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賊記(孫衛東)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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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賊記》是中國當代作家孫衛東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擒賊記
大山深處的一座老軍工廠這幾年效益好轉，工廠多方協調決定投入巨資改造幾十年前的一條陳舊電力線路。
一大早，睡眼朦朧的廠保衛科長李勇突然接到緊急電話，他把電話一掛一邊忙着穿衣服一邊對還在被窩裡瞪着兩眼直勾勾看着他的的媳婦說：
「線路施工鬧糾紛了，要去處理一下。」
媳婦把被子掖了掖嘴裡嘟囔着：
「在部隊的時候你整天不着家，回到地方了也這樣讓人提心弔膽的，你看人家別的部門領導......」
「行啦、行啦別嘮叨了，你也早點起床給孩子做飯送他上學吧。」
李勇一邊說着一邊穿上皮鞋，伸手從鞋柜上拿上摩托車鑰匙，臉都沒顧上洗，隨手把門一開「咣當!」一聲關上走了。
不大工夫李勇就到了線路施工現場，只見幾個村漢手拿棍棒、鐵鍬擋住了施工人員，虎視眈眈頗有大戰一觸即發的架勢。
幾個膀大腰圓的村漢對李勇還是非常了解的，知道他是武警部隊轉業幹部，拳腳相當利索，兩三個棒小伙子在他面前也是小菜一碟，方圓幾十里偷雞摸狗的小混混也懼怕他三分，李勇加足了油門徑直把摩托車騎到了人群中厲聲喝道：
「你們想幹什麼？都鄉里鄉親的有啥事公家會出面解決，都給我住手！」
這一嗓子喊得，真有點張飛喝斷長板橋的氣勢，只見手拿棍棒、鐵鍬的村漢們跌跌撞撞後退了幾步讓出了一條路，施工負責人走了過來一五一十的把發生的一切告訴了李勇，李勇對他說：
「你們看護好設備，廠村沒有協調好之前先不要施工，切記不要發生衝突，我馬上向廠領導匯報。」
李勇抬頭看着站在遠處向這裡張望的翟四，心裡想，今天咱倆這就算是開始認識了。
為了趕上早上八點十分的考評會，李勇滿頭大汗幾乎是一路小跑進了會議室，主持會議的周副廠長看了一下手錶說：
「李科長，今天考評會你遲到了10分鐘。」
李勇坐下來擦了擦額頭的汗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因為架設線路的事情耽誤了。早上六點接到外勤幹事劉曉波的電話去了施工現場，北頭村的書記翟四一大早就讓手下幾個人擋住工人不讓施工。翟四他們提出的補償要求遠超出了當時簽協議的補償價，還說不答應他的要求,這線路架設工程就別從他的一畝三分地過，以後有其他啥事也別找他辦。這不我剛趕回來，給領導匯報一下情況。」
聽了李科長的匯報，在一旁的辦公室主任馮建設拿起茶杯，吹了一下漂浮在水面上的茶葉，輕輕地抿了一口，掩去了臉上微微的笑意。
周副廠長聽完匯報略微思考了一下說：
「每次廠里有大的施工項目，總會有一些人里勾外聯想從中撈取好處，餓狼一樣盯着這塊肥肉恨不得咬上一口，撕下一塊掠為己有。李科長，你負責做好治安工作，給職工講清楚千萬不能跟北頭村發生衝突，馮主任你來負責做好廠村協調吧，畢竟咱們廠在北頭村的地盤上，關係不要搞得太緊張了，以後有些事情真就不好處理了，會後趕緊找翟書記協商解決這個事，不要耽誤施工進度」。
散會後，馮主任回到辦公室不大工夫，一輛奧迪A6停在了辦公樓前，車門一開，滿臉橫肉的翟四光着個大腦袋，脖子上戴着小拇指粗細的一條金項鍊，穿着半截袖白色真絲唐裝，腳踏千層底布鞋下了車，帶着幾個膀大腰圓的村漢罵罵咧咧進了辦公樓。辦公樓內正在忙碌的幾名工作人員趕緊停下腳步閃在一旁，給迎面氣勢洶洶的翟四和村漢們讓出一條路，有些科室的工作人員聽到吵鬧聲探出頭觀望了一下又都關上了門，他們都知道翟四又來找麻煩了。
翟四示意幾個村漢在馮主任辦公室門外等着，進了辦公室隨手關上了門。幾句客套話過後，翟四說：
「我的親哥，你昨晚給我打完電話，我就按照你的囑咐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可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你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馮主任接過翟四遞給的煙點着後，微笑着壓低語氣湊在翟四的耳邊說：
「老翟，早上這開場鑼得敲的不賴，還要敲得更響點，聽我詳細的給你說。」
翟四點點頭湊了過來，
「嘿嘿，還是哥哥你的招高，咱倆這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了，聽哥哥你的還能有錯？！馮哥你說，我聽着呢」，
馮主任呵呵笑着，把手裡的半截子軟中華煙頭在煙灰缸里狠狠擰爛了，不緊不慢的把嘴貼在翟四的耳朵上壓低聲音說：
「回去後繼續讓你手下人繼續擋住不能讓施工，你提出的五萬元還是太少，最少八萬，少一分都不答應，記住了嗎？」
翟四抬起頭用手撓了撓光頭低聲說：
「我的親哥，是不是太狠了？」，馮主任眼睛一瞪說道：
「你懂個球，就按我說的來，為了你的事，哥我是一手托兩家，又當婊子，還要立牌坊，你說容易嗎？！接下來我還要代表工廠和你談判呢，在你提出八萬元的基礎上，我要給你砍掉三、四萬元，聽懂意思了嗎？」
翟四笑着點頭說：
「哥，我聽懂了，這樣你在廠領導面前也有面子了，咱的錢也不少拿，事成了這錢咱倆一人一半，哈哈哈，三十六計里這叫什麼來着？對啦，叫空手套白狼吧，哈哈哈。」
「放屁！你趕緊走，回去辦正事」。
李勇從會議室剛回到辦公室還沒坐穩，外勤幹事劉曉波匆忙跟着進來：
「科長，有職工報案說，咱們廠水源井有人私自拉線盜竊廠工業用電。」
李勇這就給氣樂了：
「嘿，這事還一頭接一頭的啊！情況屬實嗎？」
劉曉波回答說：
「屬實，我已經去摸過線索了，是劉莊村養雞場的老闆劉二狗。」
李勇手裡拿着鋼筆在辦公桌上有節奏的輕輕敲擊着，沉思了一會說：
「小劉，這個事情先保密不要告訴外人，通知一下科里其他人員晚上加班有好戲看。」
安排完工作後，李勇撥通了公安局內保科馬科長的電話。
後半夜，公安民警和保衛幹部們悄悄來到水源房附近設伏，按照事先的安排，曾經當過電工的外勤幹事劉曉波故意在水源房上咣咣地擊打鐵門，惹的住在不遠處養雞場劉二狗家的狗汪汪的直叫，不大工夫一個人從黑暗中走了過來，手裡還拿着一把手電，走路一搖一擺，走近了才看出來他上身穿着一件盤扣棉布汗祂子，下身穿着吊在肚臍眼下面的大褲衩子，挺着個大肚皮，敞着懷，胸前露着黑查查的胸毛，半包圍狀的頭髮，還有幾縷從謝了頂在月光下泛起光亮的腦門上盤過，有一縷頭髮被微風吹散，他低下頭猛地向後一甩，又將散落的長髮甩回了頭頂，然後用手縷了一縷，手電一照，看見面前站着的劉曉波，把劉二狗嚇得差點沒坐在地上，聲音顫抖的問道：
「你你你，你是幹啥的？」劉曉波說：「我是電工來查線的。」
「大晚上的查，查，查，查什麼線？，我咋從來沒見過你？不說實話，我可要給派出所報警啦！」
聽了劉二狗的話，劉曉波差點沒笑出來，厲聲喝道：
「放羊的你還嚇唬割草的啦！劉二狗，你不用報警，我們就是警察！」
話音剛落，幾名公安民警從身後已經把劉二狗的兩隻胳膊猛地一下給架住戴上了手銬，這時劉二狗嚇得魂都飛了，還沒等劉二狗緩過神來，劉曉波趁熱打鐵繼續大聲問劉二狗：
「變壓器室大門鑰匙在哪裡？」
劉二狗被曉波這麼突然一問，嚇得一哆嗦，驚出一身冷汗，嘴裡還狡辯道：
「什麼鑰匙？我沒有鑰匙」，說完他眼睛向上一翻，望了望變壓器室的鐵門，劉二狗的這一個細微的眼神被劉曉波全都看到了，於是來到鐵門前，把手伸到門框上左右摸了摸，果然摸到一把鑰匙，隨手將鑰匙插入鎖頭，咔啪一聲打開了鎖，進到屋裡仔細一看，一條電纜通向屋外，公安民警和保衛幹部們把埋在土裡並不很深的電纜扯了出來，順藤摸瓜一直到了養雞場這下子可是人贓俱獲，這時的劉二狗徹底傻了眼。
馬科長和李勇一邊等着辦案人員回來，一邊聊着案情，李勇突然一拍自己的腦門，打斷了馬科長的話：
「馬科長，只顧着抓劉二狗了，忘了給你說一件事，今天早上北頭村的書記翟四違背了當初簽訂的協議，無理取鬧，擋住了我們單位的線路架設，到現在都無法展開工作，嚴重影響了施工進度，你可能還不知道，劉二狗是翟四的小舅子」，
此時，屋外燈光一閃，警車回來了，民警們把劉二狗押進了一間辦公室去做詢問筆錄。
人剛抓來不大工夫李勇辦公室的電話響了，是廠辦公室馮主任打來的電話。李勇和馬科長的目光對視了一下，馬科長點了點頭，李勇接通了電話：
「哎吆，馮主任呀，這天還不亮就打電話有啥事呢？」
馮主任急忙問：
「李科長，剛才你們是不是抓了一個人，叫劉二狗」
李勇答道：
「馮主任你這消息夠靈通的呀，沒錯，剛才抓了一個盜竊工業用電的傢伙」，
馮主任埋怨道：
「李科長，你知道劉二狗是誰嗎？是翟四的小舅子呀，這不正和咱們廠談線路的事呢嗎？你們這麼一抓，翟四就不會和咱們談了，擋住不讓施工，影響施工進度，咱都擔不起這個責任啊，這件事我要和廠領導匯報。」
聽了劉主任的一番話李勇感到很不舒服，於是嗓門也高了起來：
「行啊，你給廠領導匯報那我到省事了，那就麻煩你轉告翟四一聲，他小舅子看守所是蹲定了。」
話音一落李勇就把電話「咔！」的一聲掛了。
馬科長看李勇有點生氣，笑着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遞了一支煙，李勇點燃煙後深深地吸了一口說：
「軟骨頭，工廠就是毀在這群混蛋手裡了，都一群什麼東西。」
馬科長說：
「別生氣，我告訴你一個事情，自從公安機關發出嚴厲打擊嚴重危害社會治安違法犯罪活動的通知以來，沒少接到周邊企業和群眾舉報北頭村翟四的信件，這傢伙簡直就是一個危害群眾利益的鄉痞、村霸、經常干擾企業生產次序、重點工程建設的黑惡勢力，剛才你說的翟四帶人阻攔線路施工這個事太重要了，你補充一個報案材料，我向局裡匯報」。
辦案民警來到了辦公室，將詢問筆錄遞給了馬科長說：
「劉二狗交代了一些問題，你們看看吧」，馬科長接過筆錄材料，掏出老花鏡戴上認真的一頁一頁看着詢問筆錄，看完後遞給了李勇說：
「你看看，這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偷電案子，好多年了他一直白用電，是他姐夫讓你們單位辦公室主任馮建設給辦的這個事，變壓器室鑰匙也是馮建設給的......」
李勇看完了材料說：
「馬科長，天一亮翟四肯定來要人，倒不如一併把翟四和他的幾個手下一起拿下咋樣？」
馬科長沉思了一會說：
「我和你想法一樣，現在時機很成熟了，好吧，我請示局裡增派警力，兵分兩路一路去施工現場，一路來你們保衛科辦公室待命，翟四如果來辦公室就拿下他。」
馮主任一看李勇並不買他的面子，就急忙又撥通了翟四的電話：
「翟四，剛才給李勇打了電話，這小子不買賬，不行你天亮趕緊去找他說說？」
翟四說：
「我感覺這小子就是衝着我來的，我擋住不讓施工，他就抓我小舅子，一會我讓我的手下去給他遞個條子，探探口風再說。」
翟四叫自己的一個手下拿着他寫的條子去找李勇，這小子來到李勇辦公室，輕輕推開門看見坐在沙發上沒穿警服的馬科長微笑的點了點頭，他不認識馬科長，就把翟四寫的條子點頭哈腰雙手遞給了保衛科長李勇，紙條上寫着：「兄弟，放了劉二狗啥都好說，我翟四虧待不了你，如果不放人和我對着幹，那你們的線路就別想施工。」後面還有翟四的簽名，看完後，李勇對送紙條的人客氣的說：
「行，你回去告訴翟書記早上來一趟吧」，送信的人走了，馬科長拿過紙條看了一下說：
「不打自招，那就等他來吧。」
天未亮，翟四帶着幾個村漢來到了李勇的辦公室，沒過幾句話，翟四就嚎叫了起來：
「李勇我告訴你，你們工廠是魚，我們村是水，你們就是生活在我們水裡的魚，你不放人，工程就別想干，咱們走着瞧！」
翟四一擺手，帶着幾個村漢剛要離開，這個時候馬科長和幾位民警站在了門口攔住了去路，馬科長大聲喝道：
「翟四，我也告訴你，你也是魚，可你是生活在共產黨這一汪清水裡的一條臭魚！你作為一名黨支部書記，目無黨紀國法，竟然為私利干擾阻撓重點工程建設，」馬科長的話音還沒落，民警們已經七手八腳的把翟四和他帶來的村漢銬了起來，塞進了警車。
天終於亮了，李勇推開辦公室窗戶，迎着清晨的朝陽露出了笑容。
線路架設工程順利進行着。幾日後辦公室主任馮建設被紀檢部門調查，貪污受賄證據確鑿，給予免職並移交司法部門。[1]
作者簡介
孫衛東,原五四一電廠中層管理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