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鐵峰的故事(李雨生)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朋友鐵峰的故事》是中國當代作家李雨生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朋友鐵峰的故事
一
我和鐵峰認識,是在一次朋友攢的酒局上。
那會兒我還沒退休。一個周五,快下班的時候,主管路外傷亡的小張跟我說,「主任,下班後有幾個朋友一起坐坐。」我因不勝酒力,極力推辭。小張說,「咱不是總和公安處在一起搞路外安全宣傳嗎?公安處的同志們每次都很配合。又快到宣傳的時候了,咱們是不是也要表示一下謝意?」我想了想,覺得小張說得有理。每年我們都要搞「路外安全宣傳周」活動,由我們出車出人,由公安處派人配合,到郊區集市進行宣傳教育,很是辛苦。於是我說:「有你代表不就行了嗎?」小張說:「我這小官哪能拿的出手?還是您們主任級的出面才好。」見我猶豫,小張又補充說:「有一個叫鐵峰的,也是'老三屆』,也是下過鄉的,你們肯定有共同語言。」小張的話引起了我的好奇。據我所知,公安處沒有幾個下過鄉的老知青。這個鐵峰還是第一次聽說。我和小張說,「咱今天喝兄弟酒,隨意。我買單。」
下班後,在鐵路局機關附近的一家小飯館裡,我見到了幾位公安處的同志。有幾個面熟,以前打過交道。有幾個面生,不認識。小張特意介紹說:「這是我們李主任,這位就是鐵峰鐵警官。」我仔細打量了那個叫鐵峰的,不高的個子,粗壯的腰身,一頭的白髮,和我年紀相仿。就在我們握手的瞬間,我感受到那隻手的溫暖和力量。酒過三巡,話漸漸多了起來。我問鐵峰:「您也下過鄉?」鐵峰反過來問:「你也是知青?」我說:「是,內蒙插隊。」鐵峰迴答:「我是黑龍江兵團,嫩江的。」我問:「你幾年?我八年。」鐵鋒說:「我比你短,四年零五個月。」我說:「我是68屆初中畢業,你是哪屆的?」鐵鋒說:「我是69屆的。」「怎麼69屆不是留城了嗎?你怎麼走了?」我問。鐵鋒說:「我是跟着我姐姐走的。我怕她受欺負。」我又問:「以前我怎麼沒聽說過你們宣傳科有下過鄉的?」鐵鋒說:「以前我在交管局,後來為了離家近,調到公安處來的。」小張藉機提議,為兩位下過鄉的老同志乾杯。我們大家舉杯碰了一下,鐵峰一飲而盡,然後抱拳對大家說:「各位,我先行告退,大家慢慢喝。」就在我疑惑之時,公安處有知情的同志說,「他家裡有病人,離不開。若不是今天您來,他可能都不來。」我嘴裡說:「可以理解。」但心裡還是老大的不高興。哪有這樣的?還沒吃飯,站起來就走,有點不禮貌。鐵峰的離席並未妨礙大家的興致,直到晚上九點多,大家才散席。我出來結賬時,服務員說:「剛才走的那位先生已經預付了款。還剩幾十元,你們誰拿走?」大家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那是我第一次接觸鐵峰,雖然短暫,但我卻記住了那個敦敦實實,說話帶有東北「燒刀子」嗆人味道的警察。
二
如果說我和鐵峰第一次相見還有一定的必然性,那麼我和他的第二次相見純屬機緣巧合。
那是我退休後的事。有一次我出門辦事打車,一輛出租停下來。就在我上車的一瞬間,我和鐵峰都第一時間認了出了彼此。驚愕、不解、疑惑,一下子涌了上來。我問:「什麼情況?」鐵鋒說:「出來掙個外快。閒着沒事。」我問鐵峰退休了?他說退了兩年了。此後,我們一直沉默着。到了地方我下車時,鐵鋒說啥也不收錢。推讓了半天,恭敬不如從命。鐵峰開着車走了,沒走多遠,他又把車倒了回來,探出腦袋說,「晚上出來坐坐,還是老地方。」說畢,一腳油門離我而去。我搖搖頭心想,真是個怪人。
晚上,我們如約見面。鐵峰一見我就說:「上次多有得罪,實在抱歉。」我問鐵峰:「老伴那能離得開人?」鐵峰揮揮手說:「沒事,今晚閨女在家。」三杯酒下肚,我們已經開始稱兄道弟了。我比他大一歲多,鐵峰管我叫哥哥。我問鐵峰老伴得的什麼病?鐵鋒說:「類風濕。幾乎全身癱瘓。三十多年了。」我又問:「你們是兵團戰友還是同學?」鐵峰搖搖頭:「都不是!她是我撿來的。」「撿來的?怎麼撿來的?」鐵峰問我,「哥哥,想聽我的故事嗎?」我點點頭。鐵峰端起一杯酒一口喝乾,又點了一隻煙,狠吸了幾口然後說:「我和我老伴走到一起,完全是因為一個叫曹志強的人。」「曹志強是誰?」鐵峰苦笑了一下,臉色一下變得凝重起來。
「我回城後,考上了公安學校,中專,那會還沒升格為大專。畢業後被分在交管局當交警。有一天晚上,我和我師傅開車去火車站附近查黑車,那的黑車特別多,是市局重點整治地區。師傅攔下一輛汽車,裡面坐着兩名乘客。師傅讓乘客下車自己去換車,就向開車的要駕駛證,運營證。就在這時,司機猛地關上窗戶,起步就走,把我師傅拖走了。我一面喊停車,一面開車追去。直追出幾十米,才把汽車別停,我師傅已經被拖得遍體鱗傷。」鐵峰又抿了一口酒繼續說:「我師傅快六十歲的人了,馬上要退休了,哪受得了這種折騰。我對司機說'你涉嫌違法運營,妨礙公務,襲警,快下車接受檢查。』司機一個勁地求饒,'警察大哥,饒了我吧,我家裡有病老婆,我還得掙錢給她買藥。你放了我,千萬別扣車,車是我租的,每天兩百塊。』正在我查看師傅傷情的時候,司機突然啟動,擠過我的警車,快速逃走,把警車的後視鏡都刮掉了。」
我問鐵峰後來怎麼樣?鐵鋒繼續說:「那會兒我年輕氣盛,怎能容忍這種事情在我眼前發生。我就急忙開車猛追,前車開得飛快,也不顧街上的車輛行人。我也不敢太快,生怕撞到行人。我打算出了市區,再找個地方把他逼停。誰知,就在一個轉彎處,不知怎地,前車突然變線,一下撞上了路邊的水泥燈杆上。車的前臉全都變形了,司機重傷昏迷。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司機一個勁地叫着一個人的名字,淑儀,淑儀……」
說到這,我看見鐵峰的眼圈有些發紅。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拿着煙的手有點顫抖。
「送到醫院後,司機不治身亡。從他的駕照上得知,他叫曹志強。」
「我們按程序通知他的家屬。到了他家,床上躺着一個女人,很瘦很瘦,只有兩隻大眼睛驚恐地睜着。我想,她就應該是那個叫淑儀的女人。那女人一聽,順手抓起床頭的一個藥瓶,一下子把藥都倒進了嘴裡。我那時也顧不得許多,急忙掰開她的嘴,把藥摳了出來。那女人哀求說,'警察同志,快讓我死了吧,沒有他,我一天也活不了。』」 「在後來的調查中,我們才發現,他們根本不是夫妻。沒有結婚證。據鄰居們說,他們都是返鄉知青,女的有病,男的不離不棄,白天在街道工廠上班,晚上租一輛車拉客,掙錢給女的看病。」說到這,淚水從鐵峰的眼中滾落,鐵峰用顫抖的聲音說:「我也是個知青,我知道返城知青的難處。一個普通的查車,結果一死一傷,這是誰也想不到的,真的令人惋惜。」
「後來,我有事沒事地去看那個女人,我知道那個女人不能離人,如果沒錢買藥,恐怕連一個月都堅持不了。起先她對我很牴觸,罵我是殺人犯,我也不解釋,還是堅持給她買些吃的,買些藥。後來,我們才慢慢地熟悉起來。我得知她是個很不幸的人,有了病,返城,家裡一大家子人,沒有多餘的地方安置她,更沒錢給她治病,曹志強是她唯一的活命希望。從那時起,我就覺得我應該照顧她,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一個人死了。」
我問鐵峰:「你是出於什麼心理去照顧那個女人?」鐵鋒說:「我也說不清,很複雜。起初是同情,覺得她可憐,後來慢慢地覺得是責任,再後來,就是感情。直到有一天我們互相覺得誰也離不來誰的時候,我們就領證結婚了。」
「我的同事和朋友大多數都不理解,背後罵我傻X。家裡人更是不理解,父母都說我瞎了眼,找了這麼一個殘廢。可我不在乎。做人要對得起良心。結婚後我到曹志強的墓地去過一次,我對着他的墓碑說:'小子,你無證經營,妨礙公務,襲警,我作為警察必須要管,管的對。但我也佩服你是個有情有義的漢子。淑儀就交給我了,你就放心吧。』」
那一晚,我和鐵峰都喝了很多。我把鐵峰送回家中,臨別時我問鐵峰,你這樣做,是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鐵鋒沉吟了片刻反問:「你知道'警察』兩個字的含義嗎?」我搖搖頭。鐵鋒說:「我一入行,我師傅就告訴我,警察,就是警人正己,察事明非。我這輩子,就是奔着這兩句話來的。我要讓人看看,咱警察除了懂得執法外,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人。」一席話,說得我熱血沸騰,我還是第一次從一個普通的警察嘴裡聽說「警察」二字的含義。我握着鐵峰的手說:「就沖你這兩句話,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
在回來的路上,我的心裡就像堵了一個大疙瘩。不知為什麼,淚水也不自主地淌了下來。或許是因為鐵峰離奇的遭遇;或許是因為曹志強的命運不濟;或許是因為鐵鋒對警察兩個字的理解。我忽然覺得,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一些人在憑着良知做人。我一直在反問自己,假如換了我,能做到這一點嗎?
三
一個下午,我和鐵峰通了電話,要去拜訪淑儀。
恰好鐵峰那天沒出車。當我和老伴到的時候,鐵峰早已迎候在外。
這是普通的兩居室樓房。雖然相對樸素,但布置得卻很溫馨。鐵峰的老伴半臥在床,這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女人,雖六旬開外,卻依然能看出年輕時美麗的痕跡。如果不是行動不便,需要拄着拐杖,幾乎看不出有病的樣子。 客廳的牆上,掛着不少照片。有一張是鐵峰、妻子、女兒的全家福,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笑意。我能看出來,那笑容絕對不是裝出來的,而是出自內心的一種幸福感。除此,更多的是鐵峰女兒的照片,從小到大,有嗷嗷待哺,有幼稚可愛,有亭亭玉立,像一個孩子成長的寫真影集。最讓我驚異的是,有一張最大的照片,竟是一個颯爽英姿的女警察的倩影。鐵峰指着照片說,這是閨女剛剛入警院時照的。
一支煙後,鐵鋒說:「你們先聊,我去去就來。」我說:「不要麻煩,我們坐不住。」鐵鋒說:「絕對不行,自從咱們那次喝酒,淑儀就幾次和我說,一定把大哥請來,老知青好好敘敘家常。」
看着鐵峰出門,鐵峰的老伴喃喃地說:「他一天到晚閒不住。退休後非要去開出租,說是練練筋骨,不能呆廢了。其實我知道,那是出去掙錢,給我看病吃藥。」說着,淑儀的眼圈紅了,她拉着我老伴的手說:「嫂子,我這輩子,遇上了兩個好男人。只是我命太硬,把他們都尅壞了。」我說:「弟妹,遇到你,是他們的緣分,好與壞不是你說了算,是他們自己的感受,他們覺得好就是真好。」
淑儀招呼我們坐下,接着說:「曹志強死了那麼多年了。我真的愧對他。」我說:「弟妹,事情早就過去了,咱今天不說了,就當從未發生過。」淑儀說:「要說的,早就想找個人說說,可不是隨便哪個人都愛聽。」淑儀接着說:
「我和死鬼曹志強是中學同學。在學校他一直喜歡我。可我們那會太小,一心聽毛主席的話,好好讀書,將來建設祖國,因此就沒搭理他。後來上山下鄉,我報名去了黑龍江兵團,曹志強為了追我,也報了名。可是,我們並沒有分在一起,我在三團,他在九團,離着一百多里地。第三年頭上,我忽然得了一種怪病。先是手的關節腫大,疼得要命。大家都說是受涼了,吃點藥就行了。你們知道,兵團的醫療條件很差,怎麼也看不好。我就咬牙堅持着,晚上自己疼得躲在被窩裡哭,第二天照樣出去幹活。到了後來,越來越重,膝關節,踝關節都開始紅腫、強直、並開始變形。連里送我到師部衛生院,一檢查,是類風濕。就這樣,我還堅持了一年多。到後來,實在不行了,就辦病退回來了。在這期間,曹志強沒少跑過來看我,當我辦病退回來時,他也辦了病退,和我一起回來了。」 淑儀說到這苦笑了一下:「就算到了這個時候,我也沒有同意和他交往。一是因為那時我心氣很高,追我的人不少。二是因為我知道自己有病,不想拖累他。可是,我返城後沒有工作,還要看病吃藥,家裡又沒地方,招不下我,萬念俱灰,連死的心都有。還是曹志強把我接出來,租了一間房,每天和我在一起,白天上班,晚上開黑出租,為了掙錢給我看病。」
淑儀說着,翻出一張照片,是一個男生的照片。不英俊,但也看得過去。她接着說:「我們在一起兩年,沒領證,也沒有在一起。我挺欠他的,早知這樣,還不如和他結婚,也不致他孤身一人就這樣走了。」說到這,淑儀的淚水「刷地」淌了下來。她把頭埋進手裡,瘦弱的雙肩劇烈地抖動。我老伴急忙把她摟在懷裡,兩個女人一起放聲大哭。
好一陣,淑儀才漸漸平靜,「後面的事你們都知道了。鐵峰是個好人。當初他照顧我,我以為是內疚。我罵他,打他,咬他,他都沒有怪我。後來才發現,他是真的要照顧我一輩子。我堅決不同意。我已經害了一個男人,決不能再害一個。可是鐵峰是個犟脾氣,認準了的事絕不回頭。起初是三天兩頭來一回,我對他說,這樣不好,對你影響不好,再說你還是個小伙子,不能把你搭在我這半死不活的人身上。鐵峰一聽急了,他說'曹志強能做的我也能,不為別的,就因為咱們都是知青。我不怕別人怎麼說,嘴長在他們身上,心可是長在我自己身上。』後來我被鐵峰的真誠徵服了,也別說,他到處給我尋醫問藥,還真的很有效。北京有家醫院專治這個病,但很貴。一副藥三百多,一天一副。鐵峰那點死工資,除了給我看病,剩下的剛夠過日子,可鐵峰一句怨言都沒有。醫生說,我這種病,最多也就能活二十年,可我,現在都活了三十多年了。有時我對鐵峰說,咱們離婚吧,趁着你還不老,再找個沒災沒病的。鐵峰只要一聽我說這些話,就氣得滿臉通紅,吹鬍子瞪眼。嚇得我再也不敢說這些話了。為了照顧我,鐵峰申請從市局調到鐵路公安處,離家近。」說起鐵峰,淑儀的臉頰顯出了兩朵紅暈,看得出,鐵峰就是心中她最大的愛。
就在我們唏噓的時候,鐵峰雞鴨魚肉地買回來了。我們一起動手,晚飯吃得很香。我和鐵峰喝了不少白酒,趁着酒興,我問鐵峰,閨女怎麼不回來?鐵鋒說:「忙!瀋陽刑警學院畢業,分在市局痕檢中心,比我那會兒還忙。」我說:「為警察鐵峰女承父業乾杯。」鐵峰兩口子一聽,臉上都樂開了花。
四
見到鐵峰的女兒,是在她的婚禮上。
一進大廳,就看見迎面擺着巨幅的結婚照。紅色的橫幅上寫着「鐵云云小姐xxx先生結婚典禮」。到了這會兒,我才知道鐵峰的女兒叫云云。
婚禮很熱鬧,新郎也是個警察,在分局工作,和云云是大學同學。當一項一項複雜而又浪漫的程序走下來之後,該輪到新郎新娘互說愛情誓言了。云云拿起話筒,款款地向大家深鞠一躬。尚未張口,兩行熱淚就流了下來。云云說:「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感謝大家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在此,我向各位叔叔大爺,嬸子大娘,哥哥姐姐們表示衷心的謝意。」云云停頓了片刻又接着說:「今天,除了感謝大家,我還要感謝我的父母。是他們讓我擁有了像其他孩子們一樣都會擁有的人間親情。」
說到這,云云挽起鐵峰的手臂,向前跨了一步,然後說:「今天,我更要感謝我的父親鐵峰。我的父親鐵峰,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警察。沒有當過官,沒有立過功,甚至沒有獲過獎。但他在我的心中,卻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父親,好男人,好警察。他重情重義,俠肝義膽,沒有他,我的母親就活不到今天;沒有他二十年前把我從福利院裡接出來,我就不會從一個孤兒成長為一名人民警察。我不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在我心裡,我的父母就是我的親爹親媽。我父親常常對我說,'當一個警察,就要警人正己,察事明非。』他做到了。我今天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就是要堂堂正正做人,永遠為正義而奮鬥。」云云說着說着,一下跪倒在鐵峰面前,「爸爸,我永遠是您的好女兒,我也願做一位有情有義的好警察,謝謝您教會了怎樣做人!」
此刻,在場的所有人無不為之動容。特別是那些警察叔叔們,更是熱淚盈眶,掌聲雷動。鐵云云的一番話,終於讓我解開了心中的疑惑。我早就猜測,鐵峰他們是不能生孩子的,果然,云云是他們抱養的。這更讓我對鐵峰更加高看一眼,鐵峰用他的肩膀承擔起根本不屬於他的責任,他沒能阻止一場悲劇的發生,但他卻讓悲劇的餘波變成了幸福的漣漪,這難道不值得敬佩嗎?
在以後的日子裡,我和鐵峰經常小聚,兩家走得特別近乎。鐵峰還是開着他的出租車。我問他什麼時候該休息啦,他說,現在還沒有打算,等淑儀的病好了再說吧。[1]
作者簡介
李雨生,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天津市作家協會會員,天津靜海區作家協會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