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三则）(周树山)
作品欣赏
散文诗（三则）
她躺在坟上，她的眼前有一束野花。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怕。她躺在坟上，阳光很好，青草很绿，有一束野花在眼前……
野花是那种她称为“洋火头花儿”的，紫色的，粉白的……像火柴头儿似的，集成一束，成一个小圆，成一片风景，在她眼前上方，颤颤地摇曳着，像一个小人儿，在絮絮地说着什么，然后笑得全身抖个不停。
快乐的小花，神奇的小花，长在坟头。谁在坟里酣睡，谁在坟里微笑，谁在坟里揉着惺忪的睡眼听那小花的絮语……
那个女孩躺在坟上，定睛望着野花；她的眼睛像纯净的天空，没一丝云影儿……
哦，女孩、坟、野花……美丽与死亡！天真与死亡！神秘而和谐的歌吟在轻柔的花蕊中无声地流淌，像夏天正午的阳光……
早晨。收割后的秋野。夜雨润湿后的土地。群马。
空气多么清爽！马儿多么快乐！她站在那里，痴迷地望着这一切。黄马卧在地上，红马在奔跑，几匹杂色的马快活地追逐它，要和它嬉戏。黝黑的平展的土地上有一些绿色的菜叶，马儿在撒欢奔跑……
天空像蓝色的镜子，映出群马和女孩。
她走过去，看着卧在地上的马。马的眼睛祥和、快乐，宁静而澄澈，对望着女孩。女孩的眼睛闪着诧异的光芒——马也会有这样的眼睛吗？马也会这样快乐吗？
阳光把远方落尽叶子的树林变成一幅图画。静穆的萧疏的白杨举着银白的手臂站在瓦蓝的秋空下守护着自由的土地。
女孩站在潮润的土地上，望着遥远的地平线。她想唱一支歌，但不知唱什么好；她想说一句话，但她不知该说什么……一切静谧，一切安详，像无声的梦幻。
早晨。收割后的秋野。夜雨润湿后的土地。
群马。
还有一个女孩。
……没有故事。
她回身望着雪地上自己的脚印，幸福而迷惘。
雪是昨夜下的，大平原一片洁白，还没有谁来弄脏它。太阳照着大雪地，和一个穿红袄的女孩。
她走在路上时，她想，自己是一个风景。
雪柔软得像棉花，真不忍心踩下这洁白和温柔。逶迤的脚印从远方清晰地延伸过来，小小的雪窝歪歪斜斜，里面盛满了童真的快乐——没有任何歌声可以唱出的凄凉的快乐。
空气清冽而甘甜，这洁白的世界多么安静啊！真的，还没有人弄脏它。
幸福的感觉充溢全身，第一次感到失语的迷惘。一个女孩，一个纯洁如雪的女孩；一片雪野，一片只有一个身穿红袄的女孩的雪野。
世界由此镌刻在人的记忆里，世界曾经单纯而美丽。
那么，你在远方注视这片风景时，一切都已停留在岁月的彼岸……
作者简介
周树山，作家，剧作家（职称一级），文史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