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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红瓦屋(施明荣)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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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红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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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红瓦屋》中国当代作家施明荣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故乡的红瓦屋

出窑的青砖,用板车拉回,房前屋后码成几垛,用塑料布压好。从刘墩窑厂买回1500块青瓦,扎在土墙屋前的篱笆边。有了这些砖瓦,一堂瓦屋已成功了一半。

新屋场是拆了老屋东侧一间主房及紧挨着的两间土墙草房,一间草房是灶屋一间是我的卧室,另占了一块菜地半边竹园,竹园旁的石崖正好可以爆破取石。于是从村矿山弄来铁锤钢钎,一番叮叮铛铛打出一排炮眼,爆破声轰响过后,石块四溅,石崖崩裂。月光下我搬石头撬石块常常干到半夜,为码墙脚准备石料。

至于木料,须到自留山上砍伐。木匠沈师傅开出三间房屋一间包厢的木料清单:四根大梁,38根横梁,26根檩条,800根椽子。槠树作大梁,杉木当横梁、檩条,杉木不够,松木凑。那些木材砍下山来,山大一堆,根根扒去树皮,阳光下晾晒。椽子凑不齐,砍了几棵大松树,锯断,去木材加工场按规格锯开,这样加工出来的椽子有棱有角,十分漂亮。

再去赤沙河畔买回几车河沙,环城水泥厂购了数吨水泥,备齐材料,随即开工。1987年农历10月份的一个晴日,瓦匠徐师傅来放屋样,定门向,随后便挖墙基,跟着码墙脚。大哥光楷、表弟龙四、堂侄文海还有朱冲的李姐夫出了大力,他们从上场干到下场,历时十多天,纯属帮忙,念在亲戚份上。我因在小学代课,只能早晚及星期天参与进来,夜晚拉上灯泡,用板车拉石块填屋场。一堂屋做下来,我体力消耗很大,体重锐减了十几斤。

上梁那天,鞭炮齐鸣,木匠师傅把糖果、花生、欢团、粽子从梁上大把抛下,妇女小孩抢作一团,有的滚倒在地,有的头撞到一起,惹来一片笑声,整个院落欢声笑语,一片喜庆。憨厚的父亲一个劲给人敬烟,母亲的脸上展露出久违的笑容,母亲是当家人,每日盘算着建房用度,支配伙食,她做的饭菜十分可口,家人外人都喜欢吃。

落成的瓦房,青砖青瓦,杉木门板,钢筋木窗,门前九级台阶,显得高高大大,颇有气势。四间大瓦房,落在小塘山下,门向凤鹰山,场地上佳,来人都说好地方,我心中自豪。亲友送台14寸的黑白电视作为贺礼,家里跟着办了屋酒,屋里屋外摆了十几桌。后期墙壁粉刷,打水泥地坪,钱不够用了,我去乡信用社贷了500元款,又向同学借了300元,腊月里总算完工,付清木、瓦匠工钱,年前搬进新屋。过年我写了对联:新屋新气象,旧貌换新颜,贴新屋大门上。那个年,像个年,家人高兴尽开颜。

有了新瓦屋,人就有了底气。有同学帮我介绍对象,他未婚妻的表姐——赤沙老街下街头的管家女子。头年压庚,次年结婚,我拿着每月100元的代课工资,守着几片自留山,做着三亩责任田,过着清苦的日子。白天教书,晚上躲进厨房后面的小间读书、写稿。1990年春,处女作《虎兔姻缘》得以在《安徽青年报》上发表。此后,在瓦屋内陆续写了一些作品,成了安徽省作协会员。

由于当年在刘墩窑场买的瓦质量不够好,经过几个冬夏,便起壳,脱层,开裂,易碎,屋顶有的地方竟然漏雨,让人徒生烦恼。

1991年,繁昌大戏院、电影院整修,原先所盖的旧瓦低价处理,同事肖习珍老师告知我此事,200元买回1600块旧红瓦,虽说是旧瓦,质量就是好,换上这些红瓦后,人可在瓦面随意行走,且无损坏。这在周边一色青瓦、水泥瓦的村庄显得与众不同。我告诉欲来我处的友人说,看见红瓦屋,就找到了我家,即便是一公里外的公路上,-眼就能瞥见。我有时出门从外地回家,远远地看见红瓦屋,便心生欢喜,更觉亲切,那是我的家啊。

两个孩子在瓦屋内相继出生,接着上小学、中学,堂前的一面墙上贴满了几十张奖状,来客皆啧啧赞叹。两个妹妹到了嫁龄,她们象离巢飞出的燕子,离开红瓦屋,过她们的日子去了,父母在红瓦屋内相继故去,母在前,父在后。没有了双亲的瓦屋仿佛一下子空了,让我心里发慌。堂前的墙上,挂着二老的遗像,我注视着父母照片的同时,总觉得父母也在默默地注视着我,保佑着我的全家。

子女高校毕业去了城市,妻也随儿女进城,她从小住街惯了,对交通不便、僻静之处的山村住家颇有微词,这一点与我恰恰相反,我不喜闹市,喜欢清静,可见我的性情、审美与她不同;我对生我养我的地方难以割舍,即便到了千里之外的南方,仍念念不忘。红瓦屋是全家人的汗水结晶,是父母带领儿女埋头苦干的见证,是父母留给我的最好遗产,也是我的美好家园。曾几何时,瓦屋内书声朗朗歌声嘹亮,院内鸡肥猪壮猫扑狗欢;屋外鸟声啁啁鸡啼声声,门前山色青青流水潺潺,住在瓦屋内的我,内心踏实,神清气闲,哪曾料到今后屋院的荒凉。

到了本世纪初,我家周边村庄所建房屋不再是瓦屋,皆为钢筋水泥浇顶的两层楼房,这样的建筑固然气派,但与周围自然环境不甚协调。在我看来,陶瓦原木结构的瓦屋兼容了中国传统民居的元素,空气流通,脚踏实地,更具有安全感和乡土气息,是美好乡村的温情姿态,是乡愁最为直接的载体,更是打上了自理环境的烙印。现今村里为数不多的瓦屋多为老年人居住,因为城镇化,年轻人去了城镇或外地,那些瓦屋与老人相互陪伴,一同老去。

从1987年建房至今,已有36年了,2000年因原石灰墙体陈旧斑剥,又加涂一层乳胶漆,8年前又将开裂鼓胀的粉刷层全部铲除,重新进行了粉饰简装,拆除了主客房内用了30多年的木板稻仓,那稻仓是我亲手自建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农村实行了生产责任制,乡亲们种田热情空前高涨,粮食产量大增,我家也不例外,年年丰收,稻满仓米满缸,不再担心吃不饱干饭了。后来不做田了,稻仓成了我的暗房,一段时间内在里面冲胶卷洗照片。稻仓拆除后即在后墙打制了一排衣柜,既实用又美观;为了解决儿女回家时住间不够的问题,又将左客房从中间隔开一分为二,又装了天花,换了门窗,铺了地板,红瓦屋虽然外形依旧,但内室已焕然一新,更加美观精致、宜居。

我每每在外地,总会想起小塘山下的红瓦屋,还有院内生长的两篷天竹两兜腊梅一棵金桂一棵四季桂一棵高大的望春花和两株映山红。早年檐边栽的那棵红梅、井边的樱桃树、猪圈前的枣树、屋北的的香椿树,或老或枯,已然无存,倒是我栽在包厢窗前的几棵毛竹穿过院墙东侧发棵衍化成一方竹园,随着竹根逐年延伸发散,屋后小塘山上早已毛竹遍布翠竹成荫,映衬着山下的红瓦屋,远远看去成了怡人的风景。

红瓦屋端坐如常,默然无语,屋门常年紧闭,锁住一屋春秋,守卫着这块静土,静候主人归来。近些年,出于生活压力,在外谋事,难得回家。但只要回来,总要将屋里屋外打扫一番,住上几日。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亲切,我在屋里屋外随意走动,睹物思人,心有触动,伴随着回忆与莫名的忧伤。我知道,没人住的瓦屋也很孤独,我愿意陪它多住一晚,开开门开开窗透透气,生生火做做饭烟火人家,打的是井水,烧的是大锅饭,让冷清已久的土灶又冒出袅袅炊烟,让红瓦屋内又飘出饭香酒香。临到夜晚,打开所有房间灯火,直至天亮,让我的红瓦屋享受几日久违的灯光。

再过几年,回家养老,种菜种花,养鸡养鸭,重拾早年农家生活。我还想在瓦屋内再住上几十年,每日喝自采的山茶,饮自酿的米酒,或写字作文或浅吟低唱,且看夕阳唱晚,安度余生时光。[1]

作者简介

施明荣,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安徽省摄影家协会、作家协会会员。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