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米青蒿社飯香(吳聯平)
作品欣賞
白米青蒿社飯香
一進入春暖花開的三月,看見路邊長勢喜人的綠油油的青蒿,聞着青蒿散發的濃烈清香味道,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香噴噴的社飯。我的家鄉地處武陵山腹地,這裡居住着眾多土家、苗、侗等少數民族,社飯是家鄉少數民族的一種祭祀社稷的一種必備食品,更是一種美食。
吃社飯主要在社日進行,即立春後第五個戊日,民間習慣稱為「過社」「攔社」等。因戊日屬土,人們借祭祀土地以祈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家運祥和。同時,按照當地少數民族風俗,還要到已故親人墳頭燃香祭奠祭拜,謂之「掛青」或「掛社」。
社飯自古就有之,唐代詩人王駕有詩《社日》為證:「鵝湖山下稻粱肥,豚柵雞棲半掩扉。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歸。」王駕在詩中描繪出了一幅富庶、興旺的江南農村社日風俗畫面。清代《潭陽竹枝詞》也云:「五戊經過春日長,治聾酒好漫沽長。萬家年後炊煙起,白米青蒿社飯香。」這是對土家人過社的真實寫照,顯示了土家人淳樸、親和、厚道的民俗民風。
家鄉人做社飯並非都是自家人吃,大多數都作為一種禮品佳肴贈送給了親人,一來交流展示各家風味,二來彼此增進友誼。民間諺語有云,送完了自家的,吃不完別人家的。相反,真正自家人吃的社飯恰恰都是別人家贈送的。因青蒿性苦寒,可治療和預防傷、腫痛、癆、瘧、痔等疾病,土家人又將社飯作為藥膳使用。只要有嫩青蒿可採摘,並不非要等到社日才能製作社飯。
陽春三月,是青蒿散發魅力的最佳時月。在草長鶯飛的日子,青蒿無處不在,道路邊,田坎邊,菜園裡,山林里,溪流邊,到處都有青蒿的影子,它們或裸露在地表上,或被壓在石塊里,或被蓋在草叢中,或被擠在石縫間,總是以最頑強的生命力書寫着最頑強的毅力和韌勁。有時,就連瓦縫裡、牆垣上也能見到青蒿的倩影。
不管大人還是小孩,一聞到青蒿的清新味道,就格外舒心悸動,瞬間就激發激活了他們的味覺,迫不及待地下樓走出院子、走進曠野,去尋覓青蒿的蹤跡。他們提着菜籃,拿着袋子,帶着小刀,兩眼如掃描儀一樣掃射着道路兩邊或是林間棧道,只要發現哪裡有成片連塊的青蒿,就如獲至寶,發出一聲尖叫,小心翼翼地一根一根將青蒿採摘進菜籃里或口袋裡。
採摘回家的青蒿不能直接食用,需先將青蒿用清水洗淨,去除老莖老葉,留下嫩葉嫩芽,用菜刀切細剁碎,用手使勁揉搓。力氣小者,可用塑料袋包裹捶打,將苦水苦味淘盡濾淨,放文火上烘烤焙乾,待青蒿變得柔軟蓬鬆,像細末茶葉一般,香氣四溢,便用密封袋子密封收藏待用。假若難以採摘青蒿,可以直接去超市購買。
社飯的主要食材離不開糯米和粘米,按一定比例將兩者搭配好、混合好,糯米適量即可,如果過量則蒸出的社飯太粘,容易變稠成塊成坨,其味道也就遜色多了。糯米和粘米應挑選上等大米,切忌用發霉發爛的白米,提前擇出砂礫、穀殼等雜物,用溫水浸泡泡脹變軟,瀝乾水分備用。
社飯的輔助食材主要有山里采來的野蔥、油炸的豆腐果、切成小塊的臘肉丁、切成細絲的臘豬腸、枸杞、紅棗等,這些配料也需選上等優質的。如果想將主料和配料中的香味盡情激發出來,可以將配料小炒,待散發出一定香味後,再倒入主料混合均勻。主料糯米和粘米應先蒸成半熟,待混合均勻後,再置大火上猛蒸。
大約半個多小時後,隨着水蒸氣從甑子裡或鋁鼓內散發溢流出來,社飯的香氣就慢慢由淡變濃,最終飄滿整個廚房。氤氳在蒸做社飯的廚房裡,即使不吃上一口社飯,也是一種難得的享受。只要哪家蒸做社飯,鄰居們隔大老遠都能聞到、感知得到。
土家人最為好客,最為豪爽,只要哪家準備製作社飯,待材料準備完畢,碰到親朋好友,就會主動邀請一句,到我家吃社飯去。親朋好友也不做客,也不扭捏,爽爽朗朗、痛痛快快就答應下來,並按時準時赴約。吃社飯也要有儀式感,才能體現出重視和正式。雖然社飯里加了很多美味菜餚,但主人家請客人品嘗,還得精心製作幾個火鍋或是小菜,煨着一壺老酒,才能對得起請來的客人。
陸遊說,社肉如林社酒濃,鄉鄰羅拜祝年豐。味道鮮美、芳香撲鼻、鬆軟可口的社飯,再配上幾杯美酒,真道是飯香、肉香、菜香、酒香交融,香滿了整個春天,一席人吃得其樂融融、親情滿滿。
驚蟄過後,又是社飯飄香的時節了。青蒿,是大地對人們的一種饋贈和贈予。當我站在郊外的青蒿之地,似乎感到春風十里,都洋溢着社飯飄來的清香。 [1]
作者簡介
吳聯平,筆名巴山異人、喳西泰,男,1970年12月出生,中共黨員,湖北省巴東縣人,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