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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伽罗简介:历史上真实的独孤皇后独孤伽罗(544年~602年9月15日),复姓独孤,名伽罗,河南洛阳(今河南省洛阳市)人,北周大司马、卫国公独孤信第七女,其母崔氏出自清河崔氏,其长姊为周明帝宇文毓的皇后,隋朝开国皇帝杨坚的皇后。[1]

北周孝闵帝元年(557年),十四岁的独孤伽罗出嫁大将军杨忠之子杨坚。在周隋嬗递之际,独孤伽罗坚决支持丈夫杨坚,劝导杨坚早决大计。杨坚代周建隋后,独孤氏被册为皇后。独孤皇后权力欲很强,积极参与朝政,在宫中被称为“二圣”。隋文帝仁寿二年八月甲子(602年9月15日),独孤皇后崩逝于永安宫,与隋文帝合葬于泰陵。

独孤伽罗在隋文帝晚年罢黜宰相高颎和罢废太子杨勇,改立晋王杨广的问题上,都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独孤皇后性嫉忌、生活节俭,故在其生前文帝身边无内宠,宫中用度极为简约,减轻了百姓负担,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开皇之治

人物生平

名门淑女

西魏大统十年(544年),秦州刺史、河内郡公独孤信喜得第七女。当时社会普遍崇佛,独孤信也不例外,他给女儿取了一个极富佛教色彩的名字:伽罗,梵语为Tagara,意为香炉木、沉香木、奇楠香。 谁也不曾料到,三十七年后,这个女孩将会掌控中国历史走向。

独孤伽罗的祖辈为依附拓跋鲜卑政权的代北匈奴贵族,为北魏勋臣八姓之一。父亲独孤信在北魏六镇起义时以自身军功登上政治舞台,曾协助宇文泰开创霸业,位列西魏八柱国、大司马,北周时进太保、卫国公。因容貌俊美风流,号“独孤郎” ,留下“侧帽风流”典故 [4];母亲崔夫人,出自清河崔氏定著六房之一的郑州崔氏,北魏永昌太守崔稚孙女、崔彦珍之女。 [5-清河崔氏是中古时期首屈一指的汉族政治文化门阀,世代重视德业儒教和文化传承,人材辈出,家族成员为北魏统一黄河流域立下过汗马功劳。

匈奴、鲜卑等民族有母系遗风,旧俗“妇持门户”,《颜氏家训·治家篇》说,“邺下风俗,专由妇人主持门户,诉讼争曲直,请托工逢迎,坐着车子满街走,带着礼物送官府,代儿子求官,替丈夫叫屈,这是鲜卑的遗风吧!” [7]由于礼法束缚较弱,北朝妇人发挥才能成为一种社会风气,独孤伽罗就是从这种风气里产生出来的杰出人物。同时,其母崔氏又为小伽罗烙上了深刻的汉文化印记。清河崔氏是一个学识深厚的文化世族,家族的文化教养在伽罗身上也有相当程度的体现,史载文献皇后“雅好读书、识达今古” [8]、“见公卿有父母者,每为致礼焉” ]。独孤伽罗身上既有父系游牧民族之独立英气,亦有母系汉文化之博雅谦和,本身便是民族大融合之时代产物,是汉化了的鲜卑人。

伽罗生长的年代,中华大地分裂为几个对立的政权:东魏、西魏和南朝,诸政权之间战争频繁爆发,社会长期不得安定。出生于掌握核心政权的顶级权贵家庭,让聪慧的少女视线超出闺阁,锻炼出了不一般的勇气和胆识,开始关注这个特殊时代的天下局势与命运。

缘定三生

北周孝闵帝元年(557年),独孤信看中了老友杨忠的嫡长子杨坚相有奇表、气质非凡,于是把十四岁的独孤伽罗嫁给了他 。杨坚时年十七,小名“那罗延”,意为金刚力士 [11]。他性格深沉稳重,外表木讷而内心有大气魄,因从小在寺院长大,又养出了一股与众不同的威仪风姿 [12]。这是一桩门当户对的贵族亲缘联姻。

少年郎杨坚此时初入仕途,又得配佳人,踌躇满志正欲有所作为,但命运和他开了个大玩笑。杨坚和伽罗结婚前夕,西魏恭帝三年(556年)十月,西魏、北周的实际缔造者、关陇集团的核心凝聚人物宇文泰去世,遗命其侄宇文护辅政。在其主导下,宇文家族取代了西魏元氏政权,政治态度倾向西魏且位高权重的独孤信立场微妙。

小夫妻婚后月余,独孤信与北周权臣宇文护政斗失败被逼自尽,势力流散,妻儿也受牵连流放到蜀地多年,独孤家族从此退出权力中心,家道中衰 [。因杨家不肯依附宇文护,再加上与独孤信联姻的这层关系,导致杨坚不幸遭到池鱼之殃,他备受猜忌,连续八年原地踏步不得升职,甚至不时有性命之忧。

政斗的残酷阴影却没有影响这对小夫妻的感情。和杨坚的姻缘使独孤伽罗保留了贵族身份,免遭流放之罪,而家门巨变的阴影,又让丈夫对她更为爱怜有加。少年男女两情相悦,又有建功立业的共同理想志向。情到浓时,夫妻俩誓无异生之子,相约白头,永不变心 [14]。杨坚夫妇相继诞育有五子五女,携手走过了近五十年人生风雨。在杨坚一生风云诡谲的岁月中,爱妻伽罗始终是他最亲密的爱人、知己、智囊和精神支柱。

政治继续在杨坚夫妇面前充分展现其隐秘和黑暗的一面。宇文护攫取政权、废掉孝闵帝、毒死明帝,他那阴冷的目光不时瞄向杨家这条似乎也不太稳固的船,着实令人森然可怖。杨坚和妻子不得不相互鼓励,互商对策,以期逃避宇文护怀疑的目光,伽罗也一直保持低调谦恭作风,尽量为丈夫消祸。 所幸由于北周生存环境形势严峻,北有突厥骚扰侵犯、东有北齐虎视眈眈、南有南朝趁火打劫,杨坚的父亲杨忠骁勇善战,在北周一直拥有相当的地位。杨坚的两个弟弟也相继和宇文皇室联姻,二弟杨整娶了宇文泰外甥之女尉迟氏、三弟杨慧娶了周武帝之妹顺阳公主。杨坚夫妇在父亲的大树羽翼之下暂得保全。

骑兽之势

北周天和七年(572年),隐忍多年的周武帝宇文邕突然发动政变,铲除了权臣宇文护,杨坚夫妇终于松了一口气。由于杨忠为北周元勋,父子俩又不曾依附宇文护,周武帝特意礼聘杨坚的长女杨丽华为其皇太子宇文赟之太子妃。

但阴影很快又笼罩在杨坚头上。因为杨坚相有奇表、气质突出,周武帝腹心臣僚王轨和齐王宇文宪对他有所猜忌,劝周武帝尽早除他,所幸周武帝并不信相面之言,杨坚行事也更加谨慎 [15]。周武帝倾全国之力吞灭了长期对峙的老对手高氏北齐,为统一中国做准备时,却得病英年早逝,其子宇文赟即位,是为宣帝,杨丽华成为皇后。 周宣帝上台后,一反其父励精图治作风,行为乖张暴戾。为了抓紧权力,其引入岳父杨坚辅政。而杨坚虽然跻身到了政治权力最高阶层,但这位女婿实在凶狠残暴,他收拾了一批宗室、大臣后,又把目光投向了岳父。宇文赟一反成制相继册立四个皇后,与元配皇后杨丽华并匹 [16];旋而,又欲赐杨后自尽。在杨家面临帝王的不测之怒、家族命运悬于千钧之重之时,危急关头,独孤伽罗一展其北方妇女的坚强风慨,毅然闯宫“诣阁陈谢,叩头流血”,使杨后得免于赐死之难而家族得免于株连之厄 [17]。 杨坚再度处于朝不保夕的危局,正谋外放试图保全性命时,长期处于非理性生活状态的宣帝在即位两年后暴病而亡。这时宣帝之子静帝年方九岁,最高皇权陷入真空。宣帝幸臣刘昉、郑译矫诏引外戚杨坚入宫辅政,试图通过操纵他掌控最高权力。

周宣帝的暴死几乎是命中注定让杨坚夫妇出头的机会。杨坚和独孤伽罗的人生始终都在政治险恶的惊涛骇浪中度过,由此也积累下了丰富的政治斗争经验。通过一番斗争,杨坚反制住宣帝幸臣,控制了中央权力中枢。此时,杨坚遇到个人命运与国家命运的生死抉择,他可以保存年幼的周帝,做一个掌握实权的权臣,减少北周旧臣的反对;也可以趁机取而代之代周自立,但这对根基薄弱的他来说,实在是一件一步不慎身死族灭的危险之事。何去何从,杨坚犹豫不决。就在这个关键时刻,独孤伽罗派心腹入宫向丈夫进言:“大事已然,骑兽之势,必不得下,勉之!” [18]她很可能吸取了宇文护的教训,与其做权臣身败名裂,不如干脆自己当皇帝,改朝换代、成一世之雄。妻子一句话点破了杨坚的处境,也给了杨坚最大的支持和鼓舞,他顿下决心:开基立隋。关键时刻,独孤伽罗巾帼不让须眉,表现出了果敢善断的政治家气魄。

盛世开皇

隋开皇元年二月十四日(581年),杨坚即皇帝位,建立隋朝,三天后即册独孤伽罗为皇后,从此夫妻呕心沥血为隋帝国的强大发展倾注了毕生的精力心智与心血,独孤皇后也是中国历史上罕见的对君主终生保持有强烈影响力的后妃 [19]。独孤皇后通达书史,聪明过人。每次隋文帝上朝,她必与之同辇而行,至殿阁而止,派宦官跟随而进沟通联络,“政有所失,随则匡正,多有弘益”。待到文帝下朝,她早已在等候,夫妻“相顾欣然”一起回宫,同起同居形影不离 [20]。在平常生活中,她一有闲暇便手不释卷,学问不凡。隋文帝对这位爱妻是既宠爱又信服,几乎是言听计从,宫中同尊帝后为“二圣” [1]。所以,开皇年间的政治决策,很难分得清哪些是隋文帝的主意,哪些是独孤皇后的的主意,而她的政治影响力也不仅限于影响隋文帝而已。

高颎父亲原来是独孤信家的宾客,在独孤家落难时,高家依然和独孤皇后保持了亲密的联系,高颎的才干和品德都很得独孤皇后赏识,故大力推荐给隋文帝。所以,当隋文帝建隋之初,就立即委以重任 [21]。而高颎位居首辅十余年,经历多次政治风浪,始终履险如夷、不动如山,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有独孤皇后这一坚强靠山,以至隋文帝把他当家人看待 [22]。高颎地位的稳固,对隋朝具有重大的意义。换言之,高颎能够在复杂的政治局面下最大程度地施展抱负、发挥才干,固然有赖于他强大的个人能力,但是,独孤皇后在宫中的支持与协助,应当也是重要因素。

在爱妻独孤伽罗的辅佐和支持下,隋文帝迅速稳定了政局,领导着以高颎为首的能臣干将们开始了一系列大刀阔斧影响深远的全面改革。他首先恢复汉制,建立起以汉文化为主导的意识形态理念;北破突厥,重新建立起以中原王朝为核心的东亚国际政治新秩序;南平陈朝,统一了分裂将近四百年的中华大地,并且使政治上长期分裂导致经济、文化分裂的南北方初步开始融合;改革官制,正式确立分工明确的以三省六部为主体的中央官僚体系;开创科举制度,开始了打破世家门阀垄断政治、文化资源第一步;修订律法,废除大量酷刑,制定出影响之后整个中国封建社会法制建设的《开皇律》,首创死刑三奏而决制度;休养生息,减轻农民负担,文帝时期朝野丰足,隋朝国富程度历代瞩目……隋文帝完成的这一系列定万世之基、成富国强兵的宏大伟业,在职官、礼法、经济、文化、军事、公共工程等各个方面都有突出表现,深远地影响了之后的唐朝以及未来一千多年封建王朝的发展,史称“开皇之治”,独孤皇后对此功不可没。

废易青宫

开皇末年,独孤皇后在废长子皇太子杨勇立次子晋王杨广的储君决策问题上发挥了关键性作用 [23]。隋文帝夫妇曾对长子皇太子杨勇寄予了很大的期待。但杨勇向来行事率性、不拘小节,与隋文帝夫妇一贯严正的作风相冲突。杨勇喜好声色,而东宫没有嫡子,尤其是不善待太子妃引起了独孤皇后强烈不满。杨勇这一系列行为严重违背了独孤皇后重视嫡长、重视世家门阀联姻关系、保证宗法权力的稳定过渡的政治理念,其后太子妃暴死更是加深母子裂痕,独孤皇后开始虑及身后权力转接的大政。 夫妻俩向来喜爱的次子晋王杨广,才智出众、素有抱负。杨广不仅在平陈统一战争中表现突出,之后在镇守江南期间为稳定刚刚统一的江南局势颇有成效、政绩突出。杨广“阴有夺宗之计”,苦心经营多年,他虽位高权重,但始终表现得作风简朴、不好声色、礼贤下士、谦恭谨慎,由此赢得了朝野赞颂和隋文帝夫妇的欢心 [24]。在皇太子和晋王表现此消彼长的权衡下,独孤皇后终于狠下心来,利用自身强大影响力策动了开皇世的易储大政。上以动至尊视听,下以揽权臣智力,竭其权智终至完成其“外预朝政”的最大之作。 但她无法料到的是她和文帝寄予厚望的杨广事实上务功之心强烈。因其急功近利、刚愎自我、行政刚猛,虽成就了隋帝国四海之威、大运河流波千年,但同时内削勋贵造成统治阶级离心叛变、对外用兵无度威信大失、对下滥用民力群盗蜂起,从而导致富强的隋朝二世而亡,因此不少史家学者也把隋亡责任归咎给独孤皇后。 客观来说,虽然独孤皇后参与选择的太子杨广最终被历史确认未能担当起让大隋长治久安的重任,但是,他的失败主要是当上皇帝以后盲目追求发展速度,好大喜功的结果。他的这种性格,在当皇帝之前并未充分暴露。仅以当时的情况而言,独孤皇后和隋文帝选择杨广,其实并没有什么错误。 独孤伽罗易储是从为了巩固新的政权统治、维护本集团利益起点出发来考虑的,而不是一己之私。唐修《隋书》简单地将她的行为曲解为“心非均一,擅宠移嫡” [25]的儿女私情,显然是不合理的。魏征在传论中批斥独孤后的逻辑起点乃在于李唐取而代之的隋炀帝杨广,杨广为帝自有其前后功过之辨,我们不能因为隋朝最后灭亡在杨广手中而以此作为贬斥独孤皇后的依据。

死后哀荣

隋仁寿二年(602年)八月二十四日午夜,独孤皇后于永安宫奄然而逝 [26],这对垂暮隋文帝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她的死标志着其大展宏图时代的结束。皇后崩年五十九,“年过五十不称夭”,在当时社会条件下也不算低寿。然而时年六十二岁,和她整整做了四十五年夫妻的隋文帝仍像个热血冲动的热恋少年,纵情而放肆地追怀着他深爱的妻子,其用情之深、思恋之苦,实在让人不忍卒读。

也许是皇后从病发开始起,隋文帝早已失魂落魄得人尽皆知。皇后刚刚去世,非常善于把握上意的著作郎王劭立刻上书安慰文帝称:皇后是圣德仁爱的观世音菩萨下凡,她的死亡只是在诸天神佛的迎接中归位而已。隋文帝读后,“且悲且喜”。 [27]另一位天竺高僧同样声称皇后是被诸神佛迎接到西方阿弥陀净土,悲喜交集的隋文帝激动之下赐物两千余段 [28]。这种数额的赏赐一般只有身死王事、忠义节烈立下巨大功劳的人才能得到。要何等深厚的恩爱之情,才会让他傻傻地用这种不经之语来麻醉自己。 独孤皇后的丧事规格之高,是异常罕见的:皇后丧事由尚书左仆射(也就是宰相)杨素亲自负责。杨素不仅要统筹安排丧葬各项事宜,而他身为宰相居然带着人马日晒雨淋,亲自到荒郊野外之中为皇后寻找福地。不仅如此,选好地址为皇后建设山陵时,杨素始终坚持在第一线,凡事亲力亲为、辛苦不已,连隋文帝都被他感动了。隋文帝后来在表彰杨素的诏书中称,杨素为皇后寻访山陵办后事的功劳,比他南征北战平戎定寇的功绩还重要 [29]。杨素是平陈统一全国的一支主力,之后又转战江南各地两年多平叛,而且开皇末年数次出击突厥。也就是说,在隋文帝看来,皇后等同于他的人生功业。 皇后的丧仪史书没有记载细节,不过从佛教典籍里透露的一鳞半爪,可以想象当初葬礼的盛大。根据《续高僧传》等记载,“献后之丧,福事宏显”。皇后去世后,隋文帝即召高僧大德五十余人进宫,在皇宫内举行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宏大法会超度皇后亡魂 [30-31],然后又讲《净名经》(即《维摩诘经》),皇太子杨广亲临听讲,参加的大德皆为“四海宗师,一时翘楚” [32]。据《续高僧传》记载,有善权、立身、智脱、慧海等。此外,汉王杨谅从晋阳带回高僧志念,自为施主,为母亲经营法祀。扬州的天台国清寺也为大行皇后举办法事祈福超度,隋文帝厚加赏赐 。 隋朝为独孤皇后上谥号为“献”,根据《逸周书》对谥法的解释,献者:聪明睿智曰献、贤德有成曰献、智能翼君曰献。同年闰十月,隋文帝又做了一件相当震撼的举动:晚年迷信、已经62岁的他,决定亲自为妻送葬。术士萧吉劝谏和告诫道:“根据阴阳书,皇帝今年送葬对自身是不利的”。隋文帝却置之不理 。垂暮的他冒着严寒亲自奔波了数百里把爱妻送到泰陵陵园。当初他把14岁的小新娘伽罗接回来,她从此成为了他血肉相融的一部分,如今阴阳两隔,他要陪着心爱的伽罗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仁寿四年七月,隋文帝病逝。十月,帝后合葬太陵。大业年间,隋炀帝曾在太陵立寺为父母祈祷冥福 [35]。太陵位于今天陕西省咸阳市杨凌区三畤原上的五泉镇王上村,陵寝至今犹存。经过考古勘探,证实了泰陵确为文献所记载的“同坟而异穴”,也即帝后各自拥有独立墓室,位于同一封土之下。这表明礼制在尊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地位时,同时也注重家庭关系。

此情不渝

关于丧妻后的隋文帝,史书浓墨重彩渲染他和两位南国佳丽之间的香艳放纵 [36]。真相究竟如何,让我们穿过一千五百余载的漫漫光阴,搜寻到被尘封在发黄故纸堆里的那些锥心泣血的爱恋吧。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古往今来最动人心魄的情语莫过于这一句。不是沧桑阅尽,不到晚霞朝露,又怎知情最难留、情之沉重?

自从开皇十五年岐州仁寿宫修成后,隋文帝夫妇就喜欢上了这座避暑离宫。从开皇十七年开始,隋文帝和皇后每年都是春天离开大兴去仁寿宫避暑,秋高气爽的九月底再回京城,甚至他们夫妇俩都是相继去世于此地。但皇后去世的第二年,仁寿宫空空荡荡,夫妇俩双飞双栖的情景已成往事。仁寿三年,文帝整年都呆在京城皇宫,不忍去爱妻离世之地触景伤情。 这一年,也就是在史书记载所谓“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俱有宠”,文帝为其“所惑”的时候,隋文帝却一反自己勤俭朴素的作风,为纪念笃信佛教的爱妻独孤伽罗,并为其祈祷冥福,耗费巨资修建了一座天下最大的禅定寺。由于该寺规模太过壮丽,一直到隋炀帝时期才完工。禅定寺占地900余亩,面积60多万平方米,现今的故宫面积也不过72万平方米,史料亦称禅定寺“周闾等宫阙” 。根据《长安志》等文献记载,禅定寺有一座“骇临云际”、高三百三十尺、周回一百二十步的七层木塔。 [38]“按唐尺折算,高三百三十尺约合100米,周长一百二十步约合72米。对比现存至今的唐代砖塔大雁塔高64米,小雁塔高45米,而木结构塔高达百米,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39]佛教典籍记载,禅定寺建筑“堂盘万础、殿堂高竦、房宇重深、复殿重廊、连甍比栋、幽房秘宇”,园林建设得“如天苑”,时论都认为隋文帝修建这座寺院“工费极殚”,实在是奢侈太过。禅定寺不仅在当时是“举国崇盛莫有高者”、“天下伽蓝之盛莫与于此”,直到两百多年后的唐宣宗,他仍然认为禅定寺的规模和气势是“天下梵宫,高明寡匹” [40]。隋大业元年(607年),隋炀帝在禅定寺西为父亲隋文帝立大禅定寺祈福,规模建制与禅定寺完全一样,亦建有高度相埒之木塔。唐武德元年(618年),因为隋文帝曾自立法号称“总持”,又呼独孤皇后为“庄严”,故改二寺名为“大总持寺”、“大庄严寺”。

隋文帝一边建设禅定寺为皇后祈福,同时下诏有司备礼,诏全国各地120个大德高僧及其弟子赴京入住该寺。这是佛教史上一次大规模的交流盛会。据《续高僧传》载,隋文帝召入禅定寺的高僧有荣法师、昙藏、僧凤、慧超、昙伦、明驭、法喜、慧斌、慧继、保恭、志念、慧因、净辩等。因为全国各地众多高僧的汇集,禅法、三论等同时讲习,各派交融,学风浓厚,禅定寺俨然成为大兴城中一大佛学中心。

不久之后,隋文帝的爱孙豫章王杨暕把中国唯一一颗释迦牟尼佛牙舍利献给祖父,隋文帝又把其供奉到追念皇后的禅定寺,并且派高僧法喜负责保管:“有佛牙舍利,帝里所珍”。唐朝末年,黄巢起义军攻入长安,唐僖宗逃跑到蜀地之时,仍然不忘带上这颗佛牙舍利,其珍贵可想而知。佛牙舍利几经流离,现今保存于北京西山灵光寺,已经是世界级的圣物了。 宫里追念皇后的佛事活动仍然在继续,文帝不仅亲临,而且陪着僧人们进行完全程。根据《续高僧传》记载,在一次进行为皇后述忏的佛事时,在场的文帝想起爱妻内心伤痛,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

独孤皇后去世才一年多,丧妻后失魂落魄精神不振的隋文帝也一病不起了。临终前,时日无多的老皇帝温柔地抚摸着皇太子的头,对负责营建山陵的大臣何稠又似嘱托又似自白说了这样一段话:“你曾经安葬了皇后,如今我也要死了,你同样要用心安置。嘱咐这么多是为什么呢?只是因为忘怀不了皇后啊!如果灵魂真的有知觉,一定要让我们夫妻在黄泉之下团聚。” [44]仁寿四年(604年),隋文帝去世后,根据其遗愿与皇后合葬。

世事几度变迁、千年风云变幻,满座的宾客早早散了、巍峨的宫殿已成废墟,煌煌帝业化作薄薄几卷残章,是非功过任由他人评说。只有关中平原一个寂寞的荒冢中,夫妻相守历历千年。一千四百余年前,英雄和美人热烈而真挚的爱,纵使青史成灰,不灭。

主要成就

一代贤后

独孤皇后虽然深度地参与了国家管理,不仅在后宫辅政,还把触角直接伸到了政治前台,亲自参与处理朝政。但她并无个人野心私欲,而且以身作则、严于律己,堪称母仪天下的贤内助。 隋文帝对独孤皇后的宠爱满朝皆知,他甚至允许皇后和他并尊二圣,共享皇权荣光。当时,有关部门曾趁机上奏讨好皇后:“根据《周礼》,百官之妻的命妇头衔都应该由皇后授予,请求恢复古制。”这其实是给皇后找一个大出风头的机会。但独孤皇后一口拒绝,她认为:如果让皇后册封命妇,恐怕会开了妇人参与国务活动的口子,甚至发展到干权乱政的程度,所以此举不妥 。 开皇初年,突厥和隋朝互市,出售一筐价值八百万钱的明珠。有人劝独孤皇后买下来,独孤皇后说:“非我所须也。当今戎狄屡寇,将士疲劳,未若以八百万分赏有功者。”一下子赢得满朝归心,这为新生的隋杨政权树立了良好的政治形象 [46]。 隋文帝杨坚脾气暴躁易怒,陪在身边的独孤皇后也常常充当起他与大臣之间的缓和剂。有人曾诬告大理少卿赵绰,事发后,隋文帝勃然大怒,要处其斩刑。赵绰认为其按律不当死,隋文帝很不高兴,拂袖退往内宫。赵绰追入宫中又谏。恰好独孤皇后在座,她很赏识赵绰的正直,命人赐给他两金杯酒,饮完后又把金杯一并赐给了他。隋文帝这时也转怒为喜,接受赵绰意见,同意赦免罪犯死刑,改判革职流放 。

独孤皇后少年时代父母双亡,这是她人生难以释怀的遗憾。隋文帝夺取政权之后,为了补偿妻子的心事,给予了岳父独孤家族和岳母崔氏家族很高的哀荣。不仅如此,笃信佛教的独孤皇后还先后在京城为父母和外祖父崔彦珍立寺祈祷冥福。虽然独孤皇后对娘家感情很深,又独宠后宫,但自律甚严。隋代外戚较少有凭藉私宠飞扬跋扈者,所以也得以保全身名,这与独孤后鉴于史迹、矫正其弊端有很大关系。独孤皇后对她的亲戚“贵而不用”,虽然给以很多关照,但并不让他们盘踞权势之位。正是由于独孤后的严格约束,隋朝外戚极少干扰朝政。有一次,大都督崔长仁犯法当斩。一向执法甚严的隋文帝考虑到崔长仁是皇后娘舅家的表兄弟,想赦免他。皇后闻知,虽然痛心,但对丈夫说:“我怎能因亲私之情而置国法于不顾呢?”大义灭亲阻止了丈夫的徇私之举 。

独孤皇后对德才兼备的女性极其推崇。南朝才子许善心的母亲范氏品德高尚、才学渊博,好学不辍的独孤皇后特意诏她进宫为自己讲读经典,文帝因此封范氏为永乐郡君 [49]。番州刺史陆让因为贪污下狱,数罪并发当死。他是陆家庶出之子,嫡母冯氏赴朝堂请罪痛斥陆让,又泣涕哀切为庶子送别,替其向皇帝上表求情。独孤皇后被冯氏的气度感动,为她向隋文帝求情。隋文帝树冯氏为妇女典范,并且发诏书号召天下妇女学习其道德风范,陆让也因其母得免一死。 就这样,独孤皇后一方面积极为隋文帝贡献她的政治才华,另一方面则是牢牢把握尺度,并不违规干政。俗语云:共患难易,守富贵难。即使亲密如夫妇关系,难免也会被权力所侵蚀异化。然而,隋文帝夫妇一起掌控至高权力二十多年,彼此间却做到了终生毫无保留相互信任。据《隋书·音乐志》记载:“高祖(隋文帝)龙潜时,颇好音乐,常倚琵琶,作歌二首,名曰《地厚》、《天高》,托言夫妻之义。”不管外人如何看待,在当事人心中,也许只有这种互为知己的高天之义,厚地之恩。

妒由情真

独孤伽罗在政治上是一位智慧严肃的皇后,生活中对感情的追求却带有鲜卑女子特有的天真炽烈气质。“性忌妾媵”是其显著个性,尤其是妒杀尉迟女导致独孤皇后背上了千古第一奇妒之名。

隋文帝和独孤皇后彼此感情非常深厚,文帝为爱妻不置嫔妾、六宫虚设,然而晚年时隋文帝也没克服得了人性弱点。有次他在仁寿宫遇到了尉迟迥的孙女。当年周宣帝死后,杨坚矫诏辅政,马上引发了三总管起兵,势力最大的尉迟迥差点导致杨坚大业失败。后来,尉迟迥兵败,他的孙女沦为宫女,长大后颇有美色。抚今追昔,杨坚的内心充满了征服者的豪情,就临幸了她。这让一生骄傲自信的独孤皇后遭到毁灭性打击。她悲愤交加,盛怒下杀死了尉迟氏,文帝一气之下“单骑从苑中出,不由径路,入山谷间二十馀里。”最后在左右仆射高颎、杨素的劝解下,隋文帝长叹一声,说:“吾贵为天子,不得自由!”又调转马头,回到了后宫,独孤皇后也主动谢罪,夫妇俩和好如初 [50]。 虽然在隋文帝看来妾媵只是晚年生活调剂,他对皇后的疼爱和信任从没变过,但却没想到自尊心强烈的独孤皇后内心已经受到重创,从此“意颇衰折”,心灰意冷。在废易太子之后,皇后身心逐渐萎靡,生命如风中之烛奄然熄灭。隋文帝丧妻后枉自痛苦不堪,直到病重时才幡然醒悟和悔恨自责 [36]。独孤皇后这样一片痴心,以及为了一片痴心而不顾一切的劲头,是不是也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呢?

吕思勉曾云:“鲜卑之俗,贱妾媵而不讳妒忌,(独孤)后固虏姓,高祖亦渐北俗”。独孤皇后强烈自我意识的产生与北朝鲜卑妇女地位相对较高不无关系。隋文帝是一个人品端方、雄才大略的英雄人物,他的品性才华也赢得了内心高傲的独孤皇后痴情追随。因此,独孤皇后宁可放弃名声,也要维护自己追求一夫一妻、独占丈夫身心的强烈感情坚贞意愿要求。 从个体的角度看,独孤皇后的妒忌乃是源出于爱情。一些心理学家认为:真正的爱情并不排斥某些可以归入性嫉妒范畴的情感。对隋文帝痴情的独孤后希望丈夫的爱能绝对等地集于自己一身,真正过着“一夫一妻”生活。“性爱按其本性来说就是排他的。……以性爱为基础的婚姻,按其本性来说就是个体婚姻。” [51]排他性是指人们抗拒其他人对自己的爱情对象,予以任何亲近的心理倾向,即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睡”。许许多多帝王后妃这种排他的本性均被压抑乃至窒息了。作为一个女性,独孤皇后这种对真正“一夫一妻”生活的追求和对专一、持久爱情的向往以及对其他同性(只限于对其“一夫一妻”生活构成威胁者)的忌妒是合情合理的。

身为皇后专房独宠一生和情伤后的过激手段使得独孤皇后成为了中国古代妒妇最典型代表。一个也许最完美的皇后却在历史上得到了最意料不到的差价,值得还是不值得呢? 当然是值得的。"心,真能变成石头吗?为眺望远天的杳鹤,错过无数次春江月明。" 独孤皇后对爱情的真挚热烈追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称得上是封建社会里女性自我意识觉醒的鼻祖,因而她在历代如烟云的女性中脱颖而出,永远在历史的一页中闪耀其独特的个性光采。

爱重一生

隋文帝杨坚常被贴上“惧内”标签,但翻开史书可以发现,他是个雄材大略、精明稳健、极具气魄的帝国统治者,在政治、经济、军事、外交等等各方面都创造了辉煌的帝业。若不是深爱妻子,若不是真心爱怜,隋文帝何必乖乖受皇后辖制六宫虚设?少年时就父母双亡、一生荣辱全部系于丈夫杨坚的独孤伽罗,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隋书》对独孤皇后定下的“哲妇倾国”基调深远影响了后世对独孤皇后的点评 。即使如此,正史仍然首先承认,独孤皇后是个被她丈夫宠爱了一辈子的妻子:“帝未登庸,早俪宸极,恩隆好合,始终不渝!”、“恩礼绸缪,始终不易” 、“高祖与后相得” 、“高祖与独孤后甚相爱重” ,唐朝人甚至还把已经快六十岁的独孤皇后称为隋文帝的“宠妇” 。

独孤伽罗十四岁出嫁时,父亲独孤信就政斗失败被赐死,家族流散。史书记载得很清楚,是杨坚和他的小妻子“相得”,所以他发誓无异生之子女 [14],杨坚这是决心爱护伽罗一辈子。这个誓言的基础是男女之间的纯真爱情,主导权在杨坚,没有任何强制力,执行得如何全看自觉。而小伽罗什么都没有,一切仰仗杨家的保护,她有什么底气去要求?很简单,小姑娘能这么理直气壮恃宠而娇,只有一个原因:爱!她知道杨坚愿意疼她爱她。从性格、喜好、习惯、理想,人生的契合于相逢开始,在相悦中日日地巩固,至死不渝又有何难? 所以说,杨坚夫妻的关系非常浪漫,因为他们有男女间自然纯粹的吸引和爱慕,甜蜜的爱情一直伴随了他们终生。对杨坚这种“深沉严重,虽至亲不敢狎”、“性威严,外质木而内明敏” [12]的理性权威型人来说,他一生都不忍拂爱妻的意,实在是一件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情。史书上独孤皇后众多所谓跋扈的事迹结合起来,其实就是意味着杨坚有多无条件地宠爱她。她幸福骄傲得像个女王,是因为她知道杨坚会纵容她心疼她宠着她。所以早已芳华不再的独孤皇后还可以像个天真任性的少女娇气任性,杨坚偏偏还吃这一套。伽罗对他那霸道的占有欲,杨坚其实是很陶醉和享受的:他爱的这个女人真的全身心用灵魂在爱他。

相亲相爱

隋文帝与独孤皇后作为最至尊的皇帝和皇后,帝后像平常夫妇一样常年相顾欣然、同起同居、形影不离,这在中国历史上是极其罕见的。史书上明确记载帝后长期同寝同居的只有隋文帝和独孤皇后、明孝宗和张皇后两对。

史官不是八卦记者,然而他也忍不住记载下隋文帝夫妇宵衣旰食之余那温馨甜蜜的一刻:“上每临朝,后辄与上方辇而进,至阁乃止。使宦官伺上,政有所失,随则匡谏,多所弘益。候上退朝而同反燕寝,相顾欣然。” [20]遥想千年之前,因为“勤劳思政”,“每一坐朝或至日昃”的文帝下朝时 [57],看到早已在等着他退朝回宫的爱妻温柔甜美的笑容时,也情不自禁以微笑回应。不用多少言语,只这夫妻之间含情脉脉一笑,大概文帝满身疲惫就自动消散了。从这里也看得出,即使做了皇帝,杨坚也不愿按照礼仪规矩和爱妻分居,他们夫妻像从前一样,同寝共食,长年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史书中另一个无意记录的生活片段,就像刹那间按下的一个快门,那一刻的情景凝止了千年的柔情:“元德太子昭三岁时,于玄武门弄石师子,高祖与文献后至其所。高祖适患腰痛,举手凭后。昭因避去,如此者再三。” [58]根据中国传统的文化环境和社会生活礼节,夫妇之间推崇和应该遵循的是“举止有节、相敬如宾”,帝后更应造次循礼,成为礼仪典范。但人们无意的行为往往更加真实的表达了他的内心意愿,隋文帝腰痛不便时,不假思索地抱着妻子,这说明他依赖昵爱皇后已是一个本能。看着祖父祖母这么亲热,守礼的小孙子不好意思回避了三四次,一直搂抱着独孤皇后毫无不适感的隋文帝大约才回过神来公共场合此举过于亲密。

亲定宫制

隋文帝无限宠溺地纵容着已经38岁的皇后作为女人和妻子的小心眼和小心思: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分走他的身体和气息。他为爱妻开创了一个历史记录:独孤伽罗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亲自参与制定妇官制度的皇后(另外一个是武则天)。 史载“文献皇后功参历试,外预朝政,内擅宫闱,怀嫉妒之心,虚嫔妾之位,不设三妃……又抑损服章,降其品秩”。 独占夫君的伽罗虽然本身位置就决定了无法改变千年固有的社会规则,时代局限也不可能允许她突破社会环境,但她不仅不为文帝纳妃,而且在制度上废黜了后宫全部高品嫔妃,而且大大省减员数,并且规定,除了皇后,后宫任何女人不能穿镶绣有雉、翟的礼服(从西周一直到明代,中国内外命妇最隆重礼服上的典型纹饰一直是翟、雉纹)。这些完全是隋文帝对独孤皇后任性的爱怜,它在当时社会环境下是如此不合理,以致隋炀帝不得不在大业年间重新制定了一份妇官制度,后来为唐朝所继承。

六宫虚设

隋文帝和爱妻独孤伽罗常年六宫虚设,五儿五女皆为皇后所出,夫妻情真意切始终不渝。隋文帝即位时已40岁,根据史籍记载,之前夫妻间没有妾侍存在 [60];开皇中,50多岁的隋文帝不仅向群臣得意地宣称自己“旁无姬侍,五子同母” [61],而且还拒绝吐谷浑进献美女填充后宫的外交示好举动,并且一并禁止隋朝藩国向他进女 [62]。直到开皇末年,他和皇后都近花甲之年时,他才动了一点绮念。但他对皇后的宠爱依赖仍然是有增无减,唐朝称即将花甲之年的独孤皇后为其“宠妇”,把她的行为称之为“擅宠”。 不少文章称“隋文帝晚年广宠后宫非常纵欲”是不符合历史史实的。隋文帝性格严正,他终其一生妃嫔不过寥寥数人,而且基本都是在文献皇后死后置办 [63]。甚至主要目的还不是为了情欲,只是垂暮老人试图排遣巨大丧偶之痛和孤寡寂寞生活。著名历史学家吕思勉先生评价隋文帝:“(高祖)性本严正,非溺情嬖妾者流。”而资深隋唐史专家韩升则认为他宠幸后宫只是在寻找文献皇后的影子:“其实,文帝在百花丛中寻寻觅觅的是独孤皇后的影子。可是,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填补独孤皇后逝世留下的巨大空白。因此,也就没有一位女人能够满足文帝的需求。”

母爱子抱

隋文帝对儿女们的父爱是相当深沉的。从众多史料看得出,他是深度参与、认真关注过孩子们的成长生涯。他有时对孩子们的溺爱有些情不自禁,唐朝人甚至认为隋文帝爱子太过是导致隋朝灭亡的重要原因 。

隋文帝庶出的幼弟杨爽从小被嫂嫂独孤皇后抚养,所以隋文帝特别宠爱他 [66-67]。隋朝建立后,立为卫王,迁雍州牧、右领军大将军,权领并州总管、凉州总管,进位上柱国 [6。杨爽领军大破突厥,隋文帝非常高兴,又赐给他实封千户。

隋文帝长子杨勇从小备受父母宠爱,因此养成了天真率性的性格,结果这使他在后来争储斗争中吃了大亏。杨勇成为皇太子后,有次打造了一副奢华的铠甲,隋文帝告诫他要保持朴素作风,情致殷殷、苦口婆心,以父亲而不是君王身份,而且他还记得杨勇少年时喜爱吃的菜 [70]。杨勇被废后,隋文帝情绪郁结,甚至无理迁怒当初建议为杨勇儿子们制取嘉名的陆爽。因为他已经去世,结果子孙受牵连被废黜除名 。

次子杨广从小俊美聪慧、深沉稳重,颇得文帝喜爱 。他虽少年就藩,但文帝和皇后时刻关怀着他的成长,精选僚吏,并厚厚赏赐他的师傅。晋王妃萧氏也得到隋文帝夫妇的喜爱。萧妃怀孕后,文帝夫妇特意把她从并州接到皇宫待产,又亲养孙儿杨昭。在独孤皇后的建议下,文帝还罢掉监视西梁萧氏政权的江陵总管,让萧妃父亲专制江陵。杨广立为皇太子之后,隋文帝说:“吾以大兴公成帝业。”令杨广出舍大兴县。 文帝临终安排后事时,温柔地抱着杨广的脖子嘱托他要办好后事,让他和皇后地下相会。

三子秦王杨俊从小受父母好佛影响,性格温柔仁恕。他纳妃时,隋文帝大宴群臣,赏赐百官。杨俊生了长子后,隋文帝非常高兴,又大赐百官财物。结果有臣子表示不满:赏罚的设定是为了明辨功劳和过错。如今王妃生子,百官有什么功劳,这是不合理的赏赐。 开皇八年伐陈时,杨俊领军时担心杀戮过重,拒绝出兵攻击陈军。之后陈将主动来降,杨俊派使臣向文帝汇报谢罪。文帝不仅不责怪,反而认为他表现得很好 [75]。杨俊后来因为生活奢华被文帝严厉批评,又得重疾,被召回京城闭门思过养病。文帝虽然一边严厉批评他,但其实为他寻医问药,常去秦王府看他。杨俊临终时,文帝和皇后一直陪着儿子走完人生最后一刻。

第四子蜀王杨秀性格活泼好武,隋文帝把有宰相之材的元岩安排辅佐杨秀。文帝为杨秀在大兴立胜光寺,命他最信赖的高僧昙迁为杨秀门师。 [76]又赐归义坊全坊之地给杨秀为宅,考古实测面积为54.75万平方米 。杨秀封土殷富,他到了富庶的蜀地之后,大兴土木、兴建王宫,将镇地成都的面积扩大了整整一倍有余,又在蜀地风景优美的地方造了不少离宫别馆 [78]。仁寿年间,杨秀因有争储之心,服饰制度拟于天子、行动非法,被隋文帝召回京城问罪;又被二哥杨广构陷诅咒父母和弟弟,被废黜王位后幽禁。他上书请求和爱子爪子共处,被他气得失眠的文帝虽然狠狠斥责了杨秀,但还是满足了其要求。文帝在敕书里痛心疾首道:“汝表又云乞见爪子者,岂非父子之道天性也?慈爱之心难夺也。欲知我及我妇在日,爱念于汝,知汝之爱念爪子也。”

汉王杨谅是文帝夫妇最幼子,所以夫妻成为帝后之后,虽然日理万机,有时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但仍然把小杨谅带在身边亲自抚养。文帝夫妇很宠溺杨谅,一直舍不得他就藩。直到他二十多岁了,才放他出任并州总管。杨谅就藩时,文帝还依依不舍地把小儿子送到了骊山温汤。杨谅的封地特别广大,几乎囊括了原来北齐的国境,而且“特许以便宜,不拘律令” 。隋文帝还赐京城昌明坊全坊之地给杨谅为宅第,考古实测面积为36.2万平方米 。开皇十九年,杨谅担任反击突厥的行军元帅,结果他根本不去前线,文帝对他宠爱纵容,毫不责怪。

虽然独孤皇后教导女儿们要有妇德,但隋文帝仍然让女儿们享受了极其崇高的地位,公主们也不免“皆骄贵” [83]。隋文帝以外戚身份夺取政权后,其长女、周宣帝皇后杨丽华态度激愤,并且以“周皇太后”身份自居,文帝因对女儿既愧又怜,并不责怪,还准备让她再嫁,被杨丽华拒绝 [84]。杨丽华为女儿宇文娥英亲选的小女婿李敏向隋文帝求官,文帝有求必应,许其为柱国,并且亲自弹琵琶助兴 [85]。李敏历任各州刺史,但从不之官,经常陪伴文帝夫妇游玩宴会,文帝对他的赏赐非常丰厚,超过了功臣 [86]。蜀王杨秀犯罪,隋文帝非常生他的气,这时文献皇后已经去世,杨丽华是唯一能安慰父亲的人,她常常开解文帝,匡护弟弟 。襄国公主和广平公主的驸马因为尚主,都得到了高官和从一品的厚爵 。

隋文帝最小的女儿兰陵公主杨阿五容貌美丽、知书达理,文帝也特别钟爱她 [90]。兰陵公主出嫁前,隋文帝为她精挑细选女婿,在兰陵萧氏和河东柳氏两家徘徊犹豫,请著名相面之士韦鼎相看之后,最后取了柳述。 [91]爱屋及乌,女婿柳述也获得文帝宠爱。柳述尚主之后,他的父亲柳机被召回京城,文帝对其礼遇甚隆 [92]。柳述因为尚主,连升数级,后又被任命为兵部尚书,参掌机密 [93]。韦云起批评道:柳述没经过大事,只因为他是公主之婿,才身居要职。我恐怕有人议论陛下‘官不选择贤能之人,专选自己私心宠爱的人’,这是不利朝政的事。”文帝告诫女婿:“云起的话是你的治病良药。你可以把他看作老师和朋友。”

轶事典故

独孤伽罗曾经梦见北周武帝宇文邕的阿史那皇后正在受罪,十分辛苦,请求独孤伽罗给她做佛家的功德善事。第二天,独孤伽罗告诉隋文帝,隋文帝便为她修建寺庙以祈福。侄女的丈夫死在并州,嫂嫂念及女儿已经怀孕在身,请求不必前往奔丧。独孤伽罗说:“妇人就是侍奉丈夫的,怎么能够不去!婆婆还在,应当去问婆婆的意见。”婆婆不同意,独孤伽罗的侄女便上路了。 隋朝宰相高颎原配夫人去世之后,伤心欲绝,曾对独孤皇后说:“瑟弦骤断,唯斋居诵经而已。”结果不久之后,传出高颖爱妾生子的消息。这下独孤伽罗可气坏了,心说这高颎表面上痛念亡妻,暗地里却宠爱小妾,万一再把皇帝教坏了怎么办?于是在杨坚枕边吹风,说高颎的不是?。杨坚趁机将高颎以“表里不一,不堪信任”之名罢免,回乡养老。[2]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