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窖(周明金)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红薯窖》是中国当代作家周明金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红薯窖
红薯窖,顾名思义:储藏红薯的地窖。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家家户户都有一个或大或小的红薯窖。那时红薯是产量最高的农作物。填补了当时粮食的不足,成为农民的主要食物来源。红薯好种易活,成本低,对土壤没有过高的要求,种植不需技术含量。只要选好种,清明前后育种,拢一条窄窄的土埂,隔六七寸的距离,用铲子挖一个窑儿,浇上半瓢清水,随手把一棵红薯秧往里一摁,盖上干土,按实。适时除草松土,翻几次秧,它都会报以丰硕果实,一亩地两三千斤。因此,每个生产队三成以上的土地都用来种红薯。
霜降过后,生产队里开始起红薯了,田间地头到处都是红薯的倩影。按工分分,按人头分,家家户户便有了堆积如山的红薯。为了能够长时间吃、慢慢吃,除了一部分切片晒干,一小部分磨粉,大部分都窖藏起来保鲜。
挖红薯窖可是一个技术活,选址很重要:室外,要背风、不浸水,大小根据红薯多少确定。方形或圆形。室内,一般挖在床下或卧室的一隅,方形。深一般在两米左右。窖挖好后,先在底部铺一层碎干土,再选择没有疤痕、完整无损的红薯一层一层摆好,然后封窖口。无论屋外室内,窖口都要略微起脊,中间横一根檩木,铺上秫秸、或葵花杆、玉米秸、麻秸、棉柴,再铺上软草(也有的覆盖塑料布,以为这样更严实防冻。虽说防冻,但塑料布蒸汽,蒸汽变成水珠,滴到红薯上,红薯就会烂掉),封上厚厚地泥土,踩实,做到密不透风,才能保暖防冻。红薯窖的一角留一洞口,不取红薯时用稻草捆或木板盖严实。洞口往下的窖壁上依次挖有踩脚的壁洞,方便下到窖里拾取红薯。
我家的红薯窖挖在过道右侧篱笆墙边,长约两米,宽一米五左右,深两米有余。红薯窖上面能放一张床。父亲种庄稼是行家,挖的红薯窖也有别于其他人家。左邻右舍挖的红薯窖三几年就报废了,我家的红薯窖可以用十几年,除非不经意间窖烂了红薯,红薯窖才不能再用。父亲窖红薯也特别讲究:先将根茎摘除,再挑选大小差不多的下窖,大的留着临时吃,太小的蒸熟吃或留着烀烀喂猪。红薯下窖时,父亲亲自操作,摆放红薯时小心翼翼,害怕蹭破了皮,不能长时间存放。摆好一层红薯,撒一层麦糠,一是层层隔离,二是可以保暖。无论满窖红薯,还是半窖红薯,父亲都认真对待,一丝不苟。
我家人口多,窖藏的红薯量大,下去捡拾红薯的次数也频繁。窖口好像是专门为我设计的,每次下去捡拾红薯都非我莫属——父亲说我有捡拾红薯的经验,又好说话。洞口小,我脱掉棉袄,方便上下。不担心冻着,窖里温度高,每次下去都会出汗。窖里没有梯子,我头朝上脚朝下踩着父亲挖窖时在壁上留好的壁洞,慢慢地踩着一步一个脚印往下走。上面的人放下去一个拴着绳子的条筐或袋子,刚开始红薯满窖,捡拾方便,很快就捡拾一筐或一袋,喊一声,上面的人拉上去,倒掉,再放下来,继续捡拾。直到捡拾够三几天吃的,我才完成使命,踩着壁洞爬上来。
那时没用上电,也没有手电筒,更不能在窖里点灯,刚下到窖里时漆黑一片,过一会儿借助洞口射进来的光,慢慢适应了,才能隐约看见里面的情景。基本上都是摸索着捡拾。
渐渐地,红薯越来越少,窖的空间也大起来,我下到窖里很害怕。怕老鼠——因为经常捡拾上来的红薯有被老鼠啃过的痕迹,肯定窖里有老鼠。虽然它一定躲在洞里,不会出来咬人,但我还是提心吊胆。还怕蛇——邻家的孩子下到红薯窖里捡拾红薯时,就摸到过蛇,虽然没被咬着,却吓得魂飞魄散。因此,我每次下去捡拾红薯时都会浮想联翩,毛骨悚然。但没有办法,那是父母交给我的光荣而又艰巨任务,必须无条件地服从,每次都是极不情愿地下去捡拾。
一冬一春过后,红薯窖空了。但上盖依然保持原貌,一是怕敞开不安全,往往会发生一些意外,比如谁家的鸡鸭猪羊掉进去了,甚至还会发生小孩不慎掉进红薯窖的事情;二是来年再用方便。空着的红薯窖成了我们捉迷藏的最佳场所,一旦藏进去,伪装好洞口,别人是很难找到的。当然,藏在红薯窖里也非我莫属。
红薯窖是劳动人民聪明智慧的结晶,已成为那个年代的产物,如果谁家至今还保留着它,那一定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了,会勾起经历过的人们的绵绵回忆。别说现在没有当年那么多红薯,即便有也不会再采用那种原始的窖藏方式了,冷藏库和现代化的保鲜方法早已将红薯窖取而代之。
红薯窖,如今很难看到它的踪迹了。或许,红薯窖终将成为历史,但它会[[[永远]]留在我这一代的记忆深处,不会消失……[1]
作者简介
周明金,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淮岸花香》《纸上村庄》。