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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羊人(王賀嶺)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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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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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羊人》中國當代作家王賀嶺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牧羊人

牧羊人每天清早趕着羊群出村,夕陽里再把羊趕下山,回到村子。他去的地方是大圓山。

粼粼碧波,疊翠成海,一波一浪里,大圓山最高最奇。山高何處?「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奇在哪裡?從山北坡的溝壑點把火,青煙從南坡冒出來扶搖直上。西面與大圓山一脈相連的山叫達子墳,和大圓山一起,讓這一帶染上神秘的人文色彩。

大圓山把屬於自己的秦磚漢瓦深藏在山坳里。陷墳或者玄墳,不知是陷入的陷還是玄機的玄,相傳,有人拔開雲霧跳入溝壑,星光下的大圓山熠熠生輝,化作一尊頂天的佛祖,悲憫地笑望,捧着青磚的手再也穩不住了,最終躬身輕輕放下。從邪惡貪慾到善念復甦,支配人做出正確選擇的是敬畏之心。世間沒有什麼是屬於你的,除了敬畏和感恩。

牧羊能帶來諸多好處,四季灶膛不缺柴燒,冬天土炕滾燙,還時常能撿回些鳥蛋,好看又好吃。在暖烘烘的裡屋,炕桌上時常有吃剩的蛋皮堆放,牧羊人的妻子一揚眉綻放出燦爛的笑靨之花,嘴角跳出的聲音破譯後卻低調內斂,扯羊尾巴山里轉,能有啥見識?

欲問山中事,來尋牧羊人。牧羊人在山中,與草木為伍,林壑結伴,一個人攢了許多話,迫切地想說給人們聽。

大圓山東坡,有狼走過。狼走一條線兒,絕不輕易改道。起初看到狼糞,後來真見到影兒了,一步一抬頭,機靈得很,大嘴叉子咧到腮幫子後耳根子邊,嚇死人。

白樵子知道不?遠看一道白色山脊,路在半山腰繞着,路面是白色碎石,踩不實着就打滑。白樵子現身兩隻狐狸,山坳里隱隱顯現,怪着呢,尾巴上的毛全都是紅的,一閃一閃兩團火。

大圓山陡崖上不是有個洞麼,是獾子洞,一窩小獾崽子,白天躲進洞深處吱吱叫,夜裡趁着涼爽來了精神,你沒看對面玉米地禍害的呢。

西南窪山棗熟了,一坡一嶺的,紅艷艷亮人眼,蟈蟈跳在棗枝上可着勁兒喊,是叫你去摘紅棗呢。

說話的人神神秘秘,免不了虛虛實實,聽話的人神情專注,心裡痒痒的。

牧羊人提到山棗時,村子裡的棗子還沒紅,棗和葉子都綠着,密密麻麻裝點着鐵杆虬枝,牆頭上探頭探腦。但在他的描述中,人們願意看到一掛山棗,披在溝崖上,先是綠葉陪襯,棗子明顯由青綠變白,漸漸地,早晚天氣變涼,中間兒秋陽猛烈,金黃的棗葉飄落,只留下瑪瑙一樣的山棗,一串串,朝眾人微笑。沒有什麼比山林的誘惑更強烈。

羊群扎堆兒走在路上,羊糞撒豆子哩哩啦啦,濃重的膻腥味讓人喘不過氣來。牧羊人每向前邁出一小步,都能看到兒子端坐在明亮的教室里認真讀書,看到院子裡的妻子伺候着一群小羊,眉毛一揚笑成一朵花。這時候撲面而來的羊群的膻腥味就讓他感到特別親切,缺少了這種味道,他反倒習慣不了,那是只有他自己才能體味的特有的芬芳。

牧羊犬乖順頑皮,搖頭擺尾,躥前躥後。進入山林,更加興奮異常。埋身長草大石後,故意和人捉起迷藏;伸長脖子,紋絲不動,發呆盯緊一處;執着地撓動樹根,嗅個不停;豎起雙耳,猛地起身,箭一般射出,不知何時,又悄悄回到眼前,伸長舌頭喘個不停。

頭羊亂了方寸時,牧羊人胳膊輕輕一揚,土石塊兒飛出去,那個准勁兒,打不到羊,落在頭前,一聲威嚴的「回來」,羊被震懾,乖乖改變方向。牧羊人見識多着呢,那麼大的山,沒有什麼他不熟悉,哪一種草長在哪兒,哪一棵樹多粗多高,哪一種鳥兒怎麼叫,窩搭在哪兒。

牧羊人手裡總離不開一根樹枝,他提醒自己說,在山裡別扔了手裡的東西,從茂密的樹林和深草叢中經過時,樹枝在頭前腳下撥弄一下,給個動靜再穿過,以防頭臉撞上黃蜂被蜇到,或者被腳下的蛇突然嚇到。

牧羊人的隨身物件還有一樣,褡褳,聽說從前課本里的庫爾班大叔進北京也帶過,走到現實里它褡在牧羊人的肩上。白色泛黃的粗重厚布做成,兩頭是大口袋中間隔開,空着時能鋪在地上當坐墊,支起小腿坐上面隔潮氣,屈身半躺下也綽綽有餘。

翻山越嶺,牧羊人沒有絲毫倦意。眼裡有風景,心總是亮的。新的陽光和雨水,新的草木,新的露珠,新的山林味道。自然描繪的彩色時光里,牧羊人就是一棵山野間生動的草木。

清涼的山風,在樹尖上舞蹈,在林子中穿行。晨露點點,濕了鞋子,濕了褲腳,牧羊人跪身挽起,遠遠地跟着羊群緩緩前行。陽光從樹隙跑來納涼時,草間的露水開始慌忙躲藏。一夜過後,蘑菇在松下草間探出頭,腳下鬆軟濕潤,滿目翠綠,空氣清新。偶爾,突然揚起幾聲高而脆的雉雞鳴叫,讓人一驚,林中清音,震盪山谷,餘音裊裊升起,繞着山林不絕如縷,一驚過後,四下張望,尋不見蹤跡,而後,整個山林,靜得出奇。

他不去深處的林子。從前沒柴燒,松樹落下的松針一根不剩,山葫椒覆蓋的地皮被鐵耙子撓得橫一道豎一道,稍有點筋性的榛柴被割得一棵不留,除了幾坡松樹,山里光禿禿藏不住一隻兔子。如今可不同了,樹樹相接,裡面茂密的柴草高過人,根本進不去。他的羊群在密林外,羊散開吃草,常常給碧綠的山林鑲一道雪白的金邊。

灰白的鴿子,呼嘯着從林捎飛過,划過的風聲很響亮。鴿子不往樹上落,單飛的也少見,兩隻或一群深溝上空盤旋一遭,悠然停落在峭立的土崖上。

山林是鳥的樂園。牧羊人喜歡鳥,他覺得鳥和人一樣,築巢搭窩,生兒育女,居家過日子。

斑鳩,和鴿子一般大小,山坡靠邊際的松樹上有它的窩。牧羊人輕輕從樹下經過時,灰斑鳩警覺地撲稜稜起飛嚇他一跳。他圍着樹打轉,枝椏間驚喜地看到了窩巢。斑鳩不拘小節,窩搭得粗枝大葉,橫斜數根粗細不勻的短枝,沒有一點細軟的柴草做鋪墊,一點不懂得溫柔。灰斑鳩疑心太重,躲在暗處發現有人窺視它的窩巢,第二天舉家搬遷沒了蹤影,一點鄉愁都不留。

林子邊的草間有窩蘭鳥,和麻雀毛色相近,圓滾滾的比麻雀肥大得多,身子也不如麻雀靈活。它在地面草叢裡落窩,牧羊人走過時,窩蘭鳥貼着地面起飛,不多遠就懶散地躲入草中。

松林里常聽到一種鳥叫得細碎,它體形嬌小,總是在樹尖上浮着,看見人,故意靈活地引開跳到另一棵樹上叫。牧羊人不動聲色,找准小鳥開始所在的樹,樹尖上發現了它的窩。圓滾滾的小窩做得精巧細緻,用料十分考究,又長又柔軟的毛髮細絲結成,真是繡工高手的傑作。結實牢固的小窩,巧妙地隱蔽在枝葉間。有幾隻小小鳥沒穿衣裳,翅膀呈現黑色,肚皮上剛剛長出幾根稀疏的絨毛,可憐地緊閉着眼,張開嘴巴嚶嚶地叫,微弱的叫聲,不時地被風奪走。它們有美好的家園,可成長的過程太可憐。

在林間,兩隻長尾大鳥發出一長串急促的嘶叫聲,樹縫裡箭一樣追逐飛竄,驚得大號喜鵲跳上高枝喳喳抗議。牧羊人知道這也是一種鷹,叫巧鷹子,專門捕食林間的小鳥。小鳥驚恐地上下躲避,狀如閃電,這是林中的快節奏,像雷陣雨,來得猛烈,很快就恢復平寂。牧羊人無法接受這種鷹,吵吵鬧鬧,還背後偷襲別人。他心裡真正的蒼鷹在陡峭的山崖上獨立着,在雲天中孤傲地拍打翅膀。

羊群漸漸靜下來,抬臉看看天,天藍成一汪水,日頭當空。午飯照舊,牧羊人從隨身背的舊褡褳里,掏出紙包紙裹的饅頭和菜餚,架在火上烤。之前,四下尋望一圈,一回身一大把干樹枝握進掌中,幾個回合碎成一截截。選幾塊不沾土的乾淨石頭,壘成灶台,跪身除乾淨周圍的枯草,小心升起火。

餐的實用是對抗飢餓,只有當身體的飢餓擺脫了,精神層次才占了上風。他的褡褳先前裝金黃的玉米面餅子,後來改成了白胖白胖的細面饅頭,先前只裝醃好的鹹菜,後來樣數多一些。先前他放別人的羊,後來他放自家的羊。他時常想起烤得焦黃酥脆的玉米餅子就鹹菜,吃一口,從前的苦日子就擺在眼前了。現在他每天都覺得午間的野餐很豐盛,吃得香甜。他滿足地咀嚼着,就着午間頭頂的太陽吃,就着幽深的山林吃,就着腳邊的草色和小花吃,就着鳥鳴和山風吃,就着靜靜的羊群吃,就着自己的的眼眶眉際梢吃,他把當下的日子品得有滋有味。

老牛筋越來越結實了。

老牛筋是一種草,根扎得深,不喜歡擁擠,溝邊處長得最茁壯,濕滑處一把拽住,能從矮坡下安全爬上來。草莖短時立着長,長高一些立不住,匍匐在地上,一片一片相連,梅花形的小葉一簇一簇地在地表覆蓋着,入秋後,草莖筋性十足,漸漸木質化。牧羊人掄圓柴鐮,左手捋直,右手柴鐮跟上,緊貼着地皮,很清很脆的刷刷聲相連,幾個轉身就是一小捆。老牛筋背着輕,晾曬得快,陰雨天羊撒不了山,羊圈裡餓不着。

夕陽西下,山坡隨意鋪開的羊群,像浮動的白雲,大太陽在前面引路,羊群向着太陽走,牧羊人跟在羊群後。

松林外,緩坡處,幾十隻雉雞分散在草地上,夕陽斜射,紅紅綠綠煞是壯觀,羊群近前,雉雞不飛不跑,跳開幾步,只顧撿拾樹果草籽。牧羊人,還有羊群,都看呆了。

牧羊人的雙眼光燦爛的,他忽然覺得給予他的不是他每天奔波放牧的羊群,而是眼前這座天天見面竟讓他熟悉得有些陌生的大山。他激動得想張開雙臂,把整個山林都擁在懷中,初秋的山林,山林的形體,山林的色彩,山林的氣息。 [1]

作者簡介

王賀嶺,筆名潤物無聲,遼寧建平人,中國散文詩作協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