉累。一路上她幻想着看见成绩时的场景,幻想着老师和父母欣慰的笑容,甚至听到了同学们的欢呼声。

县一中操场上临时搭建的宣传栏,从南到北一字张贴的大红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参考学生的名字。铁二荣心里有数,她的名字肯定在前几张纸上,她有点儿像欣赏名画,相信自己肯定是这名画中闪亮的一笔。一张,两张,三张,已经到第八张了,还是没发现“铁二荣”三个字。眼看着这成绩已经考不上任何学校了,“不对,肯定是马虎了。”她虽然这样想着,心里却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果然在最后第二张发现了自己的名字。那是她绝不相信的成绩。

考生们带着各种表情逐渐的散去了,她呆呆的望着这一排大红纸,整个心像被掏空了一样。“天不早了,得回家了,”一起去的同学喊她。“啊,啊,”她机械的答应着,跟着同学走出操场。

老师和同学没有一个人相信这就是二荣的成绩,

“肯定是抄写时弄差了。”

“赶紧去查查考卷”

“得抓紧找,要报志愿了”

亲人,老师,同学的建议,二荣不是没考虑过,她比任何人都急,可有用吗?老实巴交的农民父亲,好不容易找到了教育局,人家一句“上边不允许查,我们没办法,”就轻松把他打发走了。

父亲看着躺在炕上的闺女,无奈中透着心疼,“不怕,再念一年,准能考上大学。”二荣深深的摇着头,“不,不念了,能不能考上不是咱们的事儿。”

还是考大学吧,以后就不用干庄家活了,”父亲坚持着。

“干什么都活一辈子,去南方打工。”

那可不行,听说外面太乱,”父亲说。

“再大的风险也比在家这么窝囊好。”

南去的列车毫不犹豫的把北方的原野甩在了身后,也把二荣心里的痛留给了渐行渐远的老家。过了山海关,好像一切都是陌生的。此刻二荣才意识到,“我真的离开家乡了,”从小到大还没离开过生养她的地方,那个方圆不足百里的盐碱地就是她少年时期的一切。她看看车窗外陌生的景物,再看看车厢内一幅幅陌生的面孔,突然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孤独和恐惧。她下意识的摸摸衣兜,那是父亲给她凑的盘缠(路费)钱。

03

八月节的江南没有一点退却闷热的迹象,(起码她是这个感觉,)刚下火车,滚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此时,天已经渐渐的黑下来了,望着这令她眼花缭乱的城市,大汗淋漓的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按实说,尽管她是个纯粹的农村孩子,可她毕竟是优秀的高中毕业生,找到一家旅店住下还是不会有难度的。可她清楚,兜里的几个钱只够吃几碗面儿条了。

零点过后,躁动的人们逐渐的安静下来,车站的墙边拐角挤满了横躺竖卧的人,“唉,我也找个地方吧,”踅摸了好一阵子,始终没有理想的位置。她索性离开车站,漫无目的的寻找能容她过夜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远,估计早已离开了闹市区,老远才有一个象征性的路灯,无精打采,忽明忽暗的闪着光。一辆汽车从后面驶来,灯光划过,前面不远处一座拱形石桥,下面一排桥洞引起了她的注意,“真是老天保佑,”她真想叩几个响头!走到近前才发现,靠边的两个桥洞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看样子好像是一家人。那老大娘看见她嘿嘿的笑了,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她一个字也没懂,不过从她的手势和表情完全看出这人没有敌意。洞里的老大爷可能猜到了老大娘的话没被对方听懂,他探出半个脑袋,“没地方打宿了吧?旁边那个洞干净,”二荣着实吃了一惊,这是她这几天第一次听清楚的一句话。大概是同命相怜的缘故,老大娘拿着一只破旧的手电筒和一捆干稻草又说了一大堆话,二荣嗯嗯啊啊的应付着,虽然她听不懂说的是什么,有一点是肯定的,这老大娘帮助了她。

二荣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准确的说是恶梦把她唤醒的,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做这样的梦,在她的意识里,从来就没有鬼神的概念,可今天她却梦见了鬼,且是那样的清晰,那几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正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眼看鬼首领掐住了她的脖子,突然一个满脸胡须的神仙从天而降,手里的大刀寒光闪过,恶鬼消遁了。

“醒啦,醒了就好,”老大爷的声音。二荣睁开眼睛,从她惊恐的眼神和满头大汗就知道,她还没完全从恶梦中走出来。“不紧甘,”(没事儿了)老大爷说。二荣这才发现,她这是在老大爷的家(桥洞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二荣问。

“几个乞讨(乞丐)要耍恶,被我们打跑了。”她才缓过神儿来,原来是老大爷一家救了我。老大娘端来一盆冷水,一阵叽里咕噜过后,小心的摸一下二荣的脖子,“痛不啦。”二荣这次真的听清楚了,“她是问我痛不痛,”“哎呀,可不是么,”现在她才感觉脖子火辣辣的疼。

“不是此地人吧?”老大爷问,

“不是。”

“走亲戚?”

“出来打工。”

“苦钱难呦,麻达孜搜(没有技术)不如拾荒(捡破烂)。”老大爷的话,她没往心里去,甚至感到有些滑稽。不过她从心里感激这对老夫妻。“大爷大妈感谢你们救了我,感谢,感谢,感谢。”二荣一边说一边深深的作揖。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个动作。老夫妻都笑了,片刻,这两个人又戏剧般的严肃起来,“这把刀给你留下。”

连续两天,二荣几乎不停脚的穿梭在闹市区,尽可能搜集更多的招聘信息,她每走一个地方,都要在日记本上谨慎的标出线路图,这样就不会走失。傍晚,她还要回到那个不花一分钱宿费的桥洞。尽管这样,兜里的钱已经不够买一碗米饭的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掏出笔记本,看看走过的线路,“得马上回去!”一天没吃一口东西的胃发出了近似于痛的信号,她咽了一下口水。

回到桥洞,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隔壁”老夫妇还没睡觉,见二荣回来,似乎有点兴奋,“哎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大爷说着,指指洞子,“饭在竹蹦子上。”二荣吃惊的望着桥洞,变样了!一张竹子编的床面,上边放着两个馒头,一碗稀饭。可能是二荣的表情有点滑稽,老夫妇呵呵的笑了,“阿子,(小孩的意思)快吃饭吧,快吃饭吧。”二荣也笑了,不过,不争气的眼泪却抢先跑了出来。这是她有生以来吃的最香的一顿饭。“慢嘎子,慢嘎子(慢点)还有的啦。”大妈笑着说。奇怪!这几句话二荣听懂了。她用力的点着头。

“你拿着的招聘信息没有用的,”大爷说。

“要招工的厂子很多,”二荣说。

“大多是假的,”大爷说。

“那无论如何也得上班。”

“哪有什么好工作呀,不是对身体不好,就是累得要死。”

“我想试试,”

“你还是个娃子,吃不消的,再说,你手里分文没有,没发工资前怎么活呀,倒不如拾荒来的强。”大妈放慢了语速,那诚恳的表情让二荣没有一点怀疑的余地。

04

在大妈的言传身教下,二荣终于“出山”拾荒(捡破烂)了,为了生存,她别无选择。俗话说,万事开头难,捡破烂这活儿,看上去简单,要真正入行,还非做足功课不可。首先是装束,道具,这必须与你的角色吻合。经大妈一番打扮。二荣彻底变了一个人,浅蓝色的破旧工作服,浅蓝色的男式单帽,脸上不规则的画上几道深浅不同的灰色。再加上一个大大的丝袋子。二荣真不知道画完妆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大妈说“家里没有镜子,你也不要看。”看着二荣犹豫的样子,大爷说“女孩子家,这样安全。”

像大妈说的一样,在这个城市捡破烂并不难,半天时间,那么大的袋子已经不能再放丁点东西了,好在没什么重物。她扛着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袋子,晃晃悠悠的走在大街上,接受着人们投来的各种眼神。“大娘,我送你回去吧?”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子说。二荣愣住了,没等她反应过来,男孩子近乎夺的动作已经把袋子扛在自己肩上。“您在前边带路,”二荣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一定又老又丑。

“大娘,你家离这远吗?”

“啊,啊,不远,在前面的桥洞子。”

“大娘,说话真好听,不是此地人吧?”

“啊,啊,对。”二荣尽量让语句短些,她怕自己的年龄露出破绽。今天的时间似乎也停滞一样的慢。总算熬到桥洞了,小伙子放下袋子好像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以后别装这么多了。”

“啊,啊,行行,谢谢你了,”

“别那么客气,我回去了”

“好的,好的,”刚要说常来,话到一半,停下了。“千万别再来了,”她正想着,突然,小伙子又回来了,“怪我太着急了,我身上没带钱,只有一百元了,买床被子铺上,别受潮。”不管二荣有何反应,他走了。

“哎,你叫什么名字,以后一定还你钱,”

“大娘,没关系的,”小伙子没影了。

铁二荣拿着这一百块钱,傻傻的坐在那里,她脑子有些乱,那小伙子究竟是什么人?这在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竟然在自己身上上演了。大娘又是何方神圣,竟有这么高超的化妆技术。这对于刚走上社会不到十天的她,自然是个不解之谜。

哒哒的四轮拖拉机声由远而近,在拱桥上停下,老夫妇扛着袋子上去了,朝着洞子喊了句“阿子,收废品的到了,把袋子扛上来。”二荣朝桥上看了看,心的话,“真走运,刚捡回来就有收的。”袋子并不重,都是些塑料之类的废品,她感觉这些东西不可能够一天的饭钱。收废品的人把她的袋子打开,仔细的看了一下。又用力的晃了晃袋子说“一哈头(一起)还是捡(挑)。”大爷立刻搭话,“捡,捡,捡着卖。”出乎预料,不到一天,她捡的破烂儿竟然卖了整整二十元钱!大爷望着远去的拖拉机自言自语的说“钱都让收废品的赚去了。”这句话,声音虽然不大,却引起了二荣的注意,就随便问了一句“那收废品的又卖给谁呀?”“嘿,好几个废品收购站哩!”

05

 一天时间,二荣像走进了一所大学,好像一下子就读懂了人生,读懂了社会,她不再怨恨社会的不正之风,不再怨恨世道不公。相反她倒觉得这世界是公平的,有得就有失,有失必有得。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眼前就有一个天大的机遇——收废品!她习惯的摸摸衣兜,从心底出发一句话“谢谢你的一百块钱!”

二荣的眼睛从盯着地上的破烂,变成了捡破烂的人,她仍然拿着那个大号的袋子,只是多了大爷捡回的自行车,虽然这车子并不能骑,可两个轮子能转,这就足够了。她没再化妆,像“守株待兔”一样站在捡破烂的人可能经过的地方。不时的敲两下破盆,也许是这种“乐器”的声音有些刺激神经,亦或是造型有些滑稽,更有可能是因为这破盆和二荣的俏美脸庞形成的极大反差的缘故,人们的脸上呈现着各种复杂的表情,议论纷纷。

“哎呦,好漂亮的妞子,多可惜幺,收废品了,”

“家里有难处呗。”

“才不对呢,这叫时尚,”

“那得看美不,你时尚一个我看看,”

“别说,这妞子是城里最美破烂王!”

“最美,最美!”人们的围观,影响了二荣的生意,整个下午她没有一点收获。回到桥洞,她反复琢磨,“都是这张脸惹的祸,看来明天还得画妆。”这一夜她失眠了,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刚听到隔壁有动静就立刻过去了。“麻烦您老,还得画妆。”

“傻阿子,不用了,不用了,”

“不行,人们总盯着看,收不到废品。”

“今天不会啦,不会啦。”

“那我再试试?”

“去吧,还去昨天的地方,”二荣简单的收拾一下出去了,“记住,蹲(站)在哪里不要动。”大娘随后喊了一句。

像大娘预料的一样。几乎没人围观,虽然驻足的人很多,也只是扔过几个塑料瓶就匆匆的离开了。二荣想叫住他们,“给你钱。”可没人给她这个机会。而她要做的只是不停的还给人家的笑脸。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二荣有些发愁,“这堆塑料瓶可怎么运到废品站去呀。”逐渐的,她觉得向她投来的塑料瓶已经成了不断加重的负担。屋漏偏逢连夜雨,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她面前嘎然而止,一声“美女,”歘的一声扔下一个印花袋子。没给她留下反应的机会,车门砰的一下关上,车子瞬间消失了。

“得雇个倒三轮车了,”临出来时大爷嘱咐过,“扛不回来就雇个倒骑驴(人力三轮车)”她认真的观察过往车辆,一个小时过去了,连个三轮车影子都没有。突然一辆小客货车在她身边停下,“叫车吗?”二荣像找到了救命稻草,“雇车,雇车。”忽然又觉得不妥,“你的车多少钱?”

“要看你走哪里的啦(去哪里的意思)。”

“废品回收站,”

“去哪里的收购站?”

“最近的那个,”

“噢,金城不啦?”

“是的,是的,多少钱?”

“150”

“太贵了,倒骑驴才十元,”

“这条街麻达(没有)倒骑驴,最少100.不用算了。”二荣心里有数,除去车费最少能剩伍十块钱。“那行吧。”

司机挺卖力气,没用二荣动手,几分钟的功夫装好了。带着那辆自行车。又是十分钟的功夫就到废品站了。

比想象的顺利,二荣的废品清一色的塑料瓶,一次性过磅,只几分钟,钱到手了。不多不少,二百元整。

收购站离桥洞路程并不近,好在石拱桥在全市有名,她推着那辆自行车,一边走一边打听,回到桥洞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虽然走了近两个小时,却没感觉到累,因为在这异地他乡找到了生存之路。

“急死人啦,怎么才嘎里(才回家),”

“去收购站了,好远,”

“离你去的地方左拐150米就是的,”

“司机带路去的,要100元车费,”

“唉,没卦车子不好呢,”大爷说。这正是二荣一路上想的事,眼看着辛辛苦苦挣的钱,人家只用二十分钟就拿去一半儿,不就差个三轮车子吗

“大爷,我想买卦旧车。”二荣说,

“旧货市场多的是。明天领你去买,”大爷想了一下,“不用了,一百块钱的物件。”第二天一早二荣还没起床,大爷把三轮车骑回来了,“命运好着哩,大半新,”大爷得意的笑着说。

06

短暂一个月的时间,二荣就熟悉了这座城市,适应了收废品的行业,更适应了那个桥洞子,她像正常上班一样那么守时,更像她的父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纤弱的身躯在这辆草绿色的倒骑驴上。一起一伏的动作显得那么吃力。从收废品的老地方到收购站这条路即是她的洒汗之路,又是她的收获之路。没人知道她流了多少汗,但越来越鼓的钱包却是公平的,也是对这柔弱小姑娘的奖赏和精神安慰。

时至深秋,昼夜温差逐渐加大,晚上十点钟过后,没有任何遮挡的桥洞寒气袭人。二荣紧紧的裹着被子,劳作了一天,她很想马上睡去,可不知为什么,翻来覆去就是毫无困意,她索性靠着水泥管坐下,突然听到了脚步声,这声音越来越近,“不好!”她下意识的拿起那把砍刀。

“谁,再往前走我喊人了,”从来人的脚步判断已经到了洞口。她站起身紧紧的握住了刀。“把钱都拿出来,”一个男人用低低的声音说。

“没有,”此刻二荣只有一个想法,“豁出这条命也不能把钱给他。”

“不拿钱要你命!”那人一边说着探进了半个头,二荣抡着砍刀疯了般的冲过去。来人显然没考虑到这个结果,被二荣砍到了头,当场倒下了。隔壁老夫妻闻声赶到时,二荣愣愣的站在那儿,看得出来,她已经懵了!“我去报警”大爷说。

第二天早上,电视台一则爆炸性的新闻“女英雄单刀擒匪,入室抢劫案成功告破”,成了人们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议论的中心。

“乖乖,美女破烂王武功了得,”

“这个害人精终于被抓到了,”

“只一刀就解决了战斗,”

“神了,那东西没流一滴血就倒下了。”

“什么呀,用刀背打晕的,”

“哎呀,单刀侠女,单刀侠女!”被人们疯传的二荣,几天功夫变成了神话!而公安局的表彰又把这神话推上了极致。悬赏条件是半年前公布的,当那让人怦然心动的奖金摆在二荣面前时,她只说了三个子“不需要。”

“二荣同志这是市委的决定,也是你应该得的,”局长说。

“我说了,不要,”

“二荣同志还是收下的好,不然我没有完成任务,”局长真的有些为难了。

“哎呀,捐给公安局了!”

“这,这,这怎么行呐,”

“行,我签字你就可以交差了!”省,市电视台录像机的镜头直接对准了二荣的那只钢笔,

“铁女士,您为什么把奖金捐给公安局?”记者不不失时机的提问。

“得靠他们保一方平安!”

“此时此刻,您最想说的话是什么?”

“做一个合格的市民。”

“您已经做到了,而且十分优秀,”

“不,我只是个没有户口的破烂王!”镜头转换,现场采访记者点题式的叙述:

“观众朋友们,这就我们的英雄,在金钱面前她的选择是保一方平安,在人生的道路上,她的选择是做一个合格的市民。这是我市最有价值的户口簿,因为它美!”记者带有一点激动的语调结束了这次节目的录制。
  滚动式播放的电视节目,二荣是没有条件看到的,她没有时间去想那件事,至于躲过的一劫,那只是砍刀的功劳。从那天和歹徒遭遇到现在已经三天没去老地方了,她推出三轮车,朝隔壁喊了一句,“大爷,我得上班了,”

“早点回来,”

“知道了。”这是他们每天的程序。

“二荣同志,等一哈,等一哈,”二荣抬起头,她才发现拱桥上停着两辆轿车。几个当官模样的人正朝她走来。其中公安局长她认识。“那案子没完?”二荣问。

“噢,我的大英雄出马,案子结喽。”上了一点年纪的人开玩笑的说。

“有事快说吧,三天没去老地方了,”二荣有些着急。

“这是市委郝书记,”局长介绍。二荣的心一下子凉了,看来今天又耽误了。

“二荣同志,为了安全,你得搬家了,”局长说。

“这地方挺好,安全。”

“这是书记的决定,房子已经安排好了。”

“那倒不用,最好给我落户口,”

“你搬家马上落户,”书记哈哈的笑着说。

“搬家,搬家,马上马上。”停了一下她像有些后悔“可我不能离开大爷一家。”

“早就安排好了,你们还是隔壁。”

07

安置房虽然是普通装修,却很舒适,二荣和老夫妇被安排在一楼靠边的一个独院。这就给收破烂儿提供了方便。最主要的是这房子不花任何费用。二荣做梦都没想到她这一生就这样一步跨入了天堂!躺在床上,她怎么也睡不着,准确的说,她舍不得闭眼,这洁白的四壁,崭新的木床,柔软舒适的被褥。这么周到的安排,只有她的父母能够想到,可惜的是她的父母没有能力做到。

“睡下啦?”隔壁大娘的声音。

“没有,没有,”二荣打开了门。

“阿子,住这房子真不要钱?”老人有点怀疑。

“放心吧,这是救济房,只要你不搬家,房子就是你的。”

“唉,好人,都是好人哪。”

住楼房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尤其是二荣这农村的孩子,这些天她变得越来越自信,街上的人们似乎也在变,从昔日的美女破烂王换成了崇拜的单刀侠女。虽然这生意只是收废品,可用顺风顺水形容绝不为过。二荣自己清楚,那么远的路只为送几个塑料瓶,而自己收购的价格并不比别人高,只有一种解释,这是人们好奇心作用下的结果,可这好奇心又能持续多久?也许只有几天!

“不行,马上改变收购方式!”二荣看到了危机,她甚至想象出一个月以后。自己又拿起那个袋子走街串巷的狼狈样子。

二荣的身影在老地方消失了,人们一时摸不着头脑。

“女侠不收费品了?”

“好些天没来了,”

“不会有事吧?”

“胡说什么呀,人家会武功!”

“各位,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女侠这回又办了一件大好事,上我们那条街看看就知道了。

“快说,快说,怎么回事,”

“哎呀,说嘛,”

“这回卖费品不用出小区,最神的是你把废品放在箱子里,第二天,那钱自己就出来了。”

“拉谎(说谎话),”

“年轻人讲话没数(不靠谱)。”小伙子有点生气了,“不信,自己望望不啦。”

“说的也对,女侠做事凶(厉害)的不得了!”

和小伙子介绍的一样,不到一周时间,整条街道的小区都多了一道风景。绿地前面的栅栏换成了淡绿色的“墙”。紧靠上面均匀的挂着一排精致的铜锁。小伙子走到绿墙前打开锁,“瞧,这是我家钱柜,”

“哎呦,这像邮箱,”

“这有啥门道?”

“别急,”小伙子卖了个关子。他按了一下前边的按钮,钱柜旁边的门子开了,

“这就是废品箱,”

“直接卖就完了,费二遍工,”

“还没明白,笨死!”小伙子有点不耐烦。“这是侠女的主意,你什么时候放废品都可以,她两天取一次,把你的废品钱投到钱柜。”他说完缓了一口气,“我的娘,累死!”随后又补充一句“别担心,你的废品多重,每斤多少钱都有单子。”

08

金秋十月,南方到处都彰显着成熟和希望,刚从炎热中走出来的城市,连空气都带着几分轻松,几分爽气。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她靠的只是破烂儿,废品。从她的生活中诠释了这句话。那台黑白电视机,那台收录机,脸盆架,穿衣镜……就连那台四轮拖拉机也是人家处理的。不过,这一切她已经十分满足了,最起码倒骑驴变成了机械化。大爷变成驾驶员。

哒哒的马达声在小区和收购站之间回荡,它诉说着收废品姑娘的心酸和快乐。二荣的这个年龄准确的说还是个孩子,本应该在大学深造的她,命运却给了她一个破乱市场。人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她竟然在异地他乡的破乱市场中站起来了。竟然是整个一条街。

四轮拖拉机虽然很旧,可对于大爷来说,那就是宝贝,他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擦车。

“噢,蛮用心的啦,”吓了大爷一跳,随即问了一句,“找哪个?(找谁)”

“哎呦,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不紧甘(不碍事),”大爷说。

“铁二荣同志在家吗?”

“什么事,阿子还没醒哩,”

“大爷,能不能叫一下,市里有个会议要二荣同志参加。”

“那我瞧瞧?”大爷谨慎的说。

“不用,不用,我来了,来了。”二荣一边穿衣服出来了。

“二荣同志,我是市委办主任,八点钟召开城市规划会议,市长让你做个中心发言,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准备一下。”

“哎呀,我不知道说什么,”二荣真为难了。“你怎么想就怎么说,随便。”主任说。

“这叫什么会呀,”二荣不解。

“赶紧吃饭,来不及了,”很显然由不得二荣不同意,已经定下来了。二荣想了一下,“去吧,欠着人家情哪,再说,我一个收破烂的,说错了也不丢人。”

二荣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主席台上的老书记见她进来,立刻站起身“二荣同志,请到台上来,请到台上来。”她长这么大没见过这场面,此时她才知道什么是“酷刑!”两条腿还好办,桌子挡着,这两只手就多余了,根本没有地方放。

“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城市规划工作会议,主要解决一个问题,”书记指了一下头。稍停,又指了一下二荣,“可能大家在电视上已经知道了,对,她就是为民除害的女英雄铁二荣,但未必有人知道,她还是了不起的经济师,城市设计师,可能有的人不信,不服气,那就让事实说话,看看铁二荣想的是什么,好了,不多说了,有请二荣同志讲话。”从不太热烈的掌声就知道,有一半的人没当回事儿。

“我是个收废品的,不会说什么,”会场轰的一声。“大家不要笑,”老书记严肃的说。二荣感觉有点给老书记丢脸。她再看看下面那一幅幅近似于蔑视的表情,“有什么了不起的!”天生倔脾气的她,紧张的心情一下放松了许多。“不会说什么是因为我并不懂城市规划,可我知道老百姓需要什么,我知道什么是美,”会场肃静了。老书记不失时机的插话,“这就是我说的,用大脑思考问题。”他看看二荣,那赞赏的目光告诉她:继续!

“各位领导,你们都是抓大事的人,可我不行,收破烂就是我的宿命,一年多的时间,我从这个不起眼的行业找到了普通百姓的需求和美化环境的钥匙。”会议室彻底肃静了,人们的表情由蔑视到僵化。由僵化到惊讶。“大家知道吗,自我来到临江市的那天起,我就一个愿望:成为一个真正的临江市民,今天我的愿望实现了,分给我房子的时候,我说过,我要做一个合格的市民,我想,我那一条街的废品箱就是开始的第一步。”

“据我了解,废品箱是小区自己花钱做的,”副市长说。

“您只说对了一半,这钱最终还是要我付的,街道小区只是垫付。欠条,合同都在我这里,请领导详查。”

“你收废品,什么时候还上?”

“年末!现在就可以,但得按合同办事,我们老百姓说话算数,不扯皮!”二荣的火药味谁都听得出来,会场三三两两的开始小声的议论着。“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谈谈看法。”老书记启发性的说。

“二荣同志一心想着百姓,值得大家学习,”

“用自己的钱,为大家办事,难得!”

“二荣同志心里装的是整个临江市!”

“同志们说的对,我们在座的领导有谁能做到?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多向二荣同志学习,对自己有好处,不知大家怎么想的,我在这里主观的表个态,当然要经市委讨论,从明天起,不,从现在起,铁二荣同志就正式为市长秘书兼副市长候选人。”市长的语气带有不容反驳的果断!

“不行,我那条街刚建好,再说废品收购价格是有合同的,别人压价,吃亏的还是百姓。”

“二荣同志,不但那道街是你的,整个临江市的废品箱都是你的,”老书记严肃的说。

“当然,建废品箱要由市财政拨款。”市长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我没经验,水平低,当不了领导,”

“二荣同志,一个合格的好市民,应该多为百姓服务对吗?”市长说。

“那好吧,我试试。”

“哎,这才是我们的铁英雄!”

09

六年过去了,大爷成了废品收购公司的董事长。铁二荣成了市委最年轻的“老领导”,在她的精心策划下,临江市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花园城,临江市的废品收购模式在全省得到了推广落实。领导们因此一个个的升迁,一个个的就任要职。而她却不行,用她自己的话说“我这官当这么大顶天了,再升就成了不能干活儿的废人。”多少次升迁调动她都是这话。就因为这样,领导和群众共同给了她一个切合实际的名字——铁副!

全球性疫情的爆发给临江市的经济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大小企业纷纷停产倒闭。眼见得企业的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陆续的离开临江,铁副能做的就是不断的走访,不断的许诺,不断的演说,而留给自己的只有失眠。这些年的工作经验告诉她,人才就是企业的命脉。只要留住人才就留住了希望。

在这巨大的压力之下,一个让她高兴得落泪的消息传来了,全市唯一开工的《军工电子》召聘会即将举行。她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为了扩大宣传范围,她亲自联系了省电视台。

照相机的闪光灯频频提示人们,招聘会开始了,随着面试考评组人员的依次就坐。现场气氛逐渐的显得有些紧张,来自全国各地的应聘的人员,面对仅有的几个岗位,各自做足了功课,一摞摞的履历,证书摆在考评组的桌子上,这些资料铁副早已看过,其中一个和她重名的女人,她最清楚不过了。这女人的到来让她弄清了十年前高考成绩的真像,原来,自己早已经大学毕业,成了一家企业的高管。世事弄人,疫情使这家企业倒闭了。刚巧她收到了省电台的招聘信息。

经过提问,答辩,技能,现场模拟,等多环节的考核,紧张的招聘结束了,“铁二荣”以绝对优势被录取为外联部经理。军工电子总经理宣读完招聘结果后,主持人洪亮富且有磁性的声音:

下面请临江市副市长铁二荣同志讲话。本来,铁副已经交代好了的,不要提她的名字。可主持人不知道其中原因,为了渲染气氛,还是把这名字说出去了。铁副暂短的尴尬之后,马上回复了正常,“恭喜铁二荣等四名同,”没等她说完这句话,铁二荣头也不回的跑出会场!“回来,回来,你是人才!”铁副着急的大声喊着。时间少许,人们明白了,“报应,报应。”众人用最高分贝送走了假铁二荣。

当天晚上,省电视台播出爆炸性新闻——报应。[1]

作者简介

郭中会,笔名,冰雪山人,黑龙江省尾山农场人,现住江苏省盐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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