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从一个斜坡滑进我的肋骨(余秀华诗歌)
作品原文
1.
我已经厌倦以菊花说或饮茶
与人间,我差了一个斜坡的落差
偶尔上去,再用整个黄昏往下滑
今天,听到它低低地呓语了一句
我就赶在它的前头黄了
2.
我知道你喜欢秋日黄昏
那些能入茶的事物
多年前,你看我一眼,说:苦啊从此经验里我不会泛甜
其实你一转身我就甜了
甜得我羞于启齿
甜如风的喟叹
3.
一场雨,谁收紧了那些甜蜜的词汇
每个人内心都有一把刀
为从前的苹果削皮
现在,一遍遍剔出新生的骨刺
一遍遍割倒你的名字和影子
---多么丰茂的野草
4.
旅行的路上,我是蚁群中的一个
我的暗疾和思念一天天深了
我不停地吃黄莲,医我的病
你只相信语言
我只相信眼泪
如今,我不会说话,也不会流泪
5.
你给我的毁灭我已经全盘接受
我不相信灵魂会原路返回
尽管夕阳一天天给我错觉
给我诱惑
尽管我的古堡有无数幽灵
落叶浩荡
2012年10月5日
作者简介
余秀华(1976年3月22日-),中国诗人,出生于湖北省钟祥市。[1]
余秀华因出生时倒产、缺氧造成了脑瘫,从此行动不便,说话口齿不清。2009年起她正式开始写诗,代表作有《月光落在左手上》《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我们爱过又忘记》 等,曾获农民文学奖、湖北文学奖等荣誉。[2]
余秀华的诗歌中有许多爱情诗。作为一个长期生活在社会底层、身体带有残缺的女人,她对爱的缺失有着极为深刻的体验。她的爱情诗并不满足于对爱情欲望的诗意呈现,而是极力展现出丰富复杂、个性鲜明的女性主体形象。[3]
她诗中的女性抒情者是一个深怀自卑感揽镜徘徊的“傻子”、“犯病者”(《与一面镜子遇见了》),也是极为清高骄傲、爱自己身体里的锈斑胜过爱“你”的自恋者(《我想要的爱情》);是在“你”口渴的时候,甘愿以自己青春的鲜血供奉“你”的奉献者(《面对面》),又是决定将“人间情事一丢”重获“清澈的骨骼”的逃离者(《在田野上打柴火》);是让爱情的冰凉火焰照亮深处伤疤后兀自熄灭的孤独者(《战栗》),又是如果回到过去会“把爱过的人再爱一遍,把疼通过的再疼一遍”的痴情者(《人到中年》)。[4]
她的诗歌充溢着爱的躁动与呼唤、爱的幻灭与实现等复杂的意蕴,爱情与其说是其诗歌的主题,不如说是引发诗人对存在、真理、死亡等形而上问题进行本体追问的核心命题。[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