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礼物(吕振)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新年礼物》是中国当代作家吕振的散文。
作品欣赏
新年礼物
回到家里,我便缠着父母亲要新年礼物。父母亲很是为难,因我家兄弟姊妹多,日子比人家更难捱,连吃饭的家什都没有,锅鏊勺头之类的铁器炊具都被砸碎大炼钢铁去了,缸罐碗盆之类的陶器用品都被粉碎建小高炉去了。食堂每餐两个白干片连牙缝也塞不满,就连喝凉水填嗓塞肚也要跑到食堂里去。我家祖上八代都是种地户,吃盐钱都是从鸡屁股里抠出来的,眼下更是穷得吃鸡毛也找不着避风港,哪里有钱去置办新年礼物呢?小孩子不懂事,我依旧不依不饶,父亲被逼无奈,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忽然,他一拍脑门:“有了!”他一把拉过我:“走,给你剃个新头过年,也算见见新了。怎么样?”我一听高兴极了,几乎未加思索地脱口而出:“给俺剃头就到街上的剃头铺去剃‘东洋头’(分头),俺不愿再留护心毛了。”留护心毛是男孩童年的一种标签,剃头时在眉心处留下一撮长毛,说是小孩脑门未合缝,留下一撮毛护着眉心,待长到八岁以后就要剃掉,不然人家会笑话的。我当时已上小学三年级了,长成半大小子了,留着护心毛,同学们经常讥笑我。父亲犯难了,到街上剃头,可是要花钱的,钱从哪儿来呢?大过年的,又不忍拂我的美意便说:“走吧,给你剃‘东洋头’。这下满意了吧?”我这才顺从地跟着他去了。
父亲把我带到本队剃头匠周维理家里。周维理外号“大老实”,是个没拜过师学过艺的土老冒,只会剃光头、干粗活。他剃头从来不收费,义务为乡亲们服务。他的手艺在那个穷苦的年代很是吃香,家里经常走出来三三两两的光头“和尚”。我虽然不情愿,但也没办法。父亲从大食堂里端来热水,给我洗过头,特地给“大老实”说剃“东洋头”。没有洋剪怎么能剃“东洋头”呢?大老实难为情地笑笑。踌躇片刻,便旋开五分钱一把的土剃刀在我头的四围刮起来。“呲呲呲”……刀割头发像是割韭菜,声音特别美妙,像从远方飘来的天籁,我陶醉在轻音乐的节奏里。“东洋头”,那可是我日思夜盼魂牵梦绕的向往啊!今天总算梦想成真了,我激动得泪蛋儿在眼眶里乱转,心也为之起舞了。
一溜烟地跑回家里,我拿出从学校里拣来的碎玻璃片,从背面涂上墨水,在阳光下对着“镜子”左瞧右照。上面黑黑的,像个茶壶盖,下面白白的,像个白瓷壶。上下色彩落差太大,但我的心里却盛不下满盈盈的喜悦:我剃了“东洋头”,尽管没有洋剪剪得整齐好看,但再也不会有同学揪着我的护心毛喊我“茶壶嘴”了。为此,我激动得几夜没睡好觉。
对于大人们来说,幸福也许很复杂;可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幸福其实很简单。日常生活中的平凡小事,在一些人眼里稀松平常,但在另一些人心里,却又无比幸福。
幸福是一种感觉、一种境界,取决于对待生活的态度。
作者简介
吕振,品诗文网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