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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战守策

教战守策,是北宋文学家苏轼于嘉祐六年(1061年)所作的一篇策文。文章首先提出国家管理中不能“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劳”的思想;接着叙述先王知军备的重要与好处,但是后来的帝王听从迂腐儒生的建议,废除军备,出现了潜在的危险,曾导致唐朝的安史之乱;然后以百姓和王公贵人为例,对比论述应当居安思危,要教民习武,有备无患,批驳了反对军备的谬论;最后指出国家要崇尚武勇,讲习兵法操练武艺,以应付可能发生的战争威胁;同时要打击骄兵悍将,使社会得到安定。文章主要论述了国家不能苟安不知危,而应教民习武,以备战、防敌人入侵的思想,文笔自然流畅,于平常起波澜,有较强的说服力和感染力。

作品原文

教战守策(1)

夫当今生民(2)之患(3),果(4)安在哉?在于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劳。此其患不见于今,而将见于他日。今不为之计,其后将有所不可救者。

昔者先王(5)知兵(6)之不可去(7)也,是故天下虽平,不敢忘战。秋冬之隙(8),致民(9)田猎(10)以讲武(11),教之以进退坐作(12)之方,使其耳目习于钟鼓旌旗之间而不乱,使其心志安于斩刈(13)杀伐之际而不慑(14)。是以虽有盗贼之变(15),而民不至于惊溃(16)。及至后世,用迂儒之议(17),以去兵为王者之盛节,天下既定,则卷(18)甲(19)而藏之。数十年之后,甲兵顿弊(20),而人民日以安于佚乐(21),卒(22)有盗贼之警,则相与恐惧讹言(23),不战而走。开元、天宝(24)之际,天下岂不大治?惟其民安于太平之乐,豢(25)于游戏酒食之间,其刚心(26)勇气,销耗钝眊(27),痿蹶(28)而不复振。是以区区(29)之禄山(30)一出而乘之,四方之民,兽奔鸟窜(31),乞为囚虏之不暇,天下分裂,而唐室固以微(32)矣。

盖尝试论之:天下之势,譬如一身。王公贵人所以养其身者,岂不至哉?而其平居(33)常苦于多疾。至于农夫小民,终岁勤苦,而未尝告病(34)。此其故何也?夫风雨、霜露、寒暑之变,此疾之所由生也。农夫小民,盛夏力作(35),而穷冬(36)暴露(37),其筋骸(38)之所冲犯(39),肌肤之所浸渍(40),轻霜露而狎(41)风雨,是故寒暑不能为之毒。今王公贵人,处于重屋(42)之下,出则乘舆,风则袭裘(43),雨则御盖(44)。凡所以虑患(45)之具,莫不备至。畏之太甚,而养之太过,小不如意,则寒暑入之矣。是以善养身者,使之能逸而能劳;步趋动作,使其四体狃(46)于寒暑之变;然后可以刚健强力,涉险而不伤。夫民亦然。今者治平之日久,天下之人骄惰脆弱,如妇人孺子,不出于闺门(47)。论战斗之事,则缩颈而股栗(48);闻盗贼之名,则掩耳而不愿听。而士大夫亦未尝言兵,以为生事扰民,渐不可长(49)。此不亦畏之太甚,而养之太过欤?

且夫天下固有意外之患也。愚者见四方之无事,则以为变故无自而有(50),此亦不然矣。今国家所以奉西北之虏(51)者,岁以百万计(52)。奉之者有限,而求之者无厌(53),此其势必至于战。战者,必然之势也。不先于我,则先于彼;不出于西,则出于北。所不可知者,有迟速远近,而要以不能免也。天下苟不免于用兵,而用之不以渐(54),使民于安乐无事之中,一旦出身而蹈(55)死地,则其为患必有不测。故曰:天下之民,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劳,此臣所谓大患也。

臣欲使士大夫尊尚武勇,讲习兵法;庶人之在官者(56),教以行阵(57)之节(58);役民之司盗者(59),授以击刺之术。每岁终则聚于郡府(60),如古都试(61)之法,有胜负,有赏罚。而行之既久,则又以军法从事(62)。然议者必以为无故而动民,又挠以军法(63),则民将不安,而臣以为此所以安民也。天下果未能去兵,则其一旦将以不教之民而驱之战(64)。夫无故而动民,虽有小怨,然熟与夫一旦之危哉?[1]

今天下屯聚(65)之兵,骄豪而多怨,陵压(66)百姓而邀其上(67)者,何故?此其心以为天下之知战者,惟我而已。如使平民皆习于兵,彼知有所敌,则固以破其奸谋,而折其骄气(68)。利害之际(69),岂不亦甚明欤? [2]

注释译文

词句注释

策:是朝廷设题考试,应举士子(读书人)答问时所书,称为对策和策问,后来成为古代臣子向皇帝陈述政见、进献谋略的一种文体,属于议对体文书。 生民:即人民,百姓。 患:祸患。 果:究竟。 先王:古代的帝王。 兵:文中指军备。 去:废弃,取消。 隙:空隙,文中指秋冬农闲之时。 致民:招致、召集百姓。 田猎:有组织地进行射猎活动。 以讲武:借此机会教练武事。 进退坐作:均为古代军队操练时的基本动作。进退:前进,后退;坐作:跪倒、起立。 刈(yì):割,文中是杀的意思。 慑(shè):害怕。 盗贼之变:文中指敌人的迸犯。 惊溃:惊慌失措而溃散逃亡。 迂儒之议:迂腐不通事理的读书人的见解。 卷:收起兵。 甲:铠甲,文中泛指武器装备。 顿弊:损坏,破败。 佚(yì)乐:贪图安乐。 卒:同“猝”,突然,忽然。 讹(é)言:传播谣言,文中是有人心浮动,谣言四起之意。 开元、天宝:都是唐玄宗李隆基的年号,是唐代比较稳定和繁荣时期,号称“盛世”。 豢(huàn):养,文中是沉醉,安享的意思。一本作“酣豢”。 刚心:指刚强的意志。 眊(mào):目不明,引申为衰老,糊涂昏聩。 痿(wěi)蹶(jué):足麻痹。 区区:小小的。 禄山:即安禄山。唐玄宗时兼任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率众十五万,于天宝十四载(755年)起兵范阳,发动叛乱,相继攻下洛阳、长安,称雄武皇帝,定国号燕,后为其子安庆绪所杀。 兽奔鸟窜:形容百姓受惊扰四处逃散就像受惊的鸟兽一样。 固以微:因此衰落下去。固:一本作“因”。 平居:平时。 告病:文中指生病。告:说。 力作:努力耕作。 穷冬:隆冬,极冷的冬天。 暴露:即在野外劳动。 筋骸:指筋骨。 冲犯:指受到摧残损伤。 浸渍(zì):被雨水浸泡。 狎(xiá):与“轻”互文,也是轻视之意。 重屋:有双重屋檐的高大房屋。 风则袭裘:一有风就穿上皮袄。 御盖:撑伞。 虑患:事先考虑到防御外患。 狃(niǔ):习惯。 闺门:通往内室的小门。 股栗:两腿发抖。 渐不可长:不能让剐露苗头的事再发展下去。 无自而有:无从发生,没有发生之可能。 西北之虏:指当时宋朝西方的西夏和北方的契丹。虏:古时对敌方之蔑称。 岁以百万计:极言每年岁贡之多。 厌:满足。 之不以渐:不逐渐地用兵。 蹈:脚踏,文中是走上,奔赴之意。 庶人之在官者:指平民在官府服役供职者。 行阵:军队之行列和阵式。 节:严格的规律。 役民之司盗者:从民间抽调来负责捕捉盗贼的人。 郡府:指郡府的所在地。 都试:汉制,每年秋天,集军士于都城,考试武艺。 以军法从事:按军法办事,即按正规军队的训练办法来要求。 挠以军法:以军法扰乱百姓。 将以不教之民而驱之战:将要驱使没有受过训练的老百姓去作战。 屯聚:集中驻扎。 陵压:欺压。陵:同“凌” 邀其上:要挟他们的上级。邀:同“要”,要挟。 折其骄气:使其骄纵之气受到挫伤。 际:间,界限。

白话译文

现在人民的祸患究竟在哪里呢?在于只知道安乐却不知道危难,能享受安逸却不能劳累吃苦。这种祸患现在看不出来,但是将来会看出的。现在不给它想办法,那以后就有无法挽救的危险了。

从前先王知道军备是不可以放弃的,所以天下虽然太平,也不敢忘记战备。秋冬农闲的时候,召集人民打猎借此教练武事,教他们学习前进、后退、跪下、起立的方法,使他们的听觉和视觉习惯于钟鼓、旗帜这些军队的号令之间而不迷乱,使他们的心意适于攻打杀戮的情形而不致恐惧。因此即使有盗贼的事件发生,而人民也不会惊恐溃乱。

等到后代,采用迂腐的儒生建议,把解除军备当做君王的英明措施,天下既然安定了,就把装备武器收藏起来。几十年以后,装备武器都败坏了,人民一天一天地习惯于安乐生活;一旦忽然传来盗贼的警报,就彼此惶恐,传布谣言,不战就逃跑了。唐开元、天宝年间,天下难道不是很安定吗?就是因为那时人民习惯于太平生活的快乐,经常生活在酒食游戏里面,那坚强的意志和勇气逐渐减少以至于衰颓,筋肉萎缩僵化而振作不起来,因此小小的安禄山一旦乘机作乱,四方的人民就像鸟兽奔窜一样,求作囚犯和俘虏还来不及;国家分裂,而唐王朝当然因此而衰弱了。

我曾试着论述这个问题:天下的形势譬如人的整个身体。王公贵人用来保养身体的措施,难道不是很周全吗?而他们平日常常由于病多而苦恼。至于农夫平民,终年勤劳辛苦却未曾生病。这是什么原因呢?天气和季节的变化,这是产生疾病的原因。农夫平民,夏天最热的时候奋力耕作,冬天极冷的时候还在野外劳动,他们的筋骨经常冒着烈日严寒,肌肤被雨雪霜所浸渍,使得他们轻视霜露,不畏风雨,所以寒冬炎暑不能够给他们造成病害。现在王公贵人住在高大深邃的房屋里,出门就坐车子,刮风就穿皮衣,下雨就打着伞,凡是用来预防疾患的工具无不应有尽有;畏惧风雨寒暑有些太严重了,保养自己的身体也有些太过分了,稍不注意,寒暑就侵入身体了。因此,会保养身体的人,使自己身体能够安逸又能劳动,慢步快走活动操作,使自己的四肢习惯于寒冬炎暑的变化;然后可以使身体强健有力,经历艰险而不受伤害。人民也是如此。现在太平的时间长了,天下的人骄气懒惰脆弱,就像妇女小孩不出内室的门一样。谈论起打仗的事情,就吓得缩着脖子大腿发抖;听说盗贼的名字,就掩住耳朵不愿意听。而且士大夫也不曾经说起战争,认为这是生事干扰人民的生活,露了苗头不可以让它再发展:这不也是畏惧太严重而保养得太过分了吗?

再说天下本来就有意想不到的祸患。愚昧的人看到四面八方太平无事,就认为变故无从发生,这也是不对的。现在国家用来奉送给西夏、契丹的财物,每年的财物,每年以百万来计算。奉送的财物是有限的,而索求财物的人是无满足的,这种形势必然导致战争。战争,是必然的趋势,不从我方开始,便从敌方开始,不发生在西方,便发生在北方;所不知道的,只是战争的发生有早有迟有远有近,总之,战争是不可能避免的。国家如果免不了用兵,而用兵不凭着逐步训练,却使人民从安乐太平的环境中,一下子投身军队走向生死决斗的战场,那他们的祸患必定有不可估计的危险。所以说,天下的人民只知道安乐而不知道危险,能够安逸而不能劳累吃苦,这是臣所认为的最大的祸患。 臣想使士大夫崇尚军事的勇敢,讲述演习兵法,对在官府服役的平民,教他们学会列队布阵的法度,对那些负责缉捕盗贼的差役,教授给他们扑击刺杀的方法。每年年底就集合在府城里,像古代考试武艺的办法,评定胜负,有赏有罚;等实行的时间长了,就又按照军法部署办事。然而持不同意见人一定认为无故调动人民,又用军法困扰,那百姓将会不安定;可是臣认为这才是安定人民的好办法。国家果真不能去掉战争,总有那么一天将驱使没有受过训练的百姓去作战。平时召集百姓进行训练,虽然有些小的恐慌,可是跟突然让那些没有受过训练的百姓上战场的危险相比,又怎么样呢?

现在国家驻扎在地方上的军队,骄横又有怨言,欺压百姓,向他们的上司邀功,什么原因呢?这是因为他们认为天下懂得作战的只有他自己罢了。假如使一般百姓都对军事熟习,他们知道还有对手存在,那么一定能够打破他们的坏主意又压下他们的骄气。利和害的界限,难道不是很明白吗?

创作背景

北宋王朝建立之初就积贫积弱。到了宋仁宗嘉祐时期,各种矛盾日益尖锐、突出。内部农民起义连连不断,外部有西夏、辽的威胁,可是当时全国上下却是一片歌舞升平、习于安逸的景象。作者对此忧心忡忡,于嘉祐六年(1061年)借参加制科考试的机会,写下了这篇政论文章。

作品鉴赏

文学赏析

这篇政论文,针对北宋当时积贫积弱的时代弊病,充分论述了教民习武的好处,产生出“霆轰风飞,震伏天下”的强烈效果。

论文先以设问句“夫当今生民之患,果安在哉?”引出中心论点:“在于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劳。”然后紧紧围绕中心论点,分五层意思,逐层展开论证。

一层先展开古今对比。古代先王重视军备,利用农闲季节训练人民,提高了人民的军事素质和战斗力,“是以虽有盗贼之变,而民不至于惊溃”。可是北宋朝廷,用迂儒之议,不搞军备,终于造成严重后果:“甲兵顿弊,而人民日以安于佚乐;卒有盗贼之警,则相与恐惧讹言,不战而走。”接着,又举唐代安史叛乱的例子,说明小小一个安禄山之所以搞得天下大乱,唐室衰微,就是由于人民安于太平之乐而不修武备的结果。这是借唐讽宋,用意十分明显。

二层对当时天下形势的分析,用保养身体的例子来比况。先将王公贵人和农夫小民来对比。王公贵人,养尊处优,反而经常生病;农夫小民,勤劳辛苦,身体经受锻炼,反不生病。再将不善养身的王公贵人和善于养身者对比。王公贵人由于“畏之太甚而养之太过”,所以稍不如意就会生病。善于养身者由于能注意劳逸结合,重视运动,所以能“刚健强力,涉险而不伤。”比喻讲完,文章接着一针见血地指出,北宋由于承平日久,因而人民“骄惰脆弱,如妇人孺子”,一讲到打仗,“则缩颈而股栗”,而士大夫还把搞军备看作“生事扰民”,作者严肃地指出,这不是和王公贵人保养身体一样吗?这一层比喻贴切,言辞激烈,针对性极强。

三层驳斥认为天下久已无事,变故无从发生的错误观点。指出每年输敌之物以百万计,但“奉之者有限,而求之者无厌,此其势必至于战。”一旦战争发生,让处于安乐环境中的人民去打仗,“其为患必有不测”。这一层完全贴近现实,驳斥有理有据,坚强有力。

四层提出具体教民以战的措施,并再一次强调,如不教民以战,一旦战争发生,将会“以不教之民而驱之战”,其后果将不堪设想。并进一步指出,教民以战,虽使民有小恐,但与发生战争而民无法打仗的危险来比,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一层正反对比,层层深入,极为有力。

五层指出当时骄兵惰卒,只会欺压百姓要挟上司,如教民以战,可以“破其奸谋而折其骄气”,对抑制骄兵惰卒能起到很大的作用。这又是针对时弊的一针见血之论。

总之,这篇策论写得理正词严,气势充畅,剖析深细,说理精辟,论证一密,是论说文中的上乘之作。

名家点评

明·茅坤《唐宋八大家文钞·东坡文钞》:宋之嘉祐间,海内狃于晏安而耻言兵,故子瞻特发此论。

清·沈德潜《评注唐宋八家古文读本》:只是安不忘危意,一用引喻,便觉切理厌情。中一段可悟却疾, 可悟防乱。战,军政也,今入安民策中,得古者兵民合一之理。

清·过珙《古文评注》:侃侃而谈,利害较然,此真可坐而言作而行矣。读此则知天下虽平,忘战必危之说,诚笃论也。

清·浦起龙《古文眉诠》:战守,军政也,以为安民策何?习民于兵,兵事,实民事也,儒者之论,至宋而绝不言兵。兵籍之分,至宋而安于养乱。形容尽态,鞭起戒心。

清·蔡铸《古文评注补正》:此文言兵不可不练,安不忘危,长顾却虑,足见真儒胸中自有甲兵。

作者简介

苏轼(1037—1101年),宋代文学家。字子瞻,一字和仲,号东坡居士。眉州眉山(今属四川)人。嘉祐二年(1057年)进士。累除中书舍人、翰林学士、端明殿学士、礼部尚书。曾通判杭州,知密州、徐州、湖州、颖州等。元丰三年(1080年)以谤新法贬谪黄州。后又贬谪惠州、儋州。宋徽宗立,赦还。卒于常州。追谥文忠。

苏轼善文,工诗词,书画俱佳。于词“豪放,不喜剪裁以就声律”,题材丰富,意境开阔,突破晚唐五代和宋初以来“词为艳科”的传统樊篱,以诗为词,开创豪放清旷一派,对后世产生巨大影响。著有《东坡七集》《东坡词》《东坡易传》《东坡乐府》等。

參考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