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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風(董玉明)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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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風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放風》中國當代作家董玉明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放風

有一則故事,一頭獅子被囚禁在牢籠中,牢籠長寬各是十丈,獅子就日以繼夜地在這狹小的空間裡踱步,偶爾抬起迷離的眼睛望望鐵柵欄外的世界,無奈地悲吼低吟。

後來獅子被放歸到自然界中,人們驚異地發現,那獅子並沒有神出鬼沒地四處遊蕩,相反的,它仍然在一個十丈見方的狹小空間裡,憂心忡忡地踱着步子,時不時地抬起困惑的雙眼望着咫尺天涯的遠方。當獅子的腳步接觸到並不存在的柵欄邊緣時,他會恐懼而本能地縮回爪子。

獅子是可悲的猛獸,它不曉得囚禁的囹圄已經不復存在了,它原本就屬於那個恃強凌弱、自給自足的自然世界。它對陌生世界的嚮往和憧憬,還無法打消它囚居時的自卑和疑慮。它的靈魂被一間看不見鐵柵欄的心獄囚禁着,一種自囚心獄的悲觀宿命,註定是它令人惋惜的結局。

我常常幻想,獅子尚且如此,換了人呢?

我的眼睛是漸漸失去光明的,在淪陷到黑暗的過程中,我的世界從廣闊天地龜縮到兩間斗室。從北屋到南屋,不過幾十平米的空間,天天唉聲嘆氣在這個牢籠中放浪踱步,此時幽居的我與籠中的獅子何異?

我是有一種煉獄或者說受虐情結的,從心理上分析,大約是一種較為扭曲的弱勢者的自我保護心態。很小的時候,我就習慣於把自己隱藏在一個狹小隱蔽的地方,一點光線,一床破被,幾本小人書,就可以讓詭異孤寂的心情得到滿足。等到長大了,這種獨居獨處,自囚幽室的心理一直沒能改變。

最初讀到《紅岩》,我驚異的不是英雄烈士的革命氣節,也不是血雨腥風的時代波瀾,讓我痴迷的是小說中那些先輩們的牢獄生活。他們如何吃飯睡覺?如何洗衣洗澡?甚至如何讀書靜坐?如何交往聯絡?這種遲疑間的惶惑和感悟,陪伴了我好多年,想一想看,在我那間不足六平米只能放一隻板床的黑屋子裡,我不是一呆就呆了十五年嗎?即使搬到了新家,房間擴大了,行進在四壁藏書、桌凳堆累的空間裡,或坐或站,或寫或嘆,又何嘗不是一種忘我身心的煉獄生活呢?

讀《死屋手記》是這樣,讀《絞刑架下的報告》是這樣,讀《基督山伯爵》是這樣,讀《一九八四》是這樣,讀《神秘島》也是這樣,讀《神曲》更是這樣,從字面上揣摩,我們都經受着世事的紛紜,人心的動盪,情感的起伏,命運的戲謔,可是我看到的卻是另外一幅牢籠中的場景。

我時時在想:要是把我也囚禁在那樣一個幽閉的地方,無衣無食,無人無聲,我能否承受得住這份死寂的煎熬呢?不用想了,厄運在我遊戲的假想中,給了我一個無法逾越的現實——我失明了,我的世界一下子變成了沒有柵欄的牢獄,變成了莫測高深的淵藪。這回倒好,我想掙脫也掙脫不了了。

我仍然喜歡研究被囚禁的生活,我想象着囚禁中的人怎樣創造着奇蹟。我想知道方志敏的思考與反省,我想知道曼德拉的掙扎與吶喊,我想知道周文王的苦修與醒悟,我想知道歐·亨利的譏諷與徘徊。從更大的意義上講,我更想知道卡夫卡們在孤僻自閉中的憂鬱,想知道博爾赫斯們在黑暗中的訴說,想知道塞林格們在城堡中的放縱,想知道曹雪芹們在人世間的鬱悶。

這樣看來,人都是被囚禁着的生靈呀!肢殘人被囚禁着手腳,聾啞人被囚禁着耳朵嘴巴,盲人被囚禁着眼睛,常人被囚禁住了心靈。天地雖大,人卻無法實現絕對的自由,所謂自由不過是相對的,即使把一切自由歸於人心,可是人類仍然不能逃出時間的牢籠,人活在時間和空間裡,這是不是一種宿命的悲哀呢?

為了寫一部書,我在家裡足足呆了二十三天,寫到一半時,我決定出門去轉轉。可是摸黑走路的感覺並不好,每一步都是求索,每一步都是牢籠,當我回到家中,在熟悉的空間裡來回踱步時,忽然就有了一種釋然。

腳步可以被束縛,但是心靈不能被捆綁,即使我迷戀嚮往着被囚禁的生活,也幻想自己成為再現奇蹟的英雄,我也應該抽時間打開精神的獄門,給自己的心放放風才是。我不必憐憫那頭獅子,安於現狀是它的最低要求,做為人,我應該為自己受壓抑的避世心理感到可恥。 [1]

作者簡介

董玉明,筆名方程,男,69年生人,原在某醫院工作,80年代初開始創作,98年因病雙目失明。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